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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中堂吃的酒不多,整个吃席中就顾了跟大儿子说话了,从大儿子走出山乡,初战沅场,再战婺江,进军白沙,挤进京城,一一说了个透,最后打着饱嗝对大儿子说,“老弟,在大吴国,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放心大胆去做生意,做好了为朝廷多缴税,为当今分忧,也给老哥我长长脸。”
前面还从没见过面,这会就成哥两好了,别人一辈字跟他说句话都有可能没机会,可是见面熟的事情也太稀奇了。
几个在旁边扶伺的小厮和堂官,看得目瞪口呆,想着自己辛辛苦苦、兢兢业业、小心翼翼一辈字,也只是混了个半饱,想不到大儿子这个人竟是个人精,心说自己还得好好学学这个人的马屁功夫。
而炳章由于连日操劳,加上看到大儿子与和中堂两个人相谈甚欢,自己甚至有时候都插不上话,心生郁闷,就借酒浇愁,到半中间的时候,就吃了个酩酊大醉,不省人事,被家人魏老头背了进去。
新郎官一看父亲醉成这样,不得已出来待客,不一会就被几个小伙子扯着猛灌了几杯酒,呛得他连连咳嗽,笑得和中堂前仰后合。
大儿子跟和中堂约定,第二天到他府上去拜访,顺便换回被三儿子和自则哄来的宝贝。
和中堂回府以后,大儿子又招呼自己的所有人,帮炳章收拾残局,结算账目,归还借邻居的桌椅和杯盏碗筷,同时又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卫生,收拾干净,这才摇摇晃晃地回到办事处的院子。
看着一个好端端的中堂大人日子竟然过到这种田地,大儿子也不禁惨然,总想着给炳章送一个大些的院子,再送几个下人帮忙伺候。
想不到炳章说地方大了没人看,下人多了费金钱,弄得大儿子哭笑不得。想不到一个人皆侧目的中堂大人竟如此迂腐,如此可爱。
不得已后来干脆把他邻居的四五个院子都买了下来,又悄悄地做了一些简单修缮,把这几个院子连通了起来。同时下人的靡费都从办事处支付,这才把炳章落魄的样子稍稍好转了些。
后来炳章告诉大儿子,他送给他的一些好东西,他都转手卖钱了,把钱送给了几个生活更加窘迫的穷人。
怪不得如此。大儿子当时送给他的东西,不说价值连城吧,至少可以买上一个体面的院子是不成问题的。
第二天一大早,大儿子就把三儿子和自则叫醒了,商量着怎么换回和中堂的宝贝。
自则一听说要换宝贝,急得大吼大叫,“他是什么宝贝啊,就一只蛐蛐而已。值不了几个钱的。”
三儿子却笑而不语,准备听大儿子的安排,这方面大儿子肯定自有主意。他知道这正是一个可以强化与和中堂关系的好机会。
大儿子看自则不开化,就在他头顶上弄了个脑瓜崩,疼得自则跳起老高,“哎哟!老爸,你下手也太狠了。”
看他这副调皮相,大儿子和三儿子兄弟两也拿他没办法。
接着,他们就商量了具体的办法,虽然只是拿走了和中堂的一条蛐蛐,但是一定要换回去足够让他东西的好东西。
说到上门拜访,大儿子安排铁桥。让人连夜给他做一个名帖,明天去和府也能气派点,不至于让人家的门人就看不起。
第二天一大早,大儿子就醒了。简单用了一些点心后,就吩咐叫上三儿子和自则出发。
三抬大轿在和府外面的照壁落地,大儿子让铁桥过去递上自己的名帖,说昨天跟和中堂说好的,今天过来回话。
守在门口的门人不一会就跑着出来了,跟铁桥说。“中堂进宫里去了,具体什么时候回来也说不上。”
铁桥跟大儿子一说,大儿子也不以为忤,知道这是和中堂耍的一个小小伎俩,目的就是给自己吃一个闭门羹,让自己知道这个门不好进,因为要是进宫的话,不可能走后门,肯定从前门出来的,这些门人不可能不知道,也就不用专门进去禀报了。
“这个狡猾的家伙!我一定要让你为今天的傲慢付出代价!”
大儿子在轿子里笑笑,吩咐转身回家。
可是刚走到半路,和府的管家施五家就从后面跑上来,气喘吁吁地说,“西言先生,我们和中堂从宫里头回来了。
他听说您来过了,把我们臭骂了一顿,说我们不会办事,得罪他的贵客。
这不,我专程向您请罪来了。”
大儿子听到这里,心里并没有难受,开心地说,“我就说嘛,今天出门的时候看见喜鹊叫了,老天爷肯定不会让我空手而归的嘛。”
说罢,三抬轿子一起回转,向和府奔去。
大儿子感觉既然要做人情,就要做到地,干脆把施五家叫到轿子里,一起走。
好像是怕说漏嘴,施五家在轿子里并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打开小窗,侧着脸望着外面,似乎是在想着心事。
大儿子心说,肯定是这主仆两演的一个双簧,不过为什么要做这等小二之事,却真想不明白,如果只是给自己一点难为的话,昨天一见面就不应该对自己那么热情,弄得炳章都吃醋不已。
“看来官做得越大,心里的弯弯绕越多。”大儿子不由得想到。
大儿子正在胡思乱想,发现轿子听了下来,他以为到了,就等了一下脚蹬木,轿子就稳稳地放到了地上。
打开轿帘,大儿子发现和中堂笑盈盈地站在门前的台阶上,似乎专程在等他们进去,不由得一阵感动和自则——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西言兄,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了啊,我那蛐蛐可是值不老少钱呢,是法兰西国进口的。”
大儿子正想先问候一句,想不到和中堂快人快语,先声夺人,站在台阶上就问起来。
大儿子却不想在这里说这件事,就打哈哈着说,“怎么着。中堂,我来了茶也不给吃一口啊。”
“那当然,当然,请请请!”
和中堂可能也感觉到站在这大门口谈事情不是好地方。挽着大儿子的手,抬腿就往里面走。
进了大门以后,见到他们的人,都主动停在路边,向和中堂躬身问好。而和中堂连哼都不哼一下,把这些人都当成了空气。
大儿子边走边想,还真是候门深似海啊,以后自己在这里可得步步小心,否则被人吃了骨头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自则却是进来惯了的,根本不把这些个规矩当回事,嘻嘻哈哈一会在前,一会在后,弄得三儿子直摇头。
不过,大儿子觉得。有了自则在这里插科打诨,倒是一件好事,至少能活泼气氛,何况这个老和中堂,看样子跟自则还是个忘年交,对自己家族的生意是大大的有好处。
他们进去以后,并没有到和中堂平时议事的厅堂,而是由管家带着去了一个偏院。
这里是他秘不见人的一个地方,也是和中堂藏宝之地,很少有人能够走进这里。
自则嘻嘻哈哈。好像是这里的常客,直接就跑到了对面的二楼,坐在楼梯上翘起二郎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几个走了过来。
父亲故意黑下脸来。训斥起自则来,“到中堂府来了,也不知道规矩,亏得中堂大人不记小人过,否则屁股都该打烂了。”
自则知道父亲跟自己逗着玩,故意说给和中堂听的。也就装了个鬼脸,作出怕怕的样子,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大儿子又说,“和中堂,这猴崽子,我是管不了了,要不交给你管去。”
和中堂沉吟了一下说,“我倒是想管,正愁不知怎么跟开张口呢。你既然说起,那我也就说了。自则你别看他调皮,其实做事可靠,心又细,我都有心把他收为义子,不知你舍不舍得?”
“还不快跪下谢恩!”
大儿子冲自则轻声一喝,自则赶紧从楼梯上跳将下来,一个鹞子翻身,稳稳地蹲在和中堂面前,就势一跪,郎朗说道:“干爹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和中堂认真地扶起自则,开心地说,“孩儿,跨快起来。从往后啊,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事也不要见外。按理说,这是件大事,也是件喜事,应该认真搞个仪式,再让大家一起庆贺庆贺的。不过现在的情况,你们也知道,我们还是低调点为好。”
说罢,从左手大拇指上褪下一个墨绿色的大扳指,递给自则说,“这个扳指跟随我三十有年了,是鹰洋人进贡来的,值几个钱,今儿没来得及准备,干爹就赏了你,保你个平安。”
大儿子看这个扳指太珍贵了,连忙说,“和中堂,孩子能认了这门干亲,已是万幸,怎敢收这么贵重的礼物啊。”
和中堂却并没有搭话,自顾地往前走去了,大家只得紧紧跟上。
大儿子对今天和中堂的态度感觉有点跟不上趟,不知和中堂何以对他们家这么看重,而且轻易地就把自则收为义子,他本来想跟三儿子商量商量,因为他跟和中堂打交道最多,可能知道点内情,可是今天他自从进门开始,却一个字都没说。
既然他不说话,那几静观其变,看和中堂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大家快走几步,跟上和中堂的步子,跟着他又来到了这栋长长的二层小楼最东头的一间房子门口。管家施五家从自己的脖子前面升到内衣里面,抠抠搜搜半天,掏出一把带着体温的十字锁钥匙,弯腰恭敬地递给和中堂。
和中堂接过钥匙,咔嚓一声脆响,打开了门缝里的一把暗锁,推门而入。
大家以为肯定很暗,大儿子就考虑需不需要点个灯再进,可是和中堂却直接走了进去,他也就只有跟着往里边走。
想不到里面不仅不暗,反而亮堂堂的恍如白昼,墙上到处是灯龛,一盏一盏的蜡烛燃烧着圆嘟嘟的灯芯。
施五家最后一个进门的,身后的门自动哐当一声关上了。
和中堂不说,大家也不好问,谁都没说话,只是听见空旷的房子里传来叮咚叮咚的脚步声,显得瘆人发慌。
进去不远,里面就是一级一级地台阶往下走去,外面热的人发昏的天气,走到这里面以后却渐渐凉爽起来,越往下走,越凉快,到后来就感觉背脊都是发凉的,不知和中堂要带他们带这里干什么。
本来说好的只是换回和中堂的蛐蛐笼子的,想不到弄得这么复杂。
沿着台阶弯弯曲曲下去五六十步的时候,这里显得宽阔了一些,一条狭窄的通道,变成了一间房子大小的厅堂,厅堂里有两个武士站岗,目不斜视,和中堂冷冷地说,“他们不是活人。”
既然不是活人,就是死人,既然是死人,那放在这里干什么?那这两个死人又是谁?一连串的问题,迅速跑上人的大脑。
大儿子和三儿子迅速互相望了一眼,显然,他也没进到过这里,更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些东西。
自则却好像还是天真无邪、调皮捣蛋的样子,反而跟在和中堂后面,只顾往前走,左看一眼,右望望,没有一点心机。
管家施五家跟在后面,也是一言不发,愈发显得冷清恐怖。
又曲曲绕绕地穿过几个地方,这才到了一个更大的厅堂,周围竟然站了十几个带刀武士,和中堂笑着说:“这些是活的。他们负责这里面的安全,除了我亲自带人进来,其他任何人进到这里都可以杀无赦。”
这些人好像听不见他说话一样,目不斜视,身板直立,两只眼睛却目光炯炯,直视眼前,身上甲胄鲜明,好像随时可以冲出来杀人。
大儿子看到他们,感觉好像比那些死人更让人害怕,不由得浑身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和中堂好像知道他们心里所想似的,边走边说,“你们可能有疑问,我为什么要把这个地方弄得这么神秘,这里又是干什么的。告诉你们吧,这里藏的并不是珍宝,而是甲兵。”
啊?这不是要造反嘛!大儿子和三儿子迅速站住脚步,愕然看着和中堂,迅速估量形势,判断自己是该走还是该留(昨天有事忙,没时间更新,今早补上,各位书友见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