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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空气透着一丝诡异。
“王爷请慎言,萧清虽与沐将军有过几次争执,但不会主动伤人。”
沐轻尘眸子微闪,垂下眸子,“是本王一时失言,望萧将军勿怪。”
“无妨。”萧清神色淡淡,未再开口。
一时间两人皆沉默下来,气氛有些古怪。
须臾,沐轻尘忽然开口,“箭上带毒,品种十分罕见。师傅虽为祖父解了毒,但毒性霸烈,祖父筋脉受损,一身武功皆废。恐怕以后都要靠着汤药为生了。”
萧清心中一惊。
武功皆废?!竟严重至此?以沐志乾的高傲恐怕难以接受成为废人的日子吧?幕后之人手段竟如此狠辣,这是势必要至他于死地!难道他不怕沐府背后的隐宗势力报复?
“听闻祖父重伤当日,萧将军就在现场,你可有关于歹人的线索?”
萧清摇头,“此人武功极高,尤其是轻功,他衬着混乱逃脱,我未能追上他,亦未看清他相貌。只是…此人身材高大,体型偏瘦,身法独特。他在行刺时曾隐于树上,之后我去查看过,并未留下任何脚印和痕迹。而且他十分小心,气息微弱难以察觉,应该是修行了某种特殊心法,所以我认为,他应该长年接受过特殊训练,是杀手的可能性极大。”
沐轻尘望着她,“以将军的身手都奈何不了,怪不得此人能重伤祖父。”
萧清知道,沐志乾身边通常都会有暗卫跟随,而那人竟能避开暗卫的防护,行刺沐志乾,足可见其本事。
“萧某知道得也就这么多,可能与沐老身边的暗卫相差无几,恐怕帮不到王爷了。”
“只是这些就已足够了,多谢将军坦言相告。”
萧清望着他,面上犹豫闪过,但还是未说出口。
就算不用她说,眼前的人也定能明白。沐志乾重伤,京曌军动乱,义英将军一案重审,这看似无关的几件事其实矛头都指向沐府。此刻是沐府的危机关头,能否躲过此劫,这个重担恐怕要落在他身上了。
“纳兰府一案,将军如何看?”
萧清淡淡道,“无论萧某怎么看,都决定不了什么。”
“将军也认为当年之事,与沐府有关?”
萧清抬眸望他,“这点,王爷不是最清楚么?”
沐轻尘忽然笑了,缓缓道,“这么多年,府上的事都是由祖父打理,本王从未理过。只是经此一事,恐怕本王已别无选择。萧将军,是何人在背后推动此事,本王会查清楚。今日就不多叨扰了,告辞。”
“沐王爷不妨直说,您怀疑此事是萧某所为。”萧清忽然开口,眸子漆黑。
沐轻尘身子一顿,目光望她,“蒙坤此人,将军并不陌生吧?”
“你说得不错,我确实当初曾派人去寻过他,只是半路中却被人劫走。至于蒙坤为何会出现在京城,萧某亦不清楚。”
“劫走蒙坤之人是谁?”
萧清眼眸深处异光闪过,“以小王爷的能力,应该能查到,何须问我?”
沐轻尘双眼微眯,“你果然知道是谁。”
“知道又怎样?王爷怀疑此事与我有关,就算萧某说再多又有何用?”萧清起身,黑眸睨着他,“王爷请慢走,萧清不送了。”
话罢,转身朝屋外走去。
“我并未怀疑你。”
身后传来沐轻尘的声音,萧清步子未停。
“清清。”久违的熟悉声一出,萧清身子一顿,停了下来,背对他的脸上闪过一丝讶异。
“清清,你在生气,因为我怀疑你,是么?”沐轻尘从身后缓缓走来,站在她面前。
萧清淡淡道,“王爷自我意识过剩了,萧清怎敢生王爷的气?”
“清清,不要用这么陌生的语气对我,你生气,是因为还在意,不是吗?”
沐轻尘眼底竟隐隐透出一丝殷切和希冀,萧清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清清…”沐轻尘忽然伸手搂住她,萧清一惊,忙推开他。
“不要推开我,就这样让我抱一会…一会就好。”
萧清原本推开他的手僵了僵,须臾,缓缓垂了下来。
“这几日,从未觉得这么累。”沐轻尘声音微哑,幽幽道,“祖父重伤生死不明,父候软弱无能,现在我才知道,沐府如今的荣宠,都是祖父如履薄冰,精心筹谋所得。从前的我一直生存在他的庇佑下,如今出了事,才明白他的不易。”
萧清安静听他说着,一言未发。
“这几日我经常会想起从前,那时你不是萧将军,我也只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在皇家兽场我们相遇,你依旧洒脱飞扬,我也跋扈依旧,若没有三年的空白,若那三年我没有放你离开,是否如今就不是这副模样?我们之间,终归是要陌生了吗?”
萧清眸宇微动,随即隐于无形。
“我知道你依然关心我,否则现在不会任我靠近。清清,你总是口是心非,你在乎我的,否则那晚不会救我。你知道我宫宴一案与我牵扯甚多,却依然愿意为我隐瞒,这表示你关心我,不想我出事,对吗?”
环着她的胳膊微微收紧,萧清眉宇微蹙,“沐王爷…”
“不要叫我王爷!我从未想过要做什么王爷,我只想像从前那样,听你叫我一声‘沐轻尘’…”沐轻尘缓缓松开她,黑瞳幽深,“清清,叫我的名字…”
萧清沉默,眼睑微垂。
沐轻尘眼底闪过失望,无奈,种种情绪交错,最终归为一片平静。须臾,缓缓松开她,嘴角扬起一抹苦笑,“果然,就算我再不甘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要我对你的心不死,我们就回不到从前,对么?”
沐轻尘缓缓松开她,眸子深邃,“我明白了,抱歉。”话罢,他从袖中掏出几个瓶子塞到她手中,“这些药,你收下吧,虽然我想你可能用不到。”
萧清望着手中几个精致的药瓶,缓缓道,“…多谢王爷。”
“你好好养伤,今日,我先走了。”沐轻尘缓缓朝外面走去,待到门口时,停了下来,低沉的声音传来,“清清,希望你不要怪我。”随即便迅速离开了。
萧清眉宇微蹙。
她为何觉得今日的沐轻尘…有些怪异?
在她蹙眉不解之际,郝猛从院外匆匆奔来,神情竟罕见地凝重。
“你不在屋里休息,乱跑什么…”
“二清子不好了!小力出事了!”
萧清面色顿时一沉。
郝猛将装了螟蛹蝶的盒子打开,“你看,这个蛹碟要死了!是不是小力他出事了?”
盒子中的蛹碟两根触角不停颤着,身子呈现异样的红,发出细微的低鸣,正是遇到危险时会产生的变化!
“二清子现在怎么办?小力他时不时发生危险了?我们赶紧去找他吧!”
萧清手掌微攥,眼眸深邃如潭,随即淡淡道,“急什么?这不是危险信号,是它受了凉气,身子虚弱才会发生变化。”
“什么?受了凉气?”郝猛一脸诧异。
萧清接过他手上的盒子,缓缓合上,“昨晚遇袭,你没有好好照看它,对吧?”
“这…当时俺担心你,就没顾得上…”
萧清白了他一眼,“冒冒失失的,我哪放心将它交给你?行了,你回去吧,它受了凉,我要将它体内的寒气驱除了才行。”
郝猛讷讷地挠了挠脑袋,“对不起啊二清子,是俺疏忽了…”
“知道就行,赶紧回去歇着,早点把身子养好,否则之后谁来照看它?”
“知道啦,那俺先回去了,有什么事记得找俺。”
萧清颔首,目送郝猛出了院子,随即走进屋中,当房门关上瞬间,她脸色沉了下来。望着盒子里低低鸣叫的蛹碟,快步走到桌前放下,脱下身上便服,拿起一件黑色紧身衣迅速穿上。
噬魂身影忽然闪现,望着收拾行装的萧清,目光幽沉,“是真的出事了,是吗?”
萧清将薄刀插入小腿处,用布带捆绑好,回道,“是,我现在要马上出发,噬魂,你去后山等我。”
“那您方才为何…”
“若我说了,他们就算受了重伤,也定要跟着去吧?”
噬魂顿时沉默了,望着面色凛冽的少年,心中微微叹息。身影一闪,瞬间消失在原地。
屋内只剩萧清一人,她迅速收拾完所需要的东西,抽出架子上的披风裹上,拿起桌上的盒子来到暗道前。蓦地一顿,她低头望向脖子上挂着的冰蓝吊坠,眸光一闪,将手上东西放下,来到书桌前。取笔研磨,快速在纸上写着。片刻,她放下笔,吹干纸上墨印,折好放到一旁。
拿起盒子,打开暗道,她闪身便钻了进去。
暗道缓缓合上,在安静的屋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光束打在案台一角,在信纸上留下一道浅淡光束。只见上面写着三个:
阿祁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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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清出了暗道,翻身跃上噬魂早已准备好的马,如离弦的箭飞奔而去!
夜幕很快来临,当小清来到她屋中叫她用晚饭时,才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小清,你磨蹭什么?赶紧叫二清子出来啊!俺都快饿死了!”郝猛半天没见两人过去,亲自过来催了。
小清在屋中扫了一圈,疑惑道,“大哥,二哥出去了吗?”
“他不在屋里?这小子,真当自己是铁做的了?受了伤都不老实!算了,咱们先吃吧,不等他了!”
两人准备离开,正在这时,忽然墙壁中传来阵阵声响,接着就见暗道从里面被打开了。
两人一惊,蓦地警惕起来。随即就看见一道黑影迅速闪过,墨金袍下的人抬头望着两人,妖瞳幽凉,“她人呢?”
小清虽讶异他为何会出现,但还是回道,“你说二哥?她出去了。”
元祁修眉微蹙,“去了哪里?”
“这我也不知道,方才来叫二哥吃饭,才发现她不在房间里。出什么事了吗?”
元祁凤眸微眯,幽瞳在屋中迅速扫了一圈,须臾,落在不远处的案台上。快步走过去,拿起信笺,当看到上面三个字时,目光一沉。三两下打开,快速扫过纸上的字,随即面色一寒,如千年冰霜。
“出什么事了?您知道二哥去哪了吗?”小清见他神色不对,忙开口问道。
元祁抬眸,眼底幽邃如渊,“噬魈。”
屋内人影一闪,噬魈出现,“主子。”
“出动血魂十一卫去追,无论如何,都要将她安然无恙带回来!”
“是!”
“噬魄,去做准备,朕要出城。”
噬魄闪现,“主子,万万不可!城内布防才刚开始,您这个时候离开岂不要功亏一篑!”
元祁面如寒霜,“要朕再说一遍?”
噬魄一惊,迅速跪地,“主子,恕属下不能从命!您如今的身子如何经得起颠簸?还请您三思!”
“砰——!”瞬间一道冰蓝气风打在他身上!噬魄摔出好远,重重跌在地上!
“朕的话,你听不见?去准备…”忽然身子一滞,元祁周身涌出一层幽蓝寒气,将他笼罩起来!
“主子——!”噬魄大惊,眼看着他墨袍下的发丝一点点泛起银光,迅速冲了过去,“主子!您的蛊咒发作了,属下马上带您回去!”
元祁体内气血翻涌,黑瞳深处冰蓝一点点浮现,妖异诡谲。
“去…去准备…”
“主子!”噬魄心惊,到这时了,主子竟然还只想着那个女人!
“噬魈已经去追了,定能将她完好无损带回来!只是您现在耽误不得,若是压制不住体内的蛊咒被它反噬,到时若将军回来,属下该如何交代?”
元祁神色冰寒,墨袍在他眼尾烙上一圈阴影,看不出情绪。须臾,低沉的声音幽幽传来,“…回去。”
噬魄一喜,“是!”
两人迅速消失在屋中,只余一脸不解的郝猛和小清面面相觑。
“大哥?这…这究竟怎么回事?”
郝猛眉头紧皱,须臾,忽然脸色大变,“这个臭小子!竟敢骗俺!”
他也不是傻子,事到如今细想今日的事,顿时明白过来!午后螟蛹蝶发生变化,根本就不是受凉所致!而确实是…小力出事了!那臭小子定然是怕他们乱来,所以才不告诉他!
他真是大意了!
“大哥?怎么回事?你没事吧?”小清见他神情不断变化,语气有些着急。
郝猛迅速回神,“你在家待着,俺出去一趟。”
“大哥等等!我也去!”
郝猛回头厉喝,“你就在府中好好养伤!再说若你也走了,宅子谁管?万一有人闯进来怎么办?”
“可是…”
“别可是了!二清子交给俺!家里就交给你了,知道吗?!”话罢,郝猛就匆匆离去。
小清在院中站了半晌,随即也很快离开了。
**
夜幕降临,月悬高空。
两匹马一前一后疾驰在道路上,在夜色下迅速闪过两道光影。四周十分安静,只能隐隐听到虫鸟低鸣的声音,人迹罕至。
“吁——!”萧清勒马停下,环顾四周。在她披风下,隐隐有道红光忽明忽暗闪着,她掏出螟蛹蝶,伸向前方缓缓移动,当面向左侧方位时,手上红光骤然亮了起来!
萧清收回蛹蝶,望向左侧,“进树林,驾——!”
两人迅速进入树林,沿着小径向东侧而去。噬魂驾马与她并行,“公子手上拿的,可是螟蛹蝶?”
萧清目视前方,“嗯。”
“属下听闻螟蛹蝶是黑雾林深处栖息的一种生物,通常分为一雌一雄两种,生命很短。凝结于千年古树藤中,一直处于休眠状态,直到有人以血唤醒它们才会重生。而且它们有种特殊的联系,就算相隔很远也能感应到对方的位置。”
萧清点头,“你说得不错,螟蛹蝶只有一年的生命,在他们最后一刻,或者死亡前会幻化成蝶,并在十二个时辰内化为灰烬。所以,它们也叫双栖蝶,因为在最后一刻,它们会找到自己的伴侣,共赴黄泉。这种蝶,象征着忠贞,所以在很久之前,人类都将它们当成爱情的守护灵。”
噬魂眸光微闪,随即道,“只是听闻螟蛹蝶在很久之前就已灭绝,公子是如何找到的?”
“老头子当年走便大陆,偶然所得,后来便给了我。”
噬魂了然,“螟蛹蝶会认唤醒它的人为主,它的生命,就代表主人的生命。公子,属下知道您担忧他的安慰,只是若有人也知道这点,利用蛹碟引您前去…”
“我明白,只是现在顾不了那么多。自蛹碟发出警告到现在已过了五个时辰,它的生命力在逐渐减弱,表示阿芜此刻正有危险,我别无选择。必须在蛹碟化为灰烬前找到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噬魂面具下的脸色微凝。
照这个速度,螟蛹蝶最多能支撑一日,在十二个时辰内,他们必须确定李小力的位置才行。
萧清大喝一声,加快马速。耳朵微动,余光扫向身后。
“噬魂。”
噬魂颔首,“属下明白。”
蓦地,身子拔高而起,宛如大鹏展翅。与此同时,道道暗器便朝后方林中射去!
“噗噗”两声,利刃刺入肉体中的声音清晰回荡在林中!萧清勒马停下,缓缓转身,“诸位跟了我们这么久,还不打算出来?”
林内空气蓦地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