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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唐心也从未想过光阴如弹指,在幻境一呆便是近千年。
她的鬼术也练得寻常,不算高手,中等有余,这里头倒不是因为她未曾沉心修炼的缘故,而是时刻和君邪待在一起,他会限制她许多行动,吸食魂魄的时候也不多,进步便也不大。
只是有一日,君邪收到了夜莺传来的信笺,突然十分紧张的离开了幽冥神宫,而丁玲和周悦等人也齐齐现身护在她身旁,告诉唐心外界出了大事。
在幻境中不知时日,许多事君邪也瞒着不告诉她,若非丁玲和周悦提及,唐心也不会知道那和天星一样天生法力无穷的海蓝,一怒之下剖腹挖子,天地间犹如天神震怒般引发巨大洪水。
虽说后来海蓝拖着垂死的身体晕死在了四海湖畔,泽言大帝和天星也及时赶去相救,但海蓝的法术之力显露之后,令无数人趋之若鹜,长达数月的时间将四海湖围得水泄不通,后来统统被泽言大帝的驭甲术赶走。唯独有一人,至始至终不曾离开四海湖畔,那人便是潘梦莹与秦铭所生之子——秦啸天。
事情过程具体如何,无人知晓,只能猜到又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凄凉爱情故事,毕竟这秦啸天原本是有妻子的。
而今日之事比起海蓝引发山洪淹死无数人类来说更为紧张,隐秘多年的神天宫终于对战魂一族发起攻击,不料天星和海蓝皆出现在大战之中,情况很是危及,方才那只夜莺飞来之时,送来的正是天父明烨为救天星险些丧命的消息!
即便不曾亲眼所见,光是耳闻唐心已觉心惊肉跳,未想君邪离开没多久,丁玲和周悦刚将事情发展同她说完,大地间突然传来剧烈震动,连君邪一手布下的幻境也被震裂开来,碎成无数黑光碎片被一道强大的白光席卷无踪。
唐心听着胸口激荡的心跳,双手合十的祈求不要出事,一定不要出事,在丁玲和周悦将她带到安全之地时,唐心亲眼看见,幽冥神宫外沉黑多年的天空被白光照亮,清透却不刺目,映照着不远处西山战魂所居之地沦为废墟,数不清的尸体重重叠叠,一个接一个的被白光吞噬,半点痕迹不留。
许久之后,待所有战魂尸首,和满地血腥随着白光悄然消逝时,她看见在废墟之上相拥的两道白影,看到废墟外驻步观望的君邪和泽言大帝,看着蓝衣女子旁哭得撕心裂肺、已为人母的潘梦莹,还有那一袭黑袍飞决,眼中黯淡无光的仅存战魂秦啸天和他妹妹秦钟月,以及不该出现在此的魔界魔尊蓝辰……
所有一切都结束了。
谋略千年的战役结束了。
接下来,是时候返回幽冥神宫,寻找她和君邪逝去多年的自由时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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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巫死的那天,是大雨纷飞的傍晚,本想用鬼咒直接杀了她的君邪,考虑到战魂一族覆灭后,炎族本就不剩几个人,焰巫又是焰火族的小公主,不能死的太随便,便在洪荒大陆居中的普通人族祭天神台上将焰巫绑缚,以祭天水刑将焰巫诛杀。
初初听闻这个安排时,唐心正在幽冥宫偏殿一边剥莲子,一边同刘子晴说话。原本只是想打听刘子晴这些年都做了什么,没想到子晴竟然带回来如此惊人的消息,令唐心暗暗觉得可怕。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想要震慑天下吗?”
刘子晴幽幽喝着茶,抬了抬眼眸:“你跟在他身边一千年都不知道他的用意,我还能猜透他的心思?只是觉着若是天父的意思,尚且可以解释为上次战魂一族险些伤了天河神女,打算杀了焰巫祭天已消心头之恨。可若是冥皇的意思,我想多半是替你出气。”
替她出气?
唐心不解,刘子晴便用手指敲打着桌面道:“你忘了天地追杀令的事了?”
过了这么久,子晴不提,唐心还真忘了这件事,可如果真的是这个原因,那么,君邪便也记着……
想到这些,唐心心绪繁杂,情愿当众诛杀焰巫的原因是天父替天星出气,而非君邪为了她而虐杀天下……
“不过也不错了,焰巫这一死,以后就没人敢明里伤害你,只是想不到这一千年过去,冥皇居然还没有遣散幽冥神宫女人的打算,你就没问他什么时候同你成婚吗?”
没想到刘子晴会提到这个,唐心怔了怔。
在幻境水榭待了一千年,许多事已经沦为习惯。
君邪守着她、陪着她,哪怕是欺负她,身边那个人也是他,恍然会产生一种幻觉,仿佛那一千年的时光有一世漫长,渐渐就忘了名分一说。
被刘子晴这么一说,心里的苦就泛了起来,就像一下被打回原形,回归现实,再次意识到他身边宠姬无数的事实,还有,她不是他的什么人的事实……
门外传来嘎吱一声闷响,卷卷冷风吹了进来,丁玲挑起纱幔立在门口,同她打了个手势:“尊主回来了,带了有趣的玩意儿回来,让主子去瞧瞧。”
唐心点头起身,同刘子晴打了声招呼,便整衣前往前殿,心事重重的忽略了丁玲所说有趣玩意儿的话,刚到廊口就听见阵阵清脆悦耳的女子笑声娓娓动听的传入耳中,浑身僵直了却不免好奇的朝殿内看去,也不知君邪又从哪儿找来了几位美艳宠姬,一手搂着一个靠在椅上小憩。
他叫她来,就是让她来看这个的吗?
脑子里再次浮现出方才刘子晴说的话,唐心闷闷的暗自叹息后便转身离去。
哪知刚一回头就撞上墨黑的胸口,眼前是熟悉轻柔的发丝被冷风翩飞着吹到她脸上,修长的手指一抬就落入君邪戏谑暗红的眼中:“被唬住了?”
诶?
手指一转,眸光就被他转向了殿内。
殿内的他和美艳女子们还在,可是身旁的他……
“驭甲术。”
干脆利落的三个字解答了她心中疑惑,长袖一落,冰冷的手指却拽住了她的手,缓步迈入殿中,“让你来,是有事同你说。”
接下来发生的事,对于不曾见识驭甲术的唐心而言如同变戏法,也不知君邪从怀里掏出了个什么药瓶,将瓶中青绿的药水往那个假的他和美艳宠姬们身上滴上一滴,便纷纷化作了白色纸片飘落在地。
唐心好奇的拾起一张拽在手里,还未来得及细细打量,手背就又被他宽大的手掌覆盖,眸光沉沉的垂下,盯着她道:“明烨让我陪他去历劫。”
他鲜少在她面前用“我”字自称,神色也显得有些为难:“但凡天神历劫,命数不便旁人知晓,但过程往往涉及红尘****,所以本尊想事先同你说上一说。”
这么说来,他是在顾忌她的感受,所以才同她说这件事的?唐心不解的看着他,大殿石壁上镶嵌的宝石流露出一片华光,将他原本就俊美非凡的五官照得冷情妖志。
过了一会儿,他便抽走了她手中的驭甲符纸,轻轻摇了摇:“就是这东西,明烨让泽言用驭甲术幻化出一名名叫蒹葭的女子,与其相遇相爱,再分道扬镳,最后这女子跟了我,而后自尽……天神历劫大多都是爱而不得的劫数,旁人不会知道蒹葭只是个驭甲人偶,你心里明白就行,莫要告诉他人。”
明白?明白什么?明白他要去历劫,和一个名为蒹葭的女子发生关系,叫她不要吃味,尤其不要吃一张由驭甲符纸幻化而出的女子的醋?
光是想想,唐心脸都红了,前一刻还觉得他没心没肺,总拿她寻开心,此刻又觉着,他连一张驭甲符纸幻化而出的女子的事都要事先告诉她一番,可见是很在意她的……
可转念一想,不对啊,天父打算历劫为什么要带上他?而且,天父为什么要去历劫?
其他神君历劫不过是求看破红尘之意,可是创世三皇到底是三皇,难道不看破这红尘,就不是三皇了吗?
唐心问出了心里疑问,这千年来的相处中,君邪什么事都会同她说上一说,对于三皇之间的事更是毫无隐瞒,提起这件事,君邪也不例外,垂着眼眸沉沉对她一笑,手指就从她脸颊上掠了过去:“他在拿上次战魂大战的事同自己较劲,难道本尊还得拦他?待他走到穷途末路时便会知道,他这般为着天星,还不如本尊宠着你自在。”
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又绕回了他们身上,但唐心仔细想想也就明白了,每个人的感情都有不同的处理方式,她连自己的感情也控制不了,如何能猜透别人的打算呢?
待君邪放开她于大殿落座时,唐心便俯身将散落在地的驭甲符纸一张张收回,听君邪不急不缓的交待:“这一去就久了,少说也要二十年,本尊不在幽冥神宫,一切事宜依旧由你料理,谁招惹了你别问缘由,立即杀之即可,另外……”
说到此处,他突然一顿,语气生硬而严肃的皱眉问及:“你,要不要成为本尊的女人?”
最后拾起的一张驭甲符纸被身后袭来的冷风吹走,落在他沉黑的衣摆上,唐心僵了僵,偏眸时便瞧见他袍底绣着的金色饕餮,那凶猛的姿态亦如他的为人做派,可偏偏是这个时候他问出这话。
不是在她最孤立无助、出手相救时。也不是在她落泪祈求他原谅时。更不是在幻境水榭的风花雪月中,而是在此刻。
在风平浪静,世态安良的时节,认认真真的提及此事,表情谨慎的就像是在向她提亲……
沉默良久,唐心看着他问:“你会娶我吗?”
骨子里到底还是个传统的女人,或许在他身边的女人都可以表面上不在意这件事,心里却满腹的算计,但她不一样,她想知道这件事,至少心里有个底。
而后,她听见他“嗯”了一声,回应的低沉,像是心底突兀响起的一个声音,很快便消失不见,恍惚的让唐心似乎没有听见,又好似听见了什么。
其实,如果是在幻境水榭的时候,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她或许不会问这样的问题便心甘情愿的留在了他身边。可君邪的心思她实在猜测不透,别的女子到他眼前,看上的立即宠幸,看不上的转手送人,唯独她在他身边留了整整一千年,同榻而眠,相拥入梦,什么亲密的举动都有过了,唯独没有到最后一步,他反而如此慎重的问她愿不愿意……
仔细想想,唐心觉着君邪不是在尊重她的意愿,而是君邪在思量着什么……
他该不会有种想要她,又不想要她的矛盾心理吧?
那夜的风,沉凉如水,幽冥宫静悄悄的,除了她和君邪,再无旁人。他牵着她的手穿过重重飞扬的云纱步入浴池,原本也不是很紧张,但想到即将发生的事,唐心还是不由的心跳加速。
落下的脚步有些沉,渐渐带动着她凌乱的心跳声,伫立在浴池旁时,落在她脸上的眸光也没了戏谑之意,也不似往日般清冷,略显凝重的用目光勾勒她的脸颊,锋眉微蹙,若有所思。
“你可以反悔。现在,还可以。”
沉沉的音调落下,又是一番心慌不解。
她困惑的抬眸看着君邪,看着他眼中永远看不穿的血雾,猜不透的神色,抿了抿唇:“为难的话,就算了……”
问题不在她身上,唐心感觉得到,像君邪这样的男人,如果想要得到她、占有她,一早就可以行动,不必等到此刻,不必等整整一千年,不必在一切即将发生时突然问她要不要反悔……
那样的感觉就仿佛她是君邪人生中的一个难题,他一直在要不要她之间犹豫。
不怕被战魂一族看穿他隐居幻境千年的君邪,天不怕、地不怕,手段残忍的君邪,居然因她一个小小女子犹豫千年。
唐心想不透是什么原因,当然,她也不想想透这个原因。
她在害怕,害怕知晓这个答案,比即将成为他的女人还要叫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