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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伟德诺夫是个聪明人,按照他原来的想法,等弗拉基米尔的事情结束后就隐退回家,做个富足的农场主,但眼下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他的预料了。拒绝还是答应?看似简单的选择题,实际上很难做出决断,萧芷韵笑吟吟的看着罗伟德诺夫,右手**着一把青铜短剑,好像所有心思都放在了这把精致的古铜器上边。罗伟德诺夫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眼前这个女人看似笑眯眯,人畜无害,但根本看不透她心中在想些什么。她看上去很平和大度,但这样的人能指挥几万大军,让无数男儿心服口服么?
萧芷韵不慌不忙,仔细观察着古铜器上精美的花纹,这把青铜短剑是从一名贵族家里搜出来的,剑身不仅楼刻着精美的花纹,剑柄用上好的松木包裹,镶嵌着两枚名贵的猫绿宝石。当时只是看了一眼,便喜欢上了这把短剑,每个女人都喜欢精美的装饰品,萧芷韵也不例外。不过她的心思从没有离开罗伟德诺夫,对罗伟德这个人,她是心生佩服的,但佩服归佩服,具体该怎么做,心中还是有数的。罗伟德诺夫在基普罗斯威望甚高,加之允文允武。如今刚刚占领基普罗斯,以后重建基普罗斯,将斯拉夫人融入到大宋体系中,将是一个繁杂庞大的工程,如果有罗伟德诺夫帮忙,肯定能减少许多麻烦。将罗伟德诺夫留在身边,一方面能发挥其才能,另一方面也能监督他,一举两得。总之,像罗伟德诺夫这样的人,能用就用,不能用也绝对不能让他离开视野范围,超出掌控,必要的时候,必须除掉。
以萧芷韵的人生经历,深知罗伟德诺夫这样的人有多大能力,当年大辽耶律余睹与耶律大石,挺起了大辽半边天,耶律大石更是坐镇西京,稳若磐石。哪怕没有赵有恭的交待,萧芷韵依旧会将罗伟德诺夫控制在手中。如果罗伟德诺夫拒绝提议,虽然有些可惜,但不介意现在就杀了他。客厅里非常安静,两名侍卫站在门口内侧,只有呼吸声可闻,罗伟德诺夫久久没有回话,萧芷韵放下那柄青铜剑,笑言道,“罗伟德大人,不知你考虑好了么?如果你答应下来,对无数斯拉夫百姓也是都有好处。”
这一句话威胁的成分占了多数,无异于摆明了自己的态度,罗伟德诺夫可以拒绝,但同时也会影响到许多斯拉夫百姓的生死存亡。这一刻,罗伟德诺夫面露苦笑,紧绷的身子瞬间松了些,真不愧是摄政王的女人,柔和中不缺少铁血手腕,“摄政王与王妃如此看重下臣,下臣荣幸之至,岂敢不从。王妃放心,下臣当竭尽所能,帮助摄政王梳理好基普罗斯事务。”
罗伟德诺夫能够答应下来,萧芷韵也着实松了口气,像罗伟德诺夫这样的人才,如果不能为我所用,总是可惜的,“如此甚好,本妃代表摄政王欢迎你的加入,从今往后,罗伟德大人将是我大宋基普罗斯地区的肱骨之臣。明日本妃将于红神教堂宴请城中贵族,到时将为众人介绍下罗伟德大人。”
萧芷韵话中一环扣一环,罗伟德诺夫除了苦笑还是苦笑,等着明日宴会之后,他罗伟德就变成基普罗斯最大的“奸贼”了。东方人这是要把他罗伟德树立成榜样啊,人生总是如此无奈,面对眼前局势,想死都不能死。第二天红神教堂,临近酉时,教堂四周聚满了人,不光贵族到场,许多普通百姓也聚集在这里,经过粥棚事件后,斯拉夫人对定国军也没有那么疏远了,多了几分亲切,大家都想看看那位东方王妃的绝世风采。
酉时到来,夕阳沉落,落日的余晖笼罩着红神教堂,如火的色彩与周围建筑融为一体。萧芷韵一身藕色盛装,举止高贵优雅,由于是盛大的宴会,所以她脱去一身戎装,打扮的如同一名王室贵妇。将宴会设在红神教堂,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以前教堂是圣洁不可侵犯的,萧芷韵就要借宴会一事,将教堂踩在脚下,进一步打击教会在民众中的影响力。随着萧芷韵的到来,周围的斯拉夫百姓慢慢跪下一片,那些贵族们无奈之下也只能跟着跪下,罗伟德诺夫就伴在萧芷韵身边,看到无数人跪倒在地,他心里着实不是个滋味儿。萧芷韵嘴角翘起,微微一笑,颇有深意的说道,“罗伟德大人,现在你还不明白么?对于这些普通百姓来说,他们想要的只是过上好日子,至于生活的地方叫基普罗斯还是叫大宋,根本没什么区别。”
罗伟德诺夫不得不承认萧芷韵说的很有道理,因为事实就在眼前。由于萧芷韵让众人刻意做出亲善的姿态,所以宴会慢慢变得热闹起来,东方将军们态度和善,贵族们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害怕,胆子大的人已经开始攀起了交情,如此一来,翻译就成了最忙碌的人群。高宠神态古怪,不咸不淡的应付着那些斯拉夫贵族们,他倒不是讨厌这些斯拉夫人,实在是不喜欢这种宴会场合,如果不是萧妃事先做过交待,他早就走人了。
宴会进行到一半,萧芷韵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步履轻盈地走到高台之上,“今天本妃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经过摄政王殿下的考虑,特封罗伟德大人为大宋户部侍郎,代理基普罗斯财物”。此言一出,众人皆惊,高宠等人全都翻白眼,罗伟德诺夫一个外来户,竟然一跃成为户部侍郎,负责财务问题,那岂不是说以后粮草辎重还得看罗伟德的脸色了?自殿下当政之后,朝廷权力逐渐回归内阁,但具体施行内阁决策的却是六部。大宋六部,首推吏部和户部,一个负责官员升迁,一个负责钱粮财物,相比之下,兵部一群大老粗反而逊色了些。史文恭更是一百个一千个不服气,想他史文恭东征西讨,积功到今天,竟然要向罗伟德行礼,这不是打脸么?
斯拉夫贵族们同样惊讶,那个户部侍郎是什么职位,他们不明白,可是基普罗斯财务官还是弄得清楚的,这可是要命的职位啊,东方人真够有魄力的。一时间,贵族们分成了两派,一部分人呢羡慕罗伟德诺夫强大的气运,佩服东方摄政王的魄力,另一派则比试罗伟德诺夫,觉得罗伟德乃是基普罗斯最大的奸贼。
不管怎样,有萧芷韵站在这里,所有人都全都献上了祝贺,罗伟德诺夫只能疲于应对。就在这个时候,红神教堂突然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叫声。大约十几个斯拉夫人朝着罗伟德诺夫扑去,其中一人更是高声怒骂,“罗伟德,你这奸贼,今天老子宰了你。”
一场突如其来的刺杀,将这场宴会搞得人心惶惶的,看着教堂内乱哄哄的场景,萧芷韵显得很镇定。这么一闹,罗伟德诺夫就再也回不了头了。有人来破坏宴会,一点都不奇怪,总有那么些顽固分子,认不清形势,借宴会的机会,把这些乱党全部剿灭也好。随着有人在教堂内作乱,外边街道上的百姓人群中也发生了变故,一些人开始持着各种武器围攻红神教堂。他们的意图非常明显,就是要夺下红神教堂,将里边的人一股脑的全部灭掉。陡变突发,东方瑾就来到了萧芷韵身旁,他眯着眼,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啧啧,这些蠢货,还真冒出头了,鱼饵虽好,但要是胃口不够大,容易把肚子撑破了啊。”
这些所谓的乱党,自然是罗伟德诺夫诱杀那些千夫长以及强硬派贵族留下的祸患,当初罗伟德诺夫杀了那些拒绝投降的强硬派代表,但那些人麾下的兵马却留了下来。定国军入城,这些人碍于压力不敢做什么,但红神教堂举行的宴会让他们看到了机会。他们觉得东方人的主要人物全都聚集在教堂里,如果安排得当,就能将这些人一举干掉。不错,这确实是个好机会,但萧芷韵不是蠢人,她能看不到其中的危险么?红神教堂,是一座炼狱刑场,至于会成为什么人的刑场,就要各凭手段了。
随着暴乱发生,罗伟德诺夫脸色阴沉,眼神中透着不忍与悲凉,他们不可能成功的,红神教堂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啊。事实如罗伟德预料的那样,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冲击红神教堂,城中警钟大作,同时教堂内也响起了隆隆的脚步声,许多锐锋营士兵顺着走廊阶梯冲下来,护卫在萧芷韵四周。原来萧芷韵早有准备,为了预防万一,早早地就将伏兵置于教堂之中,他们藏在屋子里,一直等到异变发生,才一股脑的冲出来。这下子内外夹击,那些叛乱者全都成了瓮中之鳖。接下来的事情就没什么意外了,叛乱者根本挡不住定国军的绞杀,更何况许多愤怒的斯拉夫百姓也帮忙,一场叛乱很快就会被镇压下去。对这些叛乱者,萧芷韵没有丝毫怜悯,直接将高宠叫到身前,“所有参与叛乱的人,全部斩杀,发出命令,从现在开始,谁要还敢身从逆党,诛灭全家。”
“喏”高宠本身就是一名嗜血狂暴的人,让他干起这种事来,简直是得心应手,一共一千多名叛党,成批的死在红神教堂前的广场上。人头滚滚而落,鲜血刺激着每个人的眼球,这是一个悲伤的夜晚,弗拉基米尔城的斯拉夫人再次看到了东方人的血腥手段。东方人不光仁慈,同样也很残暴,萧芷韵这一手胡萝卜加大棒才,彻底震慑住了弗拉基米尔城里的人。
太康五年八月中旬,处理好弗拉基米尔城的事务后,萧芷韵、罗伟德诺夫等人便动身来到基辅城。再回到基辅城,明显的感觉到了不一样,街道更加整洁明亮,给人的感觉宽阔了许多,行人络绎不绝,却很有秩序。捷吉涅茨庄园里,赵有恭笑如春风,神态悠然,罗伟德诺夫看到沃弗雷的时候,神情变得无比复杂。沃弗雷同样有些尴尬,二人可都是维雅切最忠诚的属下,结果倒好,一个头像东方人,献出了弗拉基米尔城,另一个干脆要了维雅切的命,事实真的很讽刺。
赵有恭真怕罗伟德诺夫脾气上来,直接把沃弗雷弄死,所以一上来就做了下和事老,“罗伟德大人,现在沃弗雷大人坐镇高加索,以后那里的事情还多要靠沃弗雷管着。所以啊,不管以前有什么过节,今天一笔勾销,以后也不准再提了。当然,维雅切大公爵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雄杰,本王会下令以亲王之礼厚葬之。”
罗伟德诺夫和沃弗雷对望一眼,都看到一种不忿,但赵有恭的话说在前头,他们也不得不认命。接下来,在翻译的帮忙下,罗伟德诺夫和定国军众人认识了一下,酒过三巡,赵有恭将罗伟德诺夫为首的几名斯拉夫文武臣属叫来,大厅里聚集了不少人,赵有恭不是喜欢啰嗦的人,所以开门见山道,“日前本王便决定修建一条官道,这条官道将穿越丛林,连接西伯利亚与基普罗斯,取名帝国大道。帝国大道工程庞大,今后还赖诸位多多费心才是。”
赵有恭此话一出,不仅罗伟德诺夫,就连东方瑾也直冒冷气。基普罗斯到西伯利亚城,这是多么长的距离,耗费根本无法计算,简直就是个无底洞啊。罗伟德诺夫第一次参加这种议事,就被吓个半死,如果不是了解摄政王的为人,他就要认为这个东方人疯了。基普罗斯经历战乱以及大瘟疫之后,虚弱不堪,拿什么去修帝国大道?
看到众人的反应,萧芷韵就知道这些人在想些什么,于是将详细计划说了一遍。
赵有恭修建帝国大道的想法看似惊人,实际上只要操作得当,方法没有出错,完全可以实现的。以如今大宋朝的国力,修建这条帝国大道也完全不是问题,虽然西伯利亚远征军征战西方,夺下基普罗斯不代表战争结束,很可能后边还会有不少战事,但完全可以实行以战养战的策略。大宋国内,柴氏的势力大损,被死死地压制在巴蜀一带,基普罗斯一带,定国军也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准确的来说,忧患并不是太多,这个时候修建帝国大道一点问题都没有。有了这条帝国大道,可以进一步加强东西方的联系,更好地控制西方领土。
看着众人脸上的震惊之色,萧芷韵将一份材料拿出来,慢慢说道,“帝国大道是必须修的,想必大家都很清楚,从西伯利亚到基普罗斯,最大的问题就是道路崎岖,由于道路难走,整个车队从西伯利亚出发,需要四个月的时间才能穿过秋苏明丛林。若是有了这条宽阔平坦的官道,至少能缩短一半时间,若是改用马车的话,再加上沿途驿站,四十天抵达绝对不是神话。有了这条官道,不光物资,兵力运输也会大大改善,到时候一旦有异常情况发生,就能及时得到援兵。总之,有了这条官道,好处多多。”
有了萧芷韵的解释,厅中众人神色不同,以罗伟德诺夫为首的斯拉夫臣属脸色很差,高宠等人脸上却露出兴奋的神情。之前罗伟德诺夫并没有想太远,之所以反对,也是觉得这个时候修建帝国大道,劳民伤财,没有半点好处。如今的基普罗斯千仓百孔,处处都需要重建,哪有资本去修帝国大道?现在停了萧芷韵的话,他才发现这条帝国大道后面隐藏着如此多的事情,这简直就是一条生命血脉啊,一旦帝国大道修建完成,东方人的资源就会源源不断的流进基普罗斯,久而久之,就会融为一体。眼前的摄政王真正可怕的地方,不是他掌握了一支强兵,而是他的视野比旁人不知深远了多少倍,“摄政王,基普罗斯各公国百废待兴,短时间内恐怕无法修建帝国大道啊。”
“罗伟德大人说的是,本王早有应对,帝国大道关系到很多人的利益,一旦完成,光货物流通带来的税收就是无法估量的,相信会有很多贵族心动的。半月之前本王已经着人返回汴梁,递交帝国大道修建纲要,不久之后就会组建北方拓荒团,朝廷和民间商会一起出力,所以这些事情罗伟德大人就不必担心了”赵有恭心中暗笑,罗伟德不同意修建帝国大道,那是肯定的,罗伟德诺夫虽然已经投降定国军,但他还没有从固有的西方理念中脱离出来,还老是以斯拉夫人自居。不过也不需要太担心,只要建成帝国大道,经过几十年的流通,这种民族隔阂就会慢慢消失。文明的腐蚀是潜移默化的,低级文明会不由自主的向高级文明靠拢,毕竟人们追求的是更好的生活,“北方拓荒团的事情已经基本定了下来,前去拓荒的人不仅有吃有住,还会分配到土地,相信会有很多人动心的。我们现在要担心的不是帝国大道,而是日耳曼人以及丹麦人,两天前叶琳堡附近的驻军传来消息,有一支丹麦骑兵正在靠近波罗的海。”
赵有恭来到基普罗斯的日子不算短了,但对波罗的海还是缺少足够的了解,更何况是丹麦王国?对于丹麦王国的情况,可以说一无所知,随着沃弗雷向定国军靠拢,也意味着高加索不再是问题,那么日耳曼人以及东罗马人又会是什么反应?多尔勒以及施魏因都不是省油的灯,那个萨克森老公爵洛泰尔更让人头疼,他们要是不找点麻烦,就是傻子了。丹麦人出兵波罗的海,恐怕和日耳曼人脱不了干系。高宠等人脸上全是茫然之色,他们对波罗的海甚至是丹麦人,一点概念都没有,鬼知道丹麦是个什么东西?罗伟德诺夫自然是最了解丹麦人的,以前基普鲁斯十八公国互相内讧的时候,丹麦人没少越过波罗的海,掠夺基普罗斯北部公国,所以他对丹麦人的印象不是太好,“摄政王殿下,眼看着又是秋收季节了,估计丹麦人这次出征是冲着粮食来的。之前的大瘟疫肆虐各国,想来丹麦人的日子也不好过,粮食是肯定不能放弃的,所以这场争斗是不可避免的。”
“恐怕不光粮食的问题,不过丹麦人打不打波罗的海,都不重要,反正早晚都要对丹麦人动手的”赵有恭嘴角含笑,他这个时候抛出丹麦人的问题,自然是怕了丹麦人,而是要光明正大的推行另一件事,“由于丹麦人威胁在即,所以军队改制迫在眉睫,本王决定,两天后,基普罗斯各处仆从军打散,定国军本部兵马也要打散,重新进行整编。另外,本王定下一条规矩,不管是谁,都将一视同仁,军中不得有歧视现象,如果出现歧视,导致出乱子,惹事的人定斩不饶。军中置汉话教习班,所有基层军官全部拉到教习班学汉话,都听懂了么?”
赵有恭这番话就像血粼粼的刀子狠狠地刺在罗伟德诺夫的心头,虽然早就知道军队改制的事情,但真正提上日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头发颤,一旦改制完成,将再无斯拉夫兵团。汉话教习班,更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如此一来,十年之后,谁还记得斯拉夫兵团是个什么东西?高宠等人面露不屑之色,按照他们的意思,那些斯拉夫士兵,直接扔到秋苏明丛林开荒就行了,什么军队改制,简直是多此一举。东方瑾表现得还算沉着冷静,军队改制势必会引起一场动乱,发生许多不可预料的事情,但这一步必须走,再多的风险也必须担着,不迈出这一步,基普罗斯就成不了大宋的地盘。人失地存,人地皆失,不能掌控人,基普罗斯终究不稳,看到麾下人反应不一,东方瑾恢复往常的精明,慢慢站起身来,“某家再提醒大家一句,军队改制关系到今后百年之稳固,必须照章做事,谁也不能违抗。殿下刚才也已经说了,军法面前,一视同仁,谁要敢惹事,定斩不饶,都听明白了么?此次军队改制将由我和罗伟德大人共同主导,一切以大局为重,断不可有半点疏漏,扈妃会亲自统领军法处,敢作乱的,全部送到军法处。”
众人心头一凛,尤其是高宠、史文恭等人,全都摆正了脸色,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这其中并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高宠这些人对罗伟德诺夫那些斯拉夫降将是有些看不上眼的,总觉得这些人不该受到重视,一群降将而已,不杀了他们就够好的了,还他娘的担任军职。若是东方瑾没说那番话,史文恭还会站起来争辩几句,可是现在,史文恭没这个胆子了,真要这个时候站出来挑刺,不是往枪口上撞么,东方瑾真要借机立威,便是殿下也说不出什么来。高宠等人的脸色有些难看,罗伟德诺夫为首的斯拉夫降将却面露喜色。投降东方大军后,这些人一直过得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拉出去砍掉,一群降将而已,能活着就不错了,也不敢奢求太多。以前公国征战,也与日耳曼人以及丹麦人厮杀过,兵败之后全都被充作奴隶,如今这个待遇,简直是让人喜出望外了。也直到这一刻,斯拉夫千夫长们才真正的感觉到东方人的不同,他们并不是一味的暴虐。赵有恭和萧芷韵拿出了诚意,作为基普罗斯最有威望的领袖,罗伟德诺夫也不能不表示一下,站起身来,朝着东方瑾笑着点头表示感谢后,朗声道,“军队改制对基普罗斯有百利而无一害,只要能公平对待,下臣向殿下发誓,一定竭尽所能,帮东方先生完成这次改制。斯拉夫子弟当誓死效忠,绝不背叛。”
罗伟德诺夫是个聪明人,赵有恭笑眯眯的看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既然想要将基普鲁斯置于大宋版图,公平公正是必须要恪守的,他赵有恭作为大宋实际上的掌权者,也必须以身作则,“罗伟德大人放心,从今往后基普罗斯子民也就是大宋子民,何分你我,自当公平公正。本王说过,军中一视同仁,自不会失信于人。”
随着这次盛大的议事结束,一场决定大宋王朝几百年的军队改制在基普罗斯轰轰烈烈的展开。此次改制,蒙古人、西伯利亚人、宋人、斯拉夫人被打散重新组建,汉话教习班也相继成立。进入八月份,基普罗斯一片忙碌景象,军队调动非常频繁,一开始许多斯拉夫人还怀着忐忑的心情,毕竟东方人是征服者,一旦改制成功,那斯拉夫子弟被全部打散,东方人要痛下杀手的话,那可就一点反抗的资本都没有了。当然,这样做,东方人也面临很大的风险,不过斯拉夫人觉得真要打起来,还是打不过东方人的。这种恐慌情绪蔓延开来,挡都挡不住,赵有恭也没有刻意去辩解什么,有道是,事实胜于雄辩,很多事情时间久了,也就了解了。伊斯特拉高地,以弗拉基米尔城为中心,组建了八处大营,这八个营地是专门用来整编伊斯特拉大军用的。如今伊斯特拉高地上,各方兵马合在一起,总数多达十四万,如此庞大的兵马,在基辅城附近整编显然不太合适,考虑到基辅城的安全性,才将整编所在地设在弗拉基米尔城。与此同时,杨再兴亲自领兵,在苏兹达尔河附近构筑了两道防线,目的就是防止乱兵冲击基辅城。
这次的军队改制,反应最大的不是斯拉夫人,而是蒙古人,当军队改制的公文下发后,许多蒙古贵族就心生不满了。准确的说,蒙古人和定国军并不是铁板一块,蒙古贵族们来到基普罗斯,是为了掠夺利益的。现在要进行军队改制,这简直就是秃头上的虱子,再明白不过了,摄政王要收拢兵权,如此一来,战斗力是上去了,可是自己手中的兵权就没了。没有了兵权,所谓的蒙古贵族不就成了一群富翁了么。更要命的是,改制一旦成功,直接影响到蒙古高原的情况,以后蒙古高原就彻底成为大宋的地盘了。军队改制,可谓是一石多鸟,蒙古贵族不是傻子,哪能束手待毙?以滕谷尔为首的十几名蒙古贵族,于太康五年八月十四,突然率领八千多名蒙古仆从军途径科米,向秋苏明丛林方向而去。
蒙古人这边发生异动,作为蒙古仆从军实际掌权者的海东珠立刻就得到了消息,叶琳娜、乌合力扎等人全部坐在两侧,海东珠的眸子里阴晴不定,紧紧地攥起了拳头。长远来看,军队改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虽然蒙古高原最后会成为大宋的领地,但蒙古子民会得到实质上的利益。可是这些事情没法解释,就算解释了,那些人也未必会听。人的眼光是不同的,有的人只能看到眼前这点利益,有的人却能看到十步之外的风景,对于这些目光短浅之人,只能下重手了。这里是基普罗斯,丹麦人以及日耳曼人从未放弃过分上一杯羹的机会,根本没有时间让那些蒙古贵族慢慢想。海东珠不是心肠冷硬之人,她天真柔顺,性情温和,但眼下的形势,让她没有别的选择了,“叶琳娜,你通知扬马尔南部驻军,迅速北上,直插秋苏明丛林边缘,乌合力扎,率领你的骑兵从科米公国东部杀过去,一定要将这些人拦住。”
叶琳娜知道海东珠狠不下心来,但她也没有过于逼迫,领了命令便出了城堡大厅。八月十六,滕谷尔率领的蒙古仆从军已经抵达秋苏明丛林外围,只要进入丛林,便是鱼入大海,逃出升天了。滕谷尔一直提留着心,他表面上镇定,实际上却担心的要死,海东珠可是摄政王的女人,岂会坐视不理。乌合力扎手底下还有一部分西伯利亚骑兵,这些西伯利亚骑兵虽然不如古镇骑兵那般精锐,但也是弓马娴熟,一旦追上来,以自己手底下这八千多人,想要逃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可汗,我部已距离秋苏明丛林二十里,目前还没有发现敌踪”探子的回报,不仅没能安滕谷尔的心,反而让他更担心了。最为部落可汗,参加过无数次讨伐之战的人,一些军事常识还是懂的。事出反常必有妖啊,越是平静,越是不对劲,“通知各部兵马,原地休整,苏木和,把你的骑兵散出去,本汗一定要知道敌人的踪迹,海东珠那个女人不会眼睁睁放咱们离开的。”
苏木和手底下握着千余名部落骑兵,深受滕谷尔的看重,由于滕谷尔的可以结交,所以二人关系非常不错。看到滕谷尔神色反常,苏木和也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赶紧将兵马分散出去。上千骑兵听上去不少,但分散在秋苏明丛林附近,还是显得不够用。叶琳娜一直埋伏在丛林边缘,却听到滕谷尔按兵不动的消息,不由得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这个滕谷尔还不傻,知道会有人拦着嘛,既然如此,那咱们也别藏着了。”
叶琳娜率领伏兵于丛林边缘走出,共计五千多各部联军组成了两个方阵,彻底封死了科米进入秋苏明丛林的道路。滕谷尔也可以绕道,但那样做,势必会拖延一两天的时间,这显然是不现实的。叶琳娜的兵马光明正大的挡在前边,滕谷尔气的浓眉紧皱,双眼喷着火,幸亏足够谨慎,如果不是原地休整的话,估计这会儿就一头栽到叶琳娜的埋伏圈了。滕谷尔很头疼,虽然手底下握有八千多人,还大部分都是骑兵,但叶琳娜的联军也不是吃素的,长枪厚盾组成的方阵,是专门为骑兵准备的,“苏木和,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叶琳娜既然已经到了,乌合力扎估计也差不多了,一旦被两面夹击,咱们必败无疑啊。”
“可汗,我们还有别的选择么,必须速战速决才行,我们大部分都是骑兵,如果在外围袭扰牵制的话,应该可以绕过对方的防线,进入丛林的”苏木和并不是什么兵法大家,想了半天,能想出这个主意也算不容易了。滕谷尔同样不是什么战术大师,搞搞阴谋诡计还行,真的指挥打仗,有些赶鸭子上架的味道。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只能同意了苏木和的建议。
午时刚过,滕谷尔所部以四个锥形阵,分的很开,迅速朝秋苏明丛林方向突进。滕谷尔的兵马故意绕开正面防御,只从侧翼牵制,叶琳娜暗骂一声无耻,好在早有准备,否则真让滕谷尔取巧成功了,“让人把准备好的木料扔在路中间,铁蒺藜散在高坡上。”
轰隆隆的声音响起,许多滚木被扔在路上,四周还撒了许多铁蒺藜,许多滚木彼此用铁链相连,上边带着倒刺,战马趟上去,立马遭殃。苏木和的骑兵被折腾的够呛,讨不到半点好处,最后一气之下,只能返过身来正面硬冲。面对苏木和所部骑兵的冲击,叶琳娜边退边打,将牛皮糖战术发蝴蝶淋漓尽致。滕谷尔气的哇哇大叫,举着钢刀放声狂骂,“叶琳娜,你有本事别撤,本汗不杀你,誓不为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乌合力扎的骑兵终于出现在丛林附近,面对两面夹击,滕谷尔所部士气瓦解,没能坚持过半个时辰。大家都是蒙古子弟,以前还并肩作战过,哪里会真的死磕下去,乌合力扎只是率兵冲杀一阵,许多蒙古乱兵就下马投降,除了滕谷尔那些死党,谁愿意稀里糊涂的死在自己人手上?
傍晚时分,滕谷尔等贵族大部分被捕,苏木和由于领兵冲杀,被叶琳娜一箭射杀。第二天,大军回到科米,海东珠一声令下,以滕谷尔为首的蒙古乱党被尽数斩杀。军队改制以来,最大的一场动乱被顺利镇压。自此之后,基普罗斯境内再没发生大的叛乱事件,军队改制算是有惊无险的进行下去。改制完成之后,问题还是不少,首先要面临的就是操练问题。
定国军步兵操典中,队列、跑圈是必须科目,可是对斯拉夫以及蒙古人来说,这些训练科目简直是儿戏。弗拉基米尔第四军营,其中一处操练场上,一名都统手里拿着鞭子,气喘吁吁的骂着,“你们都是一群猪么?老子不管你们之前是干嘛的,既然到了老子手底下,就得听老子的命令。要是不服,事后可以向上边反应,但是现在,都听我的,向右转....你,又是你,向右转,你知道什么是左右么?”
一个斯拉夫壮汉眼神无辜的看着四周,嘴角不断抽动,这什么向右转向左转的有什么用,要练也是练长枪钢刀啊。那名都统终于忍不住了,甩手一鞭子狠狠地抽在壮汉身上。此时八月中旬,天气炎热,穿得非常少,这一边子上去,背后立马多了一条醒目的鞭痕,莫说抽上去了,光看上去就能感受到火辣辣的疼。一鞭子下去,算是没人敢当刺头了。这种情况只是其中微小的一幕,在弗拉基米尔各处军营都碰到了这种情况。
在新下达的军规中,有一条就是必须互爱互助,不得有歧视,欺压战友的情况。这一条军规被上边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但是终归是死命令,还是有人不信邪。哪怕上边再怎么强调军规,可是让定国军正视那些斯拉夫降兵,终究是有些不服的,这些斯拉夫蛮子,凭什么要平起平坐啊。有这种想法的不乏一些军营高官,张伯成隶属弗拉基米尔第七军营,任职指挥使,归高宠管辖。或许是受高宠的影响吧,张伯成一直眼高于顶,对斯拉夫人颇有微词。这一天训练刚刚结束,军营中就起了乱子,原来是为了抢饭,两方士兵打起来了。抢饭,在军营中一点都不稀罕,排在前边的吃肉,最后边的喝汤,所以为了争位置,营中士兵经常争个高下,有时候这种争斗也是一种良性竞争,所以上边的人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但是今天的事情有点不同,打群架的两拨人一边是以原定国军士兵为首的宋兵、蒙古兵,另一方是斯拉夫人和西伯利亚人。一开始还是一部分人争执不下,慢慢一场抢位置的破事演变成军营大乱斗,简单的抢饭被上升到了立场之争,负责巡视军营的都统哪里控制得住局面,慌慌张张的找到了张伯成,“张指挥使,你赶紧去看看吧,外边打成一锅粥了。”
都统将事情详细的复述了一遍,张伯成不以为意,他并没有意识到这次哄乱事件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抢饭,而是立场之争。不慌不忙的召集亲兵,前后用了一个时辰,才将军营哄乱事件镇压下来,看着营中一片狼藉,士兵们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张伯成的心情就有些差劲了,“你们这些不开眼的,抢什么抢,难道不知道尊重前辈么?都头以上的,全都站到前边来,监督不力,导致营中斗殴,按律杖责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