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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胡,南方越。
《地理志》注中曰:“自交趾至会稽七八千里,百越杂处,各有种姓”,将除了汉民族之外的民族统称为“百越”。
岭南,就是百越混居的密集地域之一。大周在此置象、桂林、北海三郡,并设了一位藩王,为当年太祖皇帝的兄长之子靖江王,至今已经传承了五代。
对中原的人来说,对这儿的印象就是文人书写的,“以地图察其山川要塞,相去不过寸数,而间独数百千里,阻险林丛弗能尽著。”“夹以深林丛竹,水道上下击石,林中多蝮蛇猛兽”。
每隔三年吏部考核,都能在理事院外看到嚎啕大哭的——没别的,就是发现自己要去岭南当官了。
谁不知岭南的官难当?百越民俗千奇百怪,且穷山恶水,还有更让人无法忍耐的,就是找个能读书写字的人都不容易!
县令沈芳,当年也是在吏部理事院外大哭中的一员。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虽然两磅进士出身,可家境贫寒,座师告老之后,他不慎得罪了某位权贵,被发配到岭南来了。
整个岭南,有大半官员都是被发配来的。不同的是,有些人是以犯官之身,到此处接受刑罚,有些人则是像沈芳这般,没有过错,就是岭南需要官员管理杂乱的百越居民。他没背景、没靠山,不让他来,谁来?
沈芳原打算好歹熬过三年任期,再运作运作回京,谁曾想,发生了人命大案!且死者四品官身,还是太子妃的娘家兄弟!
这下,他彻底没了指望。
连胜英死后,他没做什么。最大的嫌疑犯陆之焕?之前住在听风小筑,之后还住着。只是传信给了桂林郡郡守,然后告知了靖江王府。
剩下的,他估计自己也插不上手,索性就不问了。
停灵第四日,桂林郡郡守潘若旺亲自前来,比邻的象郡郡守也派了师爷。至于靖江王,发生这等大案,听说蜀王也在,他当然到场,参加开堂审理。
沈芳很意外,因为三方面坚持让他审案——按照大周律,县衙管辖之地发生命案,当然是本地县令第一审案了!
他寻思一下,干脆就在听风小筑审理了!
“开堂!”
一拍惊堂木,冷不丁将象郡的刘师爷吓了一跳。沈芳连忙裂开嘴呵呵笑了声示好。
堂下衙役已经“威武”的开始和音了。
“带……带证人。”
没有人犯,只能先带证人了。
连胜英的随从连兴儿上堂,满脸悲愤,忠心耿耿,“我家大人出身显赫,奉了皇上之令来请蜀王次子进京承欢膝下的,没想到,皇天不佑,竟然横死在临尘!请靖江王爷、各位大人,务必给我家大人一个公道。小的才能回去见太子,见太子妃娘娘!”
“三堂会审”中没有蜀王的位置。靖江王再三邀请,也被他拒绝了。此刻,只是作为旁观者观看,眼角瞥到连兴儿,一声冷哼,整个大堂都肃静了,
“证人的证词,一五一十的记录,如果伪证,按律要重责三十大板。”
“小的话句句属实!如果虚假,愿意天打雷劈!”
蜀王没有说话,那位刘师爷则问道,“连兴儿,你说,死者连胜英身负皇命,可有圣旨在身?拿出来让我等一观。”
“呃……我家大人,没有圣旨。”
“没有圣旨,怎么好说‘奉皇上之令’,大堂之上,也是你胡言乱诌的?我看,不如先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桂林郡郡守潘若旺想要阻止,可刚刚蜀王才说了大周律,没有理由反对,只能忍着气看衙役拖着连兴儿打板子去了。
他转过头,阴冷的问,“证人已经问过了,该下面了。”
顶头上司满脸乌云,沈芳哀叹,没办法,挥挥手,“传仵作。”
仵作上来,出乎意外,竟然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十年郎,长相清俊,目光坚毅,看着长相很是出众。只是,长得好,一看就知道是读书人,哪有什么用?别忘记他的职业是仵作!
“有没有弄错?临尘县令,你们县衙无人了吗,让个毛头当仵作?”
沈芳哭丧着脸,“回大人的话,小县真的是无人啊!整个县衙加下官的厨子,还不到二十人。仵作前年得病死了,一直无人顶替,下官向郡守府申请了几回,奈何没回复啊?只能让文清顶着了。”
靖江王朝文清点点头,“潘大人,稍安勿躁,文清是家传本事,他的曾祖父做过提刑官。”
“文……提刑官?难道是!”潘若旺不说话了。
岭南无人,是公认的。不过这句话也有不成立的时候,比如这个文清。他的曾祖父名扬海外,只可惜牵涉到皇位传承,被发配到岭南,遇赦不赦,家族子孙也成了岭南居民。
哪怕文清只学到其曾祖父几分皮毛,对于此案也是足够了。
文清侃侃而谈,“文清一开始以为死者是中毒而死,因为死者的外相看起来,太像毒发了。后来文清解剖了死者,发现死者生前患有消渴症。
若文清没有猜错,他服用的药方名叫‘消渴丸’,配伍是山药、山茱萸、生地黄、牡丹皮、茯苓、泽泻、枸杞子、五味子、天花粉、丹参、桃花等。不信,可让刚刚死者的随从过来一问。”
连兴儿被打了几大板子,拉回来,连忙点头,“我家大人的确有消渴症,两月前换了方子,喝药后身子好多了。”
文清便清了清嗓子,“铁大哥接到报案后,当即将听风小筑搜了个底朝天,什么也没搜到!他不信,觉得**肯定藏起来了。文清也奇怪,如果死者真的是中毒而死,不可能找不到**的痕迹啊?思来想去,终于想通了!”
“想通什么了?”沈芳坐在堂上伸着脑袋急切问。
“想通死者到底是怎么死的了!”
文清朝另一位旁观者陆之焕看了一眼,“案发前,陆先生携女离开药庐,听说陆小娘子因为呕吐不止,开了药方。文清查到,药方里有乌头!”
“而十八反中乌头反天冬粉!造成死者中毒而死的原因,就是药物相冲!加上死者明明患有消渴症,不宜饮酒、不宜大鱼大肉,却不知节制。日夜累积下来,身子早就亏损。结果一遇药物相冲,就死了!”
这个结果,很令人意外。
沈芳捂着噗通噗通跳的心脏,“文清啊,你别乱猜一气啊,这个,陆家小娘子吃的药,怎么能混到连大人的药里去?”
“这个,自然要问问死者的随从了!死者的药,肯定是亲近人才能接近。也只有心腹端来的药,死者才会一饮而尽吧?”
连兴儿大吃一惊,期期艾艾,满眼恐惧的看了一眼坐在堂上的县令沈芳,脸色铁青的潘若旺,还有优哉游哉的刘师爷,以及悠悠叹息的靖江王。
最后看到蜀王,情不自禁打了个颤。
“大人,冤枉啊!小的怎么可能谋害我家大人?小的可是有卖身契在连家的,一家老小都在呢,小的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啊!”
嚎哭了一顿,他咬着牙,铁了心,“小的不知道什么十八反不十八反,熬药的事是小的亲手所为。不过,那药材……是在药庐拿的!小的知道了,是怪医冷岩,是他谋害我家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