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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异口同声道:“希望!”
城中村的居民们最盼望的就是拆迁,火花村几百户村民,哪家不是可劲的盖楼,只要地基允许,能盖几层是几层,面积越大越好,为的就是将来的拆迁,不管是原拆原建,还是货币安置,家家都是千万富翁,可是正因为他们盖屋盖的太凶,任何开发商都不敢接这个招。
铁渣街的居民们盼拆迁盼了十几年,终于亲耳听到大领导提及拆迁,自然激动万分,用不了多久,周市长亲自过问火花村拆迁的事儿就会传遍全市,对于这一点,周文是很清楚的,所以他紧接着说:
“就全国范围来说,拆迁引发的**层出不穷,关键就在于利益冲突,土地是不可再生的资源,用一寸少一寸,一方面是政府和开发商的利益,一方面是老百姓赖于生存的最后资源,矛盾又多又杂,很难协调。”
大家都煞有介事的点头,沉思,谁也拿不出个章程来。
忽然火颖举手道:“我们自己来拆不就行了,只要补偿给够,没有猫腻,没有暗箱,肯定好拆。”
大伙儿轰然叫好。
周文笑着摇头,这个女孩子想的太简单了,“只要补偿给够”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给够了,开发商还有什么利益,政府还有什么收入,忽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干脆完全让利于民,不搞土地经济,原拆原建,村民自己成立公司进行开发,只要符合政府发展规划,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吧。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这样一搞,政府收入锐减,肯定不符合刘书记的思路,近江财政赤字极高,刘飞当市长的时候,每天一睁眼就要背负一亿元的债务,轮到周文当市长,这个数字更大了,已经变成一亿五千万。
任何一座城市的开发都牵扯到方方面面的利益问题,近江不是自己的基本盘,作为初来乍到的市长,想在别人的一亩三分地里掀起浪花,实在是难上加难,要知道近江所有的部委办局一把手,基本上都是刘飞的嫡系,市委常委里面,刘飞掌握绝对多数,周文只有自己一票,他就是完全被架空的市长。
目前最稳妥的办法就是一个字“熬”,老老实实做刘书记的副手,指哪儿打哪儿,熬到刘飞高升,自己顺序当市委书记,才能有出头之日,可是这并不符合周文的性格,他和刘飞不同,完全没有后台背景,一步步从小科员升成局长、副县长、县长、县委书记、市长,每一步都走的极为踏实,在南泰县任职的时候,也曾面临各种打压,甚至诋毁诬陷,他坦然面对,最终胜出,换句话说,周文有一颗骄傲的心,他瞧不起刘飞,更何况两人此前就有深仇大恨,刘飞用龌龊手段谋取周文血样,妄图将他置于死地,这件事虽然低调处理,但深深藏在周文心底。
周市长表情恬淡,拿着酒杯似乎在聆听群众的呼声,心思却早已飞远,火颖还以为市长对自己的提议感兴趣,越说越兴奋:“干脆我们自己建好了,反正我们有人才,东哥当过房地产公司的老板哩,欧洲花园就是他开发的……”
“有建议可以发到市长信箱,市里会集中研究,统一部署的。”徐秘书瞥了一眼周文,出言敷衍大家。
既然被认出了真实身份,这顿饭注定没法吃好了,周文只是象征性的喝了一点啤酒,吃了几个煮花生,烤肉一串没动,看时间差不多了,示意徐宁去结账。
徐秘书找到老板说算账,老板急眼了,说我哪能收周市长的钱,要不周市长给我题个字吧。
周文很好说话,在老板算账的本子背面,用钢笔写下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地道!署名周文。
“大家慢慢吃,周市长还有事,先走。”徐宁和周文起身,和大家打声招呼就离开了,众人都起身说再见,却没人远送,周市长一走就继续坐下来吃喝。
除了王亚明,他颠颠的跟在后面,帮周市长打了辆出租车才回来,一颗心砰砰乱跳,兴奋不已,万没想到刘汉东这么有能耐,和周市长也能攀上关系,怪不得李鑫舍命陪君子,一瓶白酒灌下去请求刘汉东的原谅哩,自己也该下点功夫巴结巴结这位老同学了。
以前上学的时候,王亚明成绩最好,脑子最灵活,他想了想说:“刘汉东,我看你真搞个房地产开发公司算了,就开发花火村这块地皮,绝对能赚翻。”
刘汉东摆摆手:“说着玩的,不能当真。”
王亚明认真起来:“老同学,我给你讲,周市长提到火花村的动迁,绝对不是随随便便胡乱一说,市里肯定有这个计划,这个地区的拆迁难度相当大,谁都明白,你呢,在近江也算一号人物,在铁渣街混了有几年了,各方面都熟,就算开**不到你,光负责拆迁也是个肥差。”
其他人也都兴奋起来,王亚明说的没错,东哥黑白通吃,真要搞房地产,绝对没人敢来捣乱。
“东哥,你开公司,我给你当前台。”火颖道。
“我继续给你开车。”阚万林道,“不要工资,给我套房子就行。”
刘汉东似乎认真的想了想,在万众瞩目中摇摇头说:“干不了。”
大家恨不得掐死他这个扶不上墙的烂泥,一个个苦口婆心的规劝:“市长都发话了,铁渣街肯定要拆迁,你要不上,这便宜就落到花得意,花豹他们手里,东哥,你好好想想。”
刘汉东还是摇头:“真干不了,欧洲花园的例子你们忘了?上亿的资产,人家说没收就没收,官司打到现在,一点说法都没有,如果我真干了这个,不用一年,就得进打黑基地。”
大伙儿沉思起来,刘汉东说的没错,房地产是什么,是最来钱的买卖,群狼争抢肥肉般的感觉,以刘汉东刚正不阿的性格,肯定不会和那些人同流合污,绝对爆发冲突,近江虽然换了市长,但大权还在刘飞手里,王世峰、李随风、龙开江这些大佬可都在监狱里蹲着哩,刘汉东如果成为地产界大佬,那真就距离监狱不远了。
“喝酒。”刘汉东举起啤酒瓶。
“喝酒。”众人都举起酒瓶子或者一次性杯子,但表情都有些意兴阑珊。
……
次日,刘汉东带马凌乘坐高铁回江北老家探望爷爷,刘骁勇依然住在滨河小区,潘奶奶去世后,他的精神面貌也不如从前了,坐在藤椅上絮絮叨叨说着以前的旧事。
“爷爷,我换工作了,进了中炎黄国际公关部。”刘汉东道,“就是负责在全球范围内协调一些麻烦。”
刘骁勇点点头:“就是救火队,文的武的都得会,中炎黄是大国企,谁介绍你进去的。”
“我自己找的。”刘汉东说,心虚的瞄了一眼正在削苹果的马凌,没敢提郑佳一的名字。
“我在巴基斯坦上班的时候,被一伙人绑架到了阿富汗……”刘汉东将自己的经历尽量轻描淡写说了一遍,马凌还是听的心惊肉跳,插言道:“别干了,这不是玩命么。”
“等等,你说那手枪上刻着罗克强的名字?”刘骁勇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了。
“对,罗克强,他儿子叫罗汉,陆军中校哩,听别人说,他叔叔老厉害了,是总参的将军。”刘汉东道。
“这俩小子,我都认识。”刘骁勇回忆道,“他们的爹叫罗小楼,是江北军分区的司令员,不过那时候我已经转业到地方了,但是你奶奶还在部队当军医,所以咱们家仍在部队大院,罗小楼这俩孩子可调皮了,爬树,掏鸟窝,夏天带着一帮孩子去江里游泳,还把他爹的军装马靴肩章偷出来玩,让戚秀一顿狠揍,要不是你奶奶拉着,都能活活打死。”
“爷爷,那我爸和他们一起玩不?”刘汉东问。
“可不么,都是男孩子,哪能不一起玩,不过你爸年纪小,就跟在这俩小子身后当跟屁虫了,说起来咱们家和罗家关系不错,罗小楼这个人虽然比较左,但关键时候还是很有立场的,那年饥荒,陈子锟从北京下来,在南泰县揭竿而起,带着十万饥民砸了地委行署,抢了援助阿尔巴尼亚的面粉,地委书记麦平调兵镇压,罗小楼当时是军分区司令员,毅然站在咱们这边,那一仗打得叫痛快,后来陈子锟叛逃香港,咱们全家都受到牵连,罗小楼也被连累,丢了职务,调离江北。”
刘汉东听的都傻了,冥冥中自有命运之神指引,老刘家和老罗家的第三代再次走到了一起,只是罗家风生水起,儿孙都已出人头地,自家还在社会边缘苦苦挣扎。
“如果你爸爸没牺牲,以他的能力,现在也能扛上将星了。”刘骁勇叹息道,他这辈子有两个遗憾,一是没当上将军,国民党那边他最高军衔是交警总队上校总队长,**这边最高是陆军中校,军分区副司令员。
二是儿孙都没在军界混出人样来,本来二儿子很有出息,可惜年纪轻轻牺牲在越南,大孙子从军八年,只混了个中士,人家老罗家的儿孙都已经当上将军、校官了,而当初两家人就住隔壁,无论从哪个层面来说,都没太大差距。
刘汉东理解老人的心思,安慰道:“爷爷,现在这份工作挺适合我的,我一定好好干,做出一番成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