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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无双手中酒杯微微一顿,些许的酒水洒出,她浑身僵硬,许久这才转头看向宫殿的门口。
似一阵初夏的风拂过殿堂,带来草木清冷的气息,一袭雪白缓缓步来,方才吵闹敬酒的朝臣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那一人缓缓走来。
聂无双端坐在御阶之上,耳边所有声音褪去,她看着顾清鸿一步步近,素白的手倏地在袖中捏紧。大半年未见,他两鬓已是灰白,面容上也带了些许风霜之色,清朗的眉眼却一如往昔,风雅斯文,皎皎明月都不如他清澈眼眸中的光彩。他身着雪白的儒士服,博带纶巾,犹如从画中而出。
“齐国使节顾清鸿拜见应国皇帝陛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顾清鸿拜下,殿上的朝臣们这才恍然回神。
萧凤溟含笑道:“顾相国大人平身。若不是顾相国鼎力相助,朕的大军也不能击退秦国虎狼之师。”
顾清鸿闻言不卑不亢地道:“皇上谬赞了。这是齐国的土地,清鸿自然是要竭尽所能赶走侵略者。”
萧凤溟一笑,举起酒杯,先干为敬。顾清鸿再拜接过礼官的酒水,一口饮尽,这才起身。当他抬头的那一刹那,忽地对上御座边那一抹倾城绝色,不由心口一窒。
刚咽下的酒水顺着喉咙而下,明明是淡淡的清冽酒水,却似刀一般割着心口,一下一下,竟似挖心地痛。他看着她,竟一时痴了。
高高的御阶之上,她身着八幅宫装长裙,长长的裙摆在身后铺展开来,她就坐在这一片流光溢彩的彩锦之中,美得犹如天仙。她头梳流云髻,髻上插着金灿灿的金步摇,微微一动,耀眼无比,眉间一点红梅花钿,妖娆无双。她眉眼清冷,顾盼间又带着无尽的妖冶之色,美得令人欲罢不能。
才半年不见,她又更进一步,成了应国皇帝的四妃之一。
聂无双看着顾清鸿,忽地一笑,举起酒杯,微微示意,一口饮下。顾清鸿眸中有什么一缩,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
歌舞继续,笙歌重新响起,满殿的光彩流影,纷纷化在了喧闹之中,聂无双一杯一杯喝着杯中的酒,谁来敬酒,谁说着万世无疆的颂词,她都听不清,只是杯中的酒水一杯杯尽了,又一杯杯满了。高高的御阶之上,高处不胜寒,酒水带来的些微暖意,风一吹就散了。
她心中一声声地冷笑,满殿的庆功听起来这般刺耳,御座之旁,萧凤青与萧凤溟高声谈笑声流过她的耳边,却进不了她的心中。
她怜悯地看着下首的顾清鸿,她多想步下御阶对他说:“无用的,顾清鸿,你效忠的齐国注定败了,你又来应京做什么?你明明知道来这里是自取其辱,你为什么还要来?你为什么要效忠那齐国的皇帝?为什么……”
她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正就要顺从心底的声音走下台阶,身后的杨直适时扶着她,低声道:“娘娘,您喝多了。”
聂无双恍然回头,看到杨直眼中的怜悯之色,恍然回神,咯咯一笑:“是,本宫喝多了,散了,散了……”
杨直扶着她退下。喧哗声渐渐远去,她踉踉跄跄靠在杨直的身边,一路走,一路笑,步下“庆德殿”的台阶,她终于踉跄跌在地上。
“娘娘!”杨直大惊,连忙扶起她。殿外的明灭的宫灯照着她半面的侧面,他这才惊觉她已是满面泪水。
聂无双俯在地上,冰冷平整的石头熨帖着她的面,褪去了她脸上的灼热,却平息不了她心中翻滚的滚烫。
“娘娘,摔着了没?”杨直扶她起身。
聂无双怔怔看着他身后矗立在黑暗中的宫殿,那边歌舞不绝,喧哗震天,终夜不歇,这一番繁华盛世中,她触目所见,一路上颠沛流离的流民与饿浮,满目荒夷,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战争,以他的智谋早就猜中了一半,可他为什么能做得住?在这异国宫廷中,他的齐国根本无法分得一点胜利果实。可他依然这样孤身而来,愚蠢地为齐国那昏庸的皇帝效忠,为什么他还不醒悟?
聂无双摆了摆手,忽地冷笑:“扶本宫回宫,回宫……”
杨直一叹:“奴婢去叫肩撵过来,娘娘稍等片刻。”他将她扶在一旁的回廊旁坐好,吩咐一旁的宫女几声这才匆匆离开。
聂无双靠在廊柱边,像是黑暗中收敛双翅的脆弱蝴蝶,酒气在心头翻涌,往事呼啸而过,痛得她无法出声,可偏偏她似被魔魇了一般,动弹不了。黑暗拥挤而来,她的泪更急地落下来,回廊中风吹过,犹如那一夜,她褪尽所有的天真,一夜成魔,在风雨中,将所有的灵魂统统交付黑暗之中。
可为什么她还是不快活,明明看着他一步步狼狈不堪,一步步陷入局中,满面风尘,两鬓斑白,她知他已是殚精竭虑,疲惫不堪,她本该幸灾乐祸,畅快无比,可是为什么她还是一点也不快活。
“你……”身边是谁扶起了她,那声音犹豫痛心。
聂无双惶然抬头,泪光模糊中,她看见一张皎皎如月的面庞。顿时所有的黑暗仿佛统统褪去,在神思恍惚中,她犹如看见三月桃花树下,他含笑走来。那是她这一辈子见过最美最温柔的画面。
“顾……郎……”她喃喃地伸手。
熟悉的呼唤,面前的俊颜忽地怆然泪下,他握住她的手,按在单薄的心口:“无双……”
他的手握住她的冰冷的手,聂无双怔怔看着眼前流泪的顾清鸿,手颤抖抚上他的鬓角:“你怎么这般……老了。”
“无双……”他的泪落在她的手上,灼热滚烫。她怔怔看着他,犹疑自己在梦中。
“娘娘……”不远的宫女犹豫出声提醒。
她恍然回神,她猛的收回手,可那手却被他牢牢定在他的心口,死死不放。
她的泪滚落,与他的汇在一起,她狠狠一咬牙,怒道:“你滚!顾清鸿,你给我滚!滚啊!滚出皇宫,滚出应京!滚回你的齐国!”
她疯了一般推开他,哭着道:“你给本宫滚!你给本宫滚……”
她的力道太猛,一个踉跄跌在地上,痛楚从脚踝迅速蔓延而上,酒气再一次涌上,她哭得声嘶力竭:“你滚啊!我恨你!顾清鸿!我恨你!……”
顾清鸿站在黑暗之中,看着跌在地上痛哭的她,泪如雨下。他知道他不该来,他知道这一场谈判根本没有齐国半分余地,可是他来了,他着了魔想要再来应国的宫廷中,哪怕再见她一次也好。
征战杀伐,每每午夜梦回,他都再也看不见那一张倾城笑靥对他绽放真心笑容。饿了渴了,一伸手,再也没有她适时伸手。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仇恨蒙蔽了他的所有温情,他举起了复仇的刀剑,砍下的却是自己一辈子最温暖的一切。
他一遍遍说服自己没有错,没有错……可是每一次看到她仇恨的眼,他都仓皇无措,那十几年坚定的信仰在她的眼神中分崩离析,溃不成军。
直到方才,他看着她怜悯地看着他,一杯杯饮下酒。他看着她踉跄退下。他看见她在黑暗中扶着廊柱潸然泪下。原来这一条盛荣路上,光华万丈下,她也同样这般痛苦不堪。
她伏在地上,一声声痛哭,凄厉的哭声令宫女们不敢上前。身边风声忽动,有一双结实坚定的臂膀把她抱起。
熟悉的杜若香气袭来,聂无双抬头,看到黑暗中那一张魔魅的俊颜,他眼中带着怜惜,他把她按在怀中,抬头看着不远处那单薄的身影:“顾相国大人,堂上的大人们还等着你去畅饮一番呢。”
顾清鸿只盯着他怀中呜咽的聂无双,许久,才声音嘶哑地问:“你要送她去哪里?”
萧凤青薄唇一勾:“这就不劳您费心了,她已和你再无关系。”
顾清鸿浑身一震,忽地清清冷冷一笑:“她也和睿王殿下再无关系了。”
他说罢长袖一震,绝然而去。
萧凤青袖中的拳头紧捏着,怀中聂无双已哭得累极,只剩断断续续地哽咽。他拂过她紧闭的双眸,泪水再一次从她眼中滚落,萧凤青铁青着脸把披风褪下,将她包得严严实实,慢慢走入黑暗之中。
……
脚下的路这般漫长,她不知他要带她去向何方,酒意在脑中肆虐,许多片段闪电一般划过浑噩的脑中,许久,他放下她,掀开披风,露出她嫣红的面容。
“看看这里。”萧凤青轻拍着她的面颊,令她清醒。
聂无双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坐宫中的“望天台”上。凌烈的风从脚底呼啸吹过,清凉的风吹去了脑中残留的酒意,她拢了拢披风,怔怔看着眼前的巍峨的宫阙重楼。
哭太久,现在的她累得一个字都不愿意再说。
“从前,当我还是小孩的时候,每次不开心就会来到这里,看着星辰,看看底下的皇宫,心里就会慢慢高兴起来。”他慢慢开口,风吹起他的墨发,他立在望天台的阑干上,似一不小心就会摔下。
这般危险的境地,他面上却是说不出地轻松惬意。
聂无双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许久才开口:“无双还未恭喜睿王殿下,如今得偿所愿,既得了皇上的信任,又手中拥有了重兵实权。可喜可贺!”
她冷冷看着宫殿那一处飘来歌舞喧哗的“庆德殿”,笑得肆意:“不知睿王殿下最最亲爱的皇兄,您的三哥,您的皇上,要是知道了您的狼子野心之后,是不是会如今天这般兄亲弟恭?!”
风吹过,早就吹干了她面上的泪水。她看着萧凤青霍然转头的面容,依然笑得放肆,只是那笑意令人看了就寒浸浸的,说不出的不舒服:“你们都在演戏,我看着你们一个个设下圈套,一步步引着秦国入套,引得齐国入局,我就觉得恶心!说不出的恶心!”
“特别是你!萧凤青!”
萧凤青走到她面前,俊颜上波澜未动,他看定她的眼眸,忽地问道:“恶心?!你是真的觉得恶心,还是心疼你的齐国?还是心疼你的顾郎?”
“那一声顾郎叫的真的是情深意切,连本王听了都动容。啧啧……聂无双,你失去了一切,还这般不清醒吗?”
聂无双眼眸中猛的缩紧,冷冷看着他,一声不吭。
萧凤青咧嘴一笑,猛的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手一拽,猛的拽她来到阑干处,他的手不停,一点点地把她推了出去。聂无双只觉得喉间犹如被铁钳压着,她的上身已经离了阑干,身下就是百丈凌空。
风吹过她的鬓发,一根金步摇陡然掉落黑暗中,可是他的手还是不停,聂无双几乎已经双脚离地,上半身就挂在阑干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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