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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是朕想太多了。”他叹道。
林公公还要再说,萧凤溟已经挥了挥手,命他退下。
……
聂无双沉在睡梦中迷迷糊糊,总是睡得不安稳。“啪嗒”一声轻响,她猛地惊醒,却看见内殿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举了烛,昏黄中,有一抹俊挺的身影立在烛台前,看着跳跃的烛光。
珠光明灭不定,映出他俊雅的面容。
“皇上?”聂无双认出他来,不由惊讶起了身:“皇上怎么来了?”
萧凤溟看着她,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他的眸色中有着很奇怪的神色,正要再看,他已是往常所见沉稳的帝王。
“你的伤好些了么?”萧凤溟走到床边扶住她,问道:“听说你最近这几日胃口不好。”
聂无双看着烛火下的萧凤溟,心中升起一股很奇妙的感觉。连日来心中的郁结竟在看到他那一刻散了。她软软依在他的胸前:“臣妾没事。”
两人一时间静默下来,他手一下一下轻轻抚着她的背,安静得像是从未发生过争执。聂无双心中渐渐柔软,心思一放松,闻着他身上清淡的龙涎香就忍不住昏昏欲睡,但是不知怎么的,她察觉到了他的不同以往。
“皇上还不歇息么?”她抬起头来,仔细地看着他的面容,忽的笑道:“皇上该不会是看看臣妾又要走了吧。”
萧凤溟知道她定是知道了自己曾经来过,微微一笑:“好。朕这就睡。”他说着轻吻上她的脸颊,聂无双一怔,不由心中升起羞涩:“皇上,臣妾不是……”
“可是朕想……”他看着她的眼,笑着道。缠绵的吻,带着怜惜,像是羽毛一样轻轻撩过她的心间。聂无双不由婉转相就,不知怎么的,她竟在这一刻隐约欢喜起来。也许是因为他的妥协,又或是因为宠爱的失而复得。
这一夜,注定温柔缠绵。
……
第二日,聂无双很早起身,伺候萧凤溟更衣梳洗后上朝,这才去皇后处请安。几日不曾去皇后处问安,陡然觉得人多了许多,也热闹了许多。皇后照例是盛装打扮,也许是因为过年事多,精神显得有些倦色,浓厚的胭脂亦是遮掩不了她眼底的黑影。
聂无双这才恍然想起皇后与萧凤溟年少夫妻,据说她是大了萧凤溟三岁,今年也应该有三十四五岁了,任由她竭力想要挽留青春,亦是没有办法。聂无双又想起高太后,不过是六十岁不到,竟是满头华发,不知是不是这宫中岁月催人老,还是这后宫的风刀霜剑令人不得不老。
她想着心中唏嘘不已,皇后见她神色怔忪,轻咳一声:“如今已是到了年关,能不出宫就不要出宫,万一有了什么差池,这年也过不好了。”
聂无双回过神来,知道皇后是在说自己,上前低头道:“皇后娘娘教训得是,以后臣妾不敢轻易出宫。”
皇后见她神色恭敬,笑了笑:“本宫知道你心疼你唯一的兄长,过年之前想要看看他,但是这宫中也有宫中的规矩,以后万万不可再犯。”
皇后虽然是训斥,但是亦是和颜悦色。聂无双心中有些诧异,她这出宫一事到最后虽闹大了,还牵扯了“秦国探子”但是皇后竟然未曾责怪。她心中疑惑,但是转念一想,突然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一切都是因为萧凤溟对她的宠爱,昨夜萧凤溟宿在她处,恐怕皇后今早已经知道。
帝王的宠爱就像是无形的保护伞,连皇后都不会轻易责罚她。聂无双退下,一回头,却看见云充媛嫉恨怨毒的眼睛。
败军之将,何以言勇?云充媛这时候难道还想要再挑事?聂无双挑了挑秀眉,冷冷迎了上去。云充媛看到聂无双丝毫不回避,气得不停绞着手中的帕子。
请安结束,聂无双照例是慢慢回了“永华宫”,因路上还有积雪,这一日她命宫人抬来了肩撵。宫人去拿,她等在“来仪宫”的宫门边。正在这时,淑妃与云充媛说着话走了出来。淑妃看见聂无双还未走,杏眼中掠过微微的尴尬,但是随即她热络地笑道:“原来碧嫔妹妹还未离开,早知道三人一起搭伴走吧。”
云充媛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臣妾身份低微,恐不敢与碧嫔娘娘同乘肩撵。”
聂无双听了,竟点了点头:“也是,这人常说的,识时务者为俊杰。云充媛修身养性了那么些日子果然有长进。”
她在暗讽刺她被萧凤溟禁足的丢脸事情。云充媛一听,气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淑妃看着她们两人斗嘴,正要劝,聂无双已经冷冷转过身:“淑妃娘娘,臣妾告辞了。云充媛与您才是同路人,臣妾不是,如此就不必勉强走一条道了。”
她说完,乘上肩撵,慢悠悠地回去了。走了一半,果然看见淑妃从身后追上来。聂无双坐在软而舒适的肩撵中,红唇边不由溢出一丝冷笑。识时务者的,恐怕是淑妃而已。
淑妃命宫人追上聂无双,等于她并排而行的时候才笑道:“碧嫔妹妹是怎么了?一大清早吃了一肚子的火药?”
聂无双想起云充媛对她的漫骂侮辱,似笑非笑地道:“臣妾不敢。只不过看云充媛有孕在身,自己忍不住自伤身世而已。”
淑妃是何等聪明的人,一听就知道她是在怪自己向云充媛泄露了聂无双不容易怀孕的事。她抿了抿嘴一笑:“本宫以为碧嫔妹妹会不在意的。毕竟碧嫔妹妹那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出本宫的用意?”
聂无双听了,咯咯一笑,倾城的面容上带着深深的讽刺笑容:“也是,当时臣妾就在想,这云充媛未免太胆大包天了,不但骂了臣妾不会生,连淑妃娘娘都影射进去,啧啧,这不是其心可诛又是什么!”
淑妃带着笑意的脸上微微一僵:她比聂无双更早进宫,伺候萧凤溟更久,若说起不会生育,她才是那第一人。
聂无双这句话,连消带打,连本带利,把之前的那口恶气都出了。淑妃坐在肩撵中沉默半天,这才谈到:“聂妹妹本宫知道你生气,但是……”
聂无双撩起了肩念的鲛纱帘子,在内侍抬动的摇晃中,一双美眸幽幽看定淑妃:“下不为例。淑妃难道不知道一个女人最让人说不得的是不会生育么?”
淑妃脸上微微尴尬:“是极,是极。”
“永华殿”到了,聂无双下了肩撵,亲自上前扶了淑妃进了内殿。聂无双摒退宫女,这才笑道:“淑妃娘娘可不要怪臣妾,若不是淑妃娘娘想要借刀杀人,臣妾也不会如此生气。难道在秋狩中的情谊淑妃娘娘就真的忘了一干二净了吗?”
淑妃叹了一口气:“本宫哪里是忘记,只是……”她眼眸中掠过经年的怨恨:“只不过本宫不愿意看着她如此得意嚣张。”
一面与云充媛称姐妹,一面又反过来处处设计陷害。聂无双闻言,漫不经心地笑道:“娘娘心急什么,有孕能不小产才半数,生产而不难产又是半数,这样算下来,她要平安生产恐怕希望极其渺茫,更何况她还有心疾,这一坎还不知道能不能过。”
淑妃嫣然一笑:“这道理本宫知道,只是还是不甘愿罢了。”
聂无双心中一哂,原来不过是因为女人的嫉恨。淑妃嫉恨云充媛还是云妃的时候盛宠三年时对她的不屑一顾。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落井下石的机会,她自然是不放过。
两人一时无语。淑妃忽的凑近,漂亮的杏眼中带着聂无双看不懂亮光:“本宫已经让一位熟悉的太医看了,云充媛这一胎是男胎!”
“啪嗒”一声,聂无双手中的茶盏盖因拿不稳而落在了茶盏上。她不太相信地看着淑妃:“此事当真?”归根结底原来是因为这个。淑妃因为云妃怀了男胎而对她起了夺子的念头。所以她才会教唆云充媛犯下错事。
“自然是真的!那太医厉害得紧,把把脉,看看脸色就知道怀的是男是女。”淑妃压低声音。
聂无双低下眼帘,装作不经意地问:“那雅婕妤的那一胎呢?”
淑妃摆了摆手:“是女胎!”她看见聂无双若有所思,顿时领会错了她的意思,笑道:“若是以碧嫔的恩宠,去向皇上请求恩旨,恐怕皇上也会让你教养公主。也许公主不如皇子,但是毕竟这样一来,皇上对你也会高看一些。”
聂无双心中冷笑:她说这话分明是把自己笃定当成云充媛那一胎的母妃了!自己把皇子夺走,留给她的是公主,果然是好大方!
淑妃正在兴奋中,自然没有察觉到聂无双的异常,她又说道:“如今本宫需要聂妹妹帮忙,只要此计成了,以后本宫绝对不亏待妹妹!”
聂无双问道:“是什么计策?”
淑妃忽地笑了笑:“是让云充媛彻底无法翻身的计策!”
她说着附耳过去,如此这般说了说。
两人秘议了半天,淑妃这才告辞出走了,看样子对聂无双十分信任。聂无双目送着她的身影离开,这才放任脸上的冷笑溢出:“果然是好计策!淑妃啊淑妃,你太高看本宫了!与己无利的事,本宫怎么会去做?”
……
但是有些事不是因为你想逃避就可以逃避得了。聂无双一日出去散步,刚好在御花园中碰见前去赏梅的云充媛。她如今已是八个月的身孕,身材完全走样,脸上也微微浮肿,只是一双眼还是亮亮的,有些骇人。
聂无双见她迎面而来,不由皱了皱眉头,掉头就走。
“这不是碧嫔娘娘么?怎么见臣妾招呼都不打一声扭头就走了呢?”云充媛冷冷的声音传来。
聂无双顿住脚步,慢慢回过头来:“云充媛难得出来散步,本宫自然当回避,不然的话,云充媛不就以不能与本宫同乘肩撵而羞愧么?”
云充媛脸一红,刚想要反驳。聂无双已经又冷笑起来:“再说,本宫也得为皇嗣留几分薄面吧。正所谓的僧面不看看佛面。”
云充媛越听心中越是恼火。聂无双分明在讽刺她不过是因为肚中的孩子而还带着盛宠。
她刚想要反诘,身旁的一位宫女就怯怯地拉了拉云妃的胳膊:“娘娘,我们还是走吧。嬷嬷说过……说过……碰见碧嫔娘娘还是得避开。”
聂无双闻言不由看向这插嘴的宫女,只见她瘦瘦小小的,身量不高,容貌更是平凡,但是这样的娇弱的身形说着这样的话,令人无端觉得她更加得楚楚可怜。
果然是隐藏好深的一步棋子啊。聂无双还未想完,那一边云充媛的怒火不仅没有压回肚子,更有越烧越旺的趋势。
她抬起下巴,冷笑一声:“为什么要避开?该让路的是这位魅惑君主的狐媚子!”
对于这样愚蠢的对手,聂无双不禁心中对她充满了不合时宜的怜悯。她冷冷回头:“走吧,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