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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锦站在大公主面前,红唇微微抿着,双手拢在袖中,不自然的握拳,唯有一番话说的沉稳淡定:“驸马英年早逝,令人遗憾。公主与驸马伉俪情深,如今临近驸马忌辰,公主思念驸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大公主抬眼看着陆锦,似乎是在观察她的神情。良久,她忽然一笑:“可能吧。”
石桌上煮着的水渐渐沸腾。银铃上前为两人倒了两杯茶,大公主看着陆锦,忽然间变得亲切起来:“你这么客气做什么?来,坐下喝杯茶,这是香山寺新制的花茶,本宫回来的时候带了些,很是清甜。”
陆锦并没有动,她依旧站在那里,开口道:“公主恕罪,因为来的时候匆忙,并没有向家中支会一声,所以若是公主没有要事,请恕阿锦先行离开,等到下一回,必然好生上门拜访。”
哒。
茶杯被重重放在桌上。大公主的笑容收了起来,定定的看着陆锦:“谁说本宫找你没事?既然没来得及支会,本宫叫人替你支会一声,你且坐下。”
陆锦目光微垂:“是。”
院子里面很安静,安静到能听到风气之声,还有落叶沙沙声。
茶水十分清甜,还带着暖意。可是陆锦不过刚刚喝了一口,就没有再动过,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等着大公主开口。
少顷,大公主缓缓道:“这一次本宫去香山寺,将簪子埋在了后山的一颗红叶树下。当年你为本宫修好簪子时,曾说过一番话。你还记不记得?”
陆锦微微抬起眼,看着面前的公主,点点头。
“记得。”
大公主轻笑一声:“那你又知不知道,本宫为何要将亦清送到国子监中?”
陆锦神色严肃:“知道。”
大公主似乎是来了兴趣:“全都知道?”
这一次,陆锦没有公式化的回答,反倒是坦然道:“公主行事光明磊落,从不遮掩什么,想要知道,并不难。”
大公主的笑容又盛了一些,忽而话锋一转:“阿锦,我们相识也有些年头了,有些事情,你那么机灵,一定都很清楚了。今日,本公主只跟你说一句话——本宫这辈子珍惜的人才当真不多,能让本宫一用的人才更是少之又少,你……千万不要让本宫失望,知道吗?”
陆锦藏在袖中的双手已经紧握的出了汗。
可就在这个时候,大公主朗声一笑,好像将刚才的气氛全都打破了。她笑着喝了一杯茶,心情很好地样子:“你看看你,就是这么严肃,回回与你开个玩笑都这么无趣。咦,你怎么不喝茶?不喜欢这种吗?”
这雀跃少女般的姿态,与方才那个冷艳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陆锦扯了扯嘴角笑了笑:“没有,我只是想将茶放凉一些再喝。”
大公主点点头,不再看她。片刻后,她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了一句:“银心如今伺候的可好?”
话题再次转换,陆锦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从容道:“银心前些天好像因为夜起,生了病。这些日子都在房中静养。”
“生病了?”大公主皱起眉头,转过头打量着陆锦。
可是陆锦神色淡然,并没有什么异常:“是,如今天气转凉,银心向来能干,可是对自己反倒不太在意,所以不慎着凉。我已经让大夫为她看过了,大夫说休息一阵子就好了。”说着,她抬眼看了看银铃,笑了笑:“银铃,你与银心是姊妹,若是你有空,大公主又恩准,大可随时去绥国公府探望。”
银铃看了看大公主。
大公主无所谓的摆摆手:“我晓得你们姐妹情深,去看看也好。省得你们几个背后说我这个做主子的不近人情!”
银铃恭敬福身:“奴婢不敢!公主恩情,奴婢谨记于心!”
说到最后,气氛完全变了。
大公主笑着看向陆锦:“自从皇帝赏了你万年红,你好像再没有做过什么新东西了。我可是欠着你的手艺了,什么时候再施展施展?”
陆锦想了想,答道:“前些日子,做了一副珊瑚珠帘。自来也有将珊瑚做成首饰的。珊瑚可去翳明目,安神镇惊,若是大公主喜欢,阿锦命人送来便是。”
大公主笑着摇摇头:“别,谁要你送了。我这里不差那点儿钱,省得说出去,别人还觉得本宫一个公主,讹你那点儿东西了!不过母后近些日子似乎都有些睡不好,不知道这个放在她的寝殿,会不会有什么好处。这样吧,明日本宫要进宫,就代母后买了你那珊瑚珠帘,你派人送到宫里去,如何?”
陆锦微微颔首:“是。”
就这么胡乱的说了一会儿话,大公主放人了。
银铃送陆锦出了大门,马车也停在外面了。可是银铃还没来及得请陆锦上车,一个低沉的男声就传了过来。
“阿锦。”
几步之外,高大的骏马被拴在公主府边上的一颗大树边,骏马身边,有些消瘦的虞意立在那里,隔着一段距离,望了过来。
银铃见状,望向陆锦,请示她的意思。
陆锦对银铃笑了笑:“你回去伺候公主吧,我自己回去就好。”
银铃又看了虞意一眼,这才往回走。
公主府外来往的人并不多,陆锦对马车上的小哥知会了一声,转身朝着虞意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色暗沉的缘故,一身玄衣的虞意仿佛被隐进了夜色中,那模糊的轮廓,竟然消瘦的可以。
陆锦冲他淡淡一笑:“世子。”
她没有再叫他“安宴哥哥”。
“后悔吗?”
虞意开门见山,单刀直入,问的已经准备好措辞与他周旋的陆锦直直的愣在那里。
男人身材修长,目光如炬,直直的看着她:“后悔没有听我的吗?”
陆锦的呆愣只是那一瞬间,很快,她就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不后悔。”
这三个字,她说的果断而又坚定。好像是心中坚持了千万年的执着,无论什么时候问起,都是这个答案。
虞意看着她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温柔,第二个问题接踵而至:“那……会害怕吗?”
害怕……
陆锦的眼神不由得一慌。
哪怕天色昏暗,虞意好像都能敏感的捕捉到她所有的异常,在她慌乱的那一瞬间,虞意步步紧逼:“会梦见什么可怕的事情吗?一个你根本无法反抗的人,一个将你控制的死死的人,哪怕不后悔,可是会害怕……对吗?”
陆锦倏地望向虞意:“你……”
“阿锦。”
又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虞意目光一厉,看到了几丈之外的傅承宣。
他像是一个人走来的,脚步无声,手中还拿着一个披风,样子应当是女子的。
在虞意的印象中,傅承宣从来都是一个做事不计后果,仿佛天塌下来了他都乐意跟着捅一棍子的二世子。可是此时此刻,这个站在凉风中模糊的身影,却带着一种强大的气场,这种气场,仿佛能撑起一片天。
而也是在这个时候,虞意发现陆锦原本略显慌乱的神色忽然就镇定下来。
好像方才那个慌乱的人从未出现过一样。
她目光坚定的看着他,无声的摇摇头。
不害怕。
这个世上,总有有一个人,能让你无所畏惧。哪怕前路难行,荆棘满途。
陆锦转过身,望向了来接她的傅承宣,坦然一笑:“承宣。”
这一声,像是一个信号,让自觉停在一段距离之外的傅承宣带着笑迈开了步子,一步一步的朝她走来。
比起如今略显消瘦的虞意,傅承宣明显要更为高大。他双手将披风抖开,为陆锦披上系好。长臂顺势拦住陆锦的腰身,大大方方的对着虞意一笑:“世子,这么巧。”
从陆锦转身望向傅承宣的时候,虞意眼中的某种情愫已经消失殆尽了。
“是很巧。”
傅承宣好像全然不在意他,将陆锦揽得更紧了一些,随口道:“若是世子没别的事情,咱们改日再聚。今日家中都等着阿锦回家,实在是不好和世子多聊。不过如果世子不介意,大可与我们一同回去用饭,如何?”
虞意却笑了:“不必,我还有些事情。”望向陆锦,语气放柔了些:“阿锦,天气转凉,注意身子。”
话毕,人已经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虞意已经走了,陆锦却有些意外的看着傅承宣:“你怎么来了?”说这话的时候,她撇过头看了看他身后,果然是没有他的马也没有看到绥国公府的车。这让陆锦更加意外:“你……你是走来的?”
傅承宣抱着她,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明明是一个高大的男人,说话的语气全然没有刚才的淡定从容,谈笑风生,反倒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我回去等了你半天,都吃饭了你还不回来,我就来找你了。”
男人的气息充盈在鼻尖,宽大又有力道的怀抱让人根本无法挣开。陆锦忍不住笑了笑:“那你也不用走来吧?傻不傻……”
傅承宣竟然“哼”了一声:“我也想驾车来的,可是你走的时候是坐着那个怪公主的车走的,她脾气那么坏,要是使坏不用车送你怎么办?那你不是得走回来?我便一路走过来了。”
陆锦觉得他有点可笑,伸手在他的背上捶了一下:“可如今公主派车送我回去,你要是稍微来晚一些,我们不就错过了吗?”
傅承宣放开她,认真的盯着她看:“这有什么,怪公主派车送你回去,你便不用走路,我自己再转回去就是了,若是她不派车给你,我正好接到你!”说到这里,傅承宣无端端的就严肃起来,他轻轻握住陆锦的双肩,认真道:“但是事实上,我来的刚刚好,咱们没错过!”
那一刻,陆锦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时,眼中竟然有一种激动地情绪在涌动。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傅承宣忽然大笑一声,将她的身子一转,转为两人并肩,单手搂住她,语气很是欢快:“不说了,爹娘还在等着我们呢,回去吃饭!”
陆锦被他的手臂紧紧地搂着。严严实实裹着的披风在凉风中时不时的被撩起一个角。陆锦感受着他的力道,无声的笑了笑。
两人回来的时候,饭菜果然是喷香的正好,可是……
傅时旋和傅夫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古怪。
眼看着两人早早离桌,傅承宣对一旁的宋叔道:“宋叔……我爹娘……是不是吵架了?”
宋叔板着一张脸,一脸的“我这个人不八卦我不乱说”。
陆锦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吃完饭回房,傅承宣扶着陆锦,小声的嘀咕:“我爹娘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吵过什么架,今日可真是新鲜。”他方才去找傅时旋,却被傅夫人无情的赶了回来,只让他多陪陪阿锦。
陆锦宽慰道:“爹娘一辈子夫妻,是夫妻总有拌嘴的时候,你别担心。”
傅承宣舒了一口气,爽朗一笑:“说的也是!”
两人回房前,陆锦忽然问道:“银心怎么样了?”
傅承宣二话没说,直接带着陆锦去看银心了。
银心是陆锦的陪嫁丫头,又是大公主府的人,所以住的房间都是单人单间。他们进来的时候,阿宝正揣着个小板凳坐到床边,他长结实了不少,坐在矮凳子上,刚好可以端着汤药给银心喂药。
见到陆锦进来,两人都是一愣,银心撑着身子想要起来,陆锦却快步过去扶住她:“不必多礼了。你好好休息。”
银心的脸色有些苍白,阿宝见陆锦来了,乖乖的退到后面。傅承宣看了看阿宝端着的药,已经喝得差不多了。
“我今日去了公主府,银铃知道你身体不适,她得了空就会来看你。你早些将身子养好,也免得她担心。”陆锦细声安慰,听得银心眼圈一红。
“是,少夫人。”
走的时候,陆锦看着同样消沉的阿宝,也嘱咐了几句,让他注意身体。阿宝连连点头,送他们出来。
这段日子,这个格局有些奇怪。
银心生病之后,傅承宣干脆不在她身边安排人伺候了,撸着袖子亲自上场。在银心生病的第二天,陆锦意外的觉得工房中好像有人翻动过她的东西。傅承宣懒洋洋的盘着腿靠在一边冲她扎眼,大大方方的说:“你的感觉很敏锐嘛,不错啊,我翻了。”
陆锦觉得奇怪,问他大晚上的不睡觉翻她东西做什么。
傅承宣神秘的说:“你猜啊!”
陆锦皱着眉头查看了一番,很快就发现他在卖什么药了。
他把诚心堂最先交上来的几份作业全都批改了。
非但如此,因为她时常会翻看笔记,以至于原本崭新的笔记,边角都起了毛。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功夫,竟然一字不漏的帮她把笔记誊抄了一份新的,还装订的十分整齐,事后神神秘秘的藏起来,像是要给她一个惊喜。
他的字迹和她不同,下笔有力,整齐干净。他还得意洋洋的说:“怎么样,你这样不说话的样子,是不是觉得本少爷的字十分的好看,所以很是羞愧!?”
陆锦看了他好一会儿,什么都没能说的出来,却紧紧握着他抄写的那些笔记。
似乎是因为有了这个开头,傅承宣这个“傅助教”就堂而皇之的上岗了。这些日子银心不在身边,傅承宣就跟一狗皮膏药似的,撕都撕不掉,后面六堂的作业,全都是他喜滋滋的批改的。那些原本旧了的笔记,他毫不客气的拿走了,时不时的翻看,以至于到了现在,陆锦坐在这边看他的笔记,他就在那边看她的笔记。
安安静静,互不打扰。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前看笔记也是这样看,但是如今看,陆锦的精神怎么也没办法集中。目光总是在那截然不同的自己上逡巡。好像这样看着它们,脑子里就能自动勾勒出傅承宣大晚上偷偷抄笔记的模样……
从银心房中出来,两人回到自己的房间,下人把准备好的热水弄进来,两人各自沐浴。傅承宣昨天搬了些书到房中,吃饱了又洗了澡,他结合着笔记一点一点的翻找书籍仔细
没办法,为了实至名归专业对口,傅助教现在很是认真努力!
陆锦坐在床边,以往这个时候,她也会靠着床看一会儿书,累了就睡下。可是这几天,她越来越难以集中了。
从前最大的自扰分子,如今分明已经乖巧如斯,安安静静的一起看书。可是陆锦就是忍不住时时走神,目光看向傅承宣。
在房间中,她靠着床,他就坐在桌边,穿着中衣,披着一件外衫,头发还未散下,在灯下很是认真的读书。俊眉微蹙,薄唇时不时的轻声呢喃几句,似乎是在钻研捉摸。
陆锦的心,无端端的跳的很快。
他认真起来的样子,的确让人移不开目光。
忽然间,仿佛是感觉到了陆锦的目光,傅承宣倏地望了过来。陆锦的心跳漏了一拍,居然忘记将目光移开。
原本认真跟着媳妇的脚步走,老实看书的男人,忽然摸着下巴“嘶”了一声。像是打量,又像是挑逗的眼神在她身上游走。
下一刻,傅承宣帅气的丢了书,朝着她一个猛扑!
陆锦推他:“你……你干什么?”
傅承宣熟门熟路的开始宽衣解带:“我方才感觉到了夫人强烈的邀请,这样子我还能坐怀不乱,我就不是个男人!”
陆锦:“你……”
傅承宣已经利落的熄了灯。
第二日,傅承宣狗腿的伺候着陆锦梳洗,如今他已经身兼傅助教和银心双份工作,还做的不亦乐乎。
因为昨日上了课,今日的排课里,没有诚心堂的课。第二次作业也批改完成,算起来,陆锦下午是没有事情的。
在傅承宣的坚持下,六堂订了新的规矩——
为了提高学习效率,往后不建议大家一窝蜂的找陆夫子提问题。一旦谁有问题,请直接告诉给“傅助教”,傅助教会将问题分门别类,一次性向夫子请教清楚,然后抽时间给有疑难的同学统一讲解。这样,也可以避免有相同疑惑的同学分批询问,浪费夫子的时间,降低效率……
这样一来,陆锦更闲了。
下午的时候,陆锦收拾收拾,提前离开了国子监。
天气越来越凉,陆锦叫了李小哥的马车,回了一趟陆宅。
自她受伤以来,一直没有见过姑姑。今日回来之前,她特地买了许多的日常用品给姑姑带回去。
可是等到她回来的时候,开门的依旧是吴王。
不仅有吴王,还有虞意。
“王爷……”陆锦行了礼,也和虞意点头致意。虞意没说什么,更没有像从前那样热情说话,只是立在吴王身边,神色淡淡。
因为吴王还在这里,陆锦始知姑姑生病一直没有好的事情。
陆锦有些慌张的冲进屋,看着床榻上日渐老去的女人,忽然就红了眼睛。
“姑姑……”
看到陆锦回来,陆姑姑并没有喜上眉梢的模样。一如从前般点点头,道:“回来了。”
陆锦的满腔情绪,好像在那一瞬间被泼了一盆冷水。
接下来的时间,陆锦也没有像别的姑娘回娘家那般,腻歪着家里人说些心里话。她只是将自己带回来的东西一一安放好,也是这时候,她才发现姑姑这里根本什么都不缺。
房间里,陆锦坐在床边握着姑姑的手,对一旁的吴王恭敬道:“阿锦出嫁,这些日子来竟忽视了姑姑,实在不孝。多谢吴王代为照顾姑姑……”
吴王虽人到中年,却也有一股沉淀下来的气质。他笑着摆摆手:“阿锦,你误会了。本王……并不常来。”
陆锦一愣。
陆姑姑轻叹一声,淡淡道:“东西,是承宣送来的。”
承宣……傅承宣?
陆锦倏地转过头望向靠在床上的陆姑姑:“姑姑是说……夫君承宣?”
陆姑姑点点头,看起来十分的虚弱:“这些日子,承宣时常抽空来看我,多半是中午的时候。他那么忙,还总是过来,虽然呆的时间不长,但又是送东西过来,又是帮着做些事情。”说到这里,陆姑姑望向陆锦:“阿锦,你是不是忘记姑姑告诉过你什么了?”
陆锦神色一凛,低下头:“没有。姑姑你放心,这些事情要做也是我来做。下回我不会让夫君过来了。”
陆姑姑却笑着摇摇头:“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要做的事情,要我看,都不用来。我这里什么都不缺,我也不是喜欢热闹的人。”
陆锦垂着眼,忽然道:“就当我思念姑姑了,也不能来吗?”
陆姑姑看了陆锦一眼,没有说话。
陆锦走的时候,吴王父子还留在那里。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陆宅,心中忽然有些难受。
傅承宣是一下课冲到修俊馆接媳妇儿回家的时候,才知道陆博士一早就走了。唐亦清还在抄书,傅承宣和他打了个招呼,也跟着跑了。
回来的时候,傅承宣抓着宋叔问陆锦。却看到笑呵呵的秦嫂路过。
“秦嫂!阿锦呢!?”
秦嫂:“和夫人在工房呢!”
工房?
傅承宣急吼吼的冲过去,果然就听到母亲的笑声从房间里传出来,不仅仅是这个声音,还有机器传动的咕噜咕噜声。
傅承宣进去的时候,刚好就听到自己母亲焕然一新的笑声:“哈哈哈,这个臭小子!让他挖!”
傅承宣凑了过去:“挖什么!?”
见到正主回来,陆锦和傅夫人相视一笑。陆锦不说话,傅夫人很积极的提醒:“儿砸,你知道阿锦做了一副珊瑚珠帘吧?”
傅承宣没反应过来,傻傻的点头,知道啊。
傅夫人顿时更乐了:“方才宫里送钱来了,阿锦的珊瑚珠帘啊,太后重金买了!”
傅承宣一愣,然后……慢慢地……想起了什么……
他和陆锦打赌,要是她败家做出来的珊瑚帘子有人喜欢,他就自挖双目!
卧槽!
傅承宣跳了起来,望向媳妇儿:“不……不会吧……”
陆锦手里都是黏糊糊泥巴一样的东西,竟随手拿起一把刀丢给他,和蔼道:“来,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