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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嫣望着晴居的一草一木,感到如此熟悉。一如当年初来时一样,春花似锦,香气醉人。可半途那场雨又不在她的记忆,她感到似是而非的过往,也许和当年会有所不同。当然,她会更加不同。
她径直走进第一间屋子,妩儿和玖儿忙跟了去。
身后提行李箱笼的婆子问,骆姑娘可是要住这间?
骆嫣点点头。
婆子放下她的箱笼,妩儿连声称谢,赏了她一些散碎银子。婆子道过谢,欢喜地走了。
骆婵故地的心气未散,见骆嫣去了那屋子便不出来,心道那间一定是好的,不由得跟着进去看个究竟。
这是一间里外两进的屋子,里间一张黄花梨的架子床,挂着素色的纱帐子,窗边一张黄花梨平头案。外间靠墙一边搁着一张雕花木榻,中间一张藤桌,几把藤圈椅。
骆婵撇撇嘴,荣家客舍如此简陋,所谓豪门大户不过如此!
她扭身唤了柳儿青儿去往第二间屋子。
帮她提箱笼的婆子抢先推开了门。
里外三进的屋子挂着层层珠帘,内室镶了灵石的罗汉床上,挂着飘香的红丝帐,象牙嵌顶的红木梳妆台上,搁着泥金红木雕花的化妆箱……
骆婵看得眼花缭乱,心里不住地赞叹,第一次见这么好的闺房,每一样摆设都如此精致和珍贵。
放下行李箱笼,那婆子眉眼笑成一朵野菊花。
“这屋子是专门为骆姑娘准备的,你看还合意不?”
骆婵满意地点头道:“甚合我意,和我家中的闺阁差不多,看着就觉亲切。”
那婆子拘着手,道:“合意就好,合意就好。”
骆婵见她不动,以为她还要待命服侍,便道:“这里有柳儿青儿就好,你自去忙吧!”说完已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撩了七彩珠帘走进内室的梳妆台前。
柳儿有些尴尬地送婆子出门,一叠声地说多谢妈妈。
婆子讪讪地道:“姑娘请回,这些都是奴婢的本份。”
婆子有些不快地回了二夫人院子。
荣家共有三房,分在东西两个院子。
东院住着老太太和二房老爷荣永禄及夫人程氏,西院住着大房老爷荣永福和夫人武氏,三房老爷荣永禧和江氏。
婆子刚进东院刚巧碰上宝琴,差点撞个满怀。
“季妈妈这是慌的什么?黑灯瞎火的,撞了我还好,若是撞了燕嬷嬷可怎么好?”宝琴故意吓她。
“哎哟,宝琴姑娘可不要为难我老婆子,已经怪倒霉了,经不起吓。”季妈妈摊开手,一脸地委屈。
“只是说笑,季妈妈别当真。可是谁把妈妈惹了不成?”宝琴掩了嘴窃笑。
“都说骆家小姐有封妃之命,我且跟着提了箱笼,谁知道是个小家子气的……”季妈妈撇了撇嘴,咽了冲口而出的后半句,“我还得回去向曲嬷嬷禀告。不耽误姑娘了。”说完不待宝琴说话,便风一样地走了。
宝琴定定地站着,心思活跃起来。
这次丹皮花会不过是个由头,来的几位小姐都是与四爷荣珏批了八字的。借着花会的机会,再看看各家小姐的为人品性是否合适。最重要的是要四爷看着也合意。这层意思府中上下心里都清楚。
原说骆家小姐过来,没想到来了两位。大小姐是庶出,程夫人断不会纳娶这样身份的儿媳妇。难道是冲着三爷来的?
宝琴心里一阵紧张,决定打探一下。她快步朝季妈妈消失的方向跟了上去。
“回曲嬷嬷,骆家小姐已经安顿好了。”季妈妈立在程夫人房门侧,低眉垂手道。
门里背光站着的妇人,看不清面目。唯见头上簪着两支雪亮银钗,慢声细语地问:“你且说说,骆姑娘如何啊?”
季妈妈迟疑了一下,道:“模样还算俊俏,柳腰细眉凤眼的,是有相士说的富贵之相。”
季妈妈清楚,二夫人程氏和老太太对骆家小姐都格外看中,自己今日第一次见,不好随意说三道四,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人,损人不利己的事不做,是她的原则。
曲嬷嬷噢了一声,“骆家小姐额上有个胭脂记,今年应该有十二岁了。我记得她是杏眼、柳眉……”
“季妈妈说的是骆家大小姐,我当时也认错了呢!骆家二小姐朴素大方,温和有礼……”
宝蝶从回廊过来,一手捏着汗巾擦汗。“刚刚从倚芳楼过来,程家两位小姐要熏香;赵太守家小姐要花瓣沐浴。现下都已安排妥当,才得空回来。嬷嬷莫怪,回禀晚了。”
曲嬷嬷笑了:“骆家大小姐是庶出,不请自来,这下可热闹了。”
说着摆了摆手让季妈妈下去。
又对宝蝶说:“这几日你辛苦些,看好晴芳园的贵客,我怕明日京城朱太蔚家的小姐到了,会闹出些事来。夫人这几日腰疼病又发了,我们做奴婢的要多操心些。”
宝蝶应了是,和曲嬷嬷一起走进内堂。
宝琴躲在树下听得一清二楚,原来骆家大小姐是不请自来的,她一颗悬着的心算着了地。
三爷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只待时机去求老太太指婚。想到这,她一颗心怦怦跳了起来,面上飞起两片红云。
再说妩儿侍候骆嫣准备安寝,玖儿出去打水回来,撅着小嘴道:“听青儿说,她们住的房间全是泥金红木的家具,镶了珠宝的用具,为啥给咱们这么个简陋的屋子,连个妆台都没有。”
骆嫣噗嗤一笑:“你是要扑粉还是描唇,我箱笼里有凌花镜借给你用好了。”
玫儿胀红了脸,搁好铜盆摆手道:“我是心疼小姐没有个镜子照花容……”
“瞧她急的!”骆嫣哈哈笑了起来。
妩儿也忍不住笑了:“小姐都不嫌弃,你嫌弃什么。皇帝不急太监急!快些洗洗睡吧。”
三人说说笑笑地洗脸更衣,妩儿和玖儿睡在外间的木榻上,不一会便调匀了呼吸。
骆嫣掀了薄被躺在架子床上,被子散发着淡淡的太阳味道。
心情好睡在哪里都一样,那间富贵的屋子又如何,这间仆人房一样睡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