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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什么来什么,长兴侯夫人刚才提起了朱妙聪, 帘外的仆妇就大声道:“太太, 大爷,早慈巷孔府的奶奶来了。”朱妙聪嫁了人, 丈夫是孔家嫡系子孙, 自然是以夫家的身份走动。
长兴侯夫人一听就了不得, 对范慎道:“你瞧瞧, 我不过是让你媳妇静思己过,她思了吗?她是还不服啊,这么快就把娘家姐妹招来了。”现在已经是黄昏时分,要不是朱妙华通风报信,这个时候怎么会有娘家人过来。
范慎呼吸微沉, 道:“母亲……还是见一见吧。”
“当然要见!”长兴侯夫人没觉得自己理亏,当然要见朱妙聪。
朱妙聪穿了一件交领五彩缂丝群衫,缓缓的走来,脸上虽然没有笑意, 也不见恼色,先向长兴侯夫人请了安,又和范慎欠身,道:“姐夫也在。”
范慎本就是讷言的男子, 拘礼的颔首。
朱妙聪也不等上茶了,就道:“我是从娘家过来, 听得这里出了事, 父亲让我过来, 请夫人容许我和姐姐说几句话。”
朱妙华现在是被禁足了,长兴侯夫人已经聚起了气势要和朱妙聪论道,看着宣国公以及朱妙聪态度不明,长兴侯夫人也软和了态度,想了想道:“也好,你们有话尽管说。”
朱妙聪这就转身,随着一个管事媳妇的指引来到了楔萌院。
院门是关闭的,管事媳妇当着朱妙聪的面儿打开,请朱妙聪入内,自己并没有入内。
朱妙聪抬脚迈过了门槛,一路上不见一个人,到了主屋,也没有通传,就直接看见朱妙躺在竹框黑漆描金菊蝶纹美人榻上,昏黄的夕阳从窗外落进来,模糊了清丽灵秀的容颜,细腻的肌肤因此覆盖了一层烟尘,双眼微微的肿着,一动不动,有一种人未老气已衰的颓败之相。
朱妙聪已经很靠近了,清了清嗓子,才惊动了朱妙华。
“你怎么来了?”朱妙华揉了揉眼皮,精神不振的坐了起来。
朱妙聪也在榻上坐了,道:“是父亲让我来的。”
朱妙华的精神气渐渐复苏,道:“父亲知道我被范家关了起来?他们还抱走了我的儿子。父亲怎么不来维护一下女儿。”
朱妙聪垂头安静了片刻,按照朱钦指使的说道:“父亲问你,你可知错?”
适才长兴侯夫人评价了朱妙聪能管家,朱妙华不能管家,从中诱发了朱妙华的不满,但是朱妙华没有因此和同胞的妹妹生出芥蒂。他们姐妹自有来自于血缘的亲昵,朱妙华的眼神中甚至带上了愤恨道:“还要我解释多少遍,我从来没有想过,让景王和许敏苟且在一起,我也不知道,她们怎么就苟且在了一起。”
还有一点,是朱妙华谁都不会告诉,她不仅是不知道许敏做下的事,她还遭到了许敏的愚弄。自贾甫过世之后,朱妙华曾经找过许敏恳谈,以朱妙华之意,既然是不幸成为了寡妇,那就要认命,为丈夫守节。
而许敏也在朱妙华面前显示得三贞九烈的,说她只想抚养女儿长大,绝对没有二嫁之心,说她要做个节妇,而且守节还要守出成绩来,过个十年二十载,为贾家挣一座贞节牌坊。
当场把朱妙华感佩的,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如今回头看来,她是被许敏耍着玩啊,为此朱妙华恨得牙痒痒,还得捂严实谁也不能说。
朱妙聪看不出许敏对朱妙华的真意,许敏对朱妙华,那是面上和气奉承,暗中攀比较劲。
朱妙聪也看不出朱妙华对许敏的真意,朱妙华作为公府的嫡长女,在一众势衰的亲戚家的姐妹中,自有她处处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朱妙聪是看不出朱妙华和许敏的相处之道,她望着窗外的火烧云道:“姐姐不是错在不知景王和许敏的私情,姐姐另有他错。”
朱妙华努着嘴,不肯说话。
既然朱妙华自己不说,朱妙聪就说了道:“父亲曾经有言,让你不要和许敏过从甚密,你没有听这句话,这才是你的错。”
这是当初朱妙华把许敏接到了长兴侯府,朱钦不可能不管朱妙华这个女儿,当时说了这么一句话,朱妙华脸上的羞赧一闪而逝,她豁得一下站起来,道:“父亲就那么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许家是我们的母族,我是不想看着我们的母族,就那么一直衰弱下去。许敏是我的表妹,你的表姐,我们自幼是极亲近的,我也是一片好意啊!”
“怎么就没头没尾了?”朱妙聪皱着眉头和朱妙华说道:“父亲已经把她送回了老家,她是怎么回去的,你我一清二楚,这还不足以让你警惕吗?至于我们的母族许氏,我早就和你说过,我们是朱家女,有父亲靠得住就够了,若是父亲不能依靠,也就没有谁能靠得住了。”
朱妙华背着朱妙聪,脸上已经有悔意的,但是她还是倔强的道:“我们的母亲,在当年二月就被父亲废了,我以为是父亲早有了此意,所以年前就找个由头把许家兄妹给撵了出去。”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朱妙聪全然没有了脾气,站起来往外走,道:“你总有你的以为,固执的连父亲的话都听不进去,还有什么可说的。”
朱妙华拉住了经过的朱妙聪,她的脸上渲染上悔意了,道:“好了好了,我现在知道错了还不行?你去回父亲,说我这一回,是真真知道错了……”
朱妙聪错成了这样,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受害者,委屈的说道:“他们把矩儿抱走了,那是我的心肝儿,我一天也离不得他,你让父亲和范家说,让他们把我放出来。”
朱妙聪直挺挺的站着,道:“父亲说,矩儿是范家的长子嫡孙,由侯夫人养着,也没什么不好的。父亲说,有功当赏,有过当罚,你既然是知道错了,最近一段时日,你还是禁足在家也好,等外头尘埃落定了再说。”
什么是尘埃落定,朱妙华绝不能接受,她倏然扣住了朱妙聪的手臂,神态语气来了个陡转,呵呵惨笑了两声,道:“李氏还没有当上皇后呢,我的娘家夫家,就迫不及待的向她献媚了!”
朱妙聪手臂吃痛,转过了头把朱妙华的手先捋开了,再道:“你不要想得那么严重,父亲说了,他会护佑着我们。”
“父亲说,父亲说!”朱妙华在屋里暴走,大声道:“你除了转述父亲说的话,你还能说什么!”
朱妙聪也不是由着朱妙华撒气的性子,她被朱妙华气得扭头就走,但是走了两步,朱妙聪又回了头,置气的说道:“父亲没有让我对你说,我本来是不想说的,但想想还是告诉你好了,今日父亲让我回娘家,告诉了我,父亲要再次成婚了,婚礼就定在九月初三,娶的是扬州廖氏。”
朱妙华一头雾水,这是哪个墙角上的人。
朱妙聪一口气的说道:“娶的是扬州廖氏,就是那一年闹得很凶的,泰宁侯府邓二|奶奶的胞妹,廖夫人!”
这么说,朱妙华瞬间就对上号了,她双眼睁大,瞳孔剧烈的收缩了一下,激烈的反对道:“怎么是她?父亲就算对临川陈家的姑娘无意,还有别的家世清白的闺秀可以择选,为什么要娶她?她是寡妇,儿子都有一个了!”
“是不是李氏?”朱妙华自己问,自己答,带着根深蒂固的偏见,指斥道:“是李家两母女让父亲娶廖氏的对不对?廖氏……廖氏……”
朱妙华捂着脑袋痛苦的说着,她知道这个女人,前世在泰宁侯府门前剃了头发,后来赵彦恒登基之后,泰宁侯府因为在国孝期内父子聚麀而夺了爵,再两年卷入围猎场上的谋逆事件,被满门抄斩。当时邓家人在刑场上哭喊道,这是廖氏的报复。
有此可见,廖氏是怎样一个心狠意狠且手段了得的人物儿。
“她不可以做宣国公夫人!”朱妙华直接冲了出去,冲到院门口,大门是关着的,朱妙华对着大门又拍又踢道:“给我打开,我要回娘家,给我打开啊~”
重生回来,没有一件事是按着她的心意,按着她的布排发生的。相反的,她一次一次被重生嘲讽,赵彦恒抛弃了她,许敏愚弄了她,而现在,父亲即将迎娶一个毒妇!
朱妙华身心俱疲的在院门口倒下,抹着眼泪对朱妙聪道:“你去问父亲,我们的弟弟怎么办?我们的弟弟,朱洪,他是宣国公唯一的嫡子啊!”
朱钦再娶一位妻子,嫡子就很有可能不是唯一了,就此会引发怎样的家族争斗,这不是想当然。
朱妙聪自然也能领悟到她们同胞姐弟三人面临的危机,朱妙聪偏过了头,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滚打转。
“父亲说……”
朱妙聪不禁唾弃了自己一下,她确实是没什么扭转大局的本事,她能做的也只是尽量明哲保身而已,所以姐姐和弟弟,她都管不了,她都强迫不要去管那么多,她能做的,就是做一个听话乖巧的女儿。
“父亲说,将来即使和廖氏育有嫡子,洪儿也那么大了,他要是想要宣国公的位置,他就去闯出一番事业给世人瞧瞧。”
“父亲说,宣国公的位置,只传给朱家最有出息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