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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季鹭身后的浮华如梦，身前的男人面容隐没在光芒所不及的暗流中。
暖光明媚干净，将她脸上小而透明的细白柔毛都染上了曦光的温热。她的皮肤白得几近透明，干净柔嫩得像初绽的白茶花。
西缪轻而易举地能看清她的所有。而季鹭在盛光之中，再费力地眯着眸子，也不晓得西缪的神情。
她只能见到他脸庞的轮廓。
所以他低下头俯身吻她的时候，季鹭是愣了很久。因为她没想到，眼睛也无法辨别他动作的意图，所以她后知后觉。
男人欺身而上，浅尝辄止后的话，叫季鹭难得沉默了。
那句话，说一次就够了。季鹭别过脸，不想回答西缪的话。实际上她的脸颊滚烫，对此并不想再多说什么。
纵然曦光明亮温热，但也不至于把她的脸颊染得这么红吧。西缪有些失笑，但一想原由，他竟然感到莫名的愉快。
西缪长指抚上季鹭热得滚烫的脸颊，他另一只手又固定住她的后脑勺。
季鹭无处可逃。他又低头地吻上她，季鹭有些莫可奈何地闭上眼睛。这样一来，他给她吻的感觉，就越发清晰缠绵了。唇齿间时重时轻地咬，吻得异常温柔缓慢、专注坚定。
她的每一处他都不放过，仿佛都要借此打上他的印记一般。
他的吻是拥有蛊惑魔力的，常能俘获人心。
西缪停下吻的时候，还是贴着她的唇瓣，他的手指还停留在她的脸颊上，微微抚了抚她的脸颊。
只可惜季鹭看不清，他的面容神情，专注温柔得，几乎叫人愿意溺毙其中。垂着凝视她的黑眸中的宠溺，丝毫不加以掩饰。
只要季鹭身子微微向前，她也能吻到他。这样亲密的距离，季鹭竟然有些失神。
”季鹭，再说一遍。”他轻轻咬了咬她的唇瓣，第二次诱着她说。
季鹭尽量用一种不明所以的口吻回他，”说什么？”
她的话尾音还没落下，西缪压着她又是一番吻，只是这次的吻，更重了。
也更热烈，就像他平时肆意热情的吻。她更能容易地感受到他的急切和喜欢。这种吻越发能呼唤出你内心的狂乱释放。
他吻得郑重而肆无忌惮，季鹭勾着他的脖子吻得温柔而沉醉。同时，她也能感觉到他的气息越发沉重不稳了。
好不容易，西缪从季鹭细密温柔的'陷阱'中清醒一瞬，又再度开口。他的声音低沉动听得如缓缓拉动的大提琴。
”季鹭，再说一次。”他又重复着，深邃轮廓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红润娇媚的唇瓣。他一说完了，就又吻她。
好像根本只是在玩一个游戏，根本不是要听她说什么。
季鹭只来得及说出两个字，”西缪，唔……”于是又被他吻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季鹭一手推拒开他一点点的距离，才能喘几口气，道，”我，唔……”就又被吻住了。
那是第一次推拒。所以季鹭也是趁西缪不备才得以顺利地说出一个字。随后的几次，她就算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没能撼动他丝毫。
直到西缪尽兴了，季鹭本以为他会放开她。没想到，他的吻，从她的眉心开始，一点点地往下。
眉心吻着吻着，她感到他温热的唇瓣掠过她的鼻梁，又轻吻了吻她的鼻尖。
再往下时，他就又见到了她的唇瓣。早已被他吻得又红又肿，可也润泽鲜艳，竟还有种奇特的诱惑力，勾得他心魂不定的。
西缪又诱着她，”季鹭，再说一遍。”他的声音低沉得掺杂了暗哑。其实，他真正的目的已经不是让她再说一遍了。
季鹭接着上面没有说完的话，一字一句，”爱，唔——”他又耍了她，明明就不想让她说完。季鹭皱着眉苦恼着。
西缪看见她红润娇媚的唇瓣一开一合，露出了洁白的牙齿。鲜明对比的色泽，他又克制不住自己，再度吻住。
最后，季鹭好不容易说出了最后一个字。然而那个时候，完全又是以另一种很羞耻的方式，让她事后想起会面红耳赤好长时间的方式，又完整地重复了一遍那句话。
西缪，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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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哪个时刻醒的。季鹭睁开眼的时候，很清醒。她直勾勾地望着天幕——是的，房间中央的天花板被一个透明材质的罩子覆盖住。
从季鹭的角度，能很清晰地看见萨恩的夜空。无尽繁星的天幕，宇宙浩渺而深邃。房屋智脑所选的夜间模式，令墙壁边沿处散发着幽淡的光芒。
所以她也能轻易地看见身旁男人的面容轮廓。他还睡着。
季鹭有些迷茫地望着。思绪有一下没一下地断断续续。究竟现在这样的情况算什么？
真实还是虚假，重要吗？她的心头蓦地跳出来这样一句疑问。
只是这种状态没有维持多久。季鹭的视线就被突然俯身在她上方的西缪挡住了。
男人沉默着，低头就直直地吻住了她。季鹭根本无法思考，她的手指插／入他乌黑的发中，左手则勾住了他的脖颈。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破碎撩人的呻／吟无法克制地从喉间溢出。
又痛苦又愉快的感觉。他好像有种特殊的魔力，能让她在上一瞬进入天堂之后，又把她狠狠地抛入地狱。他折磨得她快要发狂。
男人吻去她眼角的湿意，温柔缱绻。
季鹭只觉得身体沉沉浮浮着，她的意识与精神都在追随着他。
她好像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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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光透过头顶处的透明罩子散散漫漫地落在季鹭脸颊上时，她睁开了眼睛，有些迟缓地感受到了这种温暖的热意。
这一切竟然给她带来一种陌生的感觉。想到这些日子里的缠绵，醉生梦死般的昏昏沉沉，他的温柔与情意，她无力抗拒。
西缪对她，好像有种特殊致命的魔力，她抗拒不能。即便是沉沦其中，她也是认命的。
好像她陷入了一种怪圈。怎么兜转都出不来。只要他一出现，这种怪圈就变得更加复杂了。
而她一辈子都别想从里面走出来。
现在，西缪并不在她的身边。季鹭试图整理着近期以来的一些思绪。
可是她只要稍稍去想一下，就立即头痛难忍。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没有半点头绪。
怎么回事？季鹭对着空气深深无力地叹了气。
”季鹭，你还没发现？”伴随着这熟悉的声音，冯奥背倚着墙壁，神情悠闲地打量着这四周。
冯奥仿佛如影随行，一直潜藏在她周身的黑暗阴影中，没有征兆地出现。
只是他的出现太过突然。季鹭心头猛地一跳，稍稍平复了，才问他，”发现什么？”
”只有真的——如西缪一样聪明的变态、疯子，才会和你承认他的问题。”冯奥闭着眼，他的手指一寸寸抚过这煦山宫的墙壁，神情极为留恋。
季鹭啊，你以为帮助西缪修正了他那一部分的混乱意识，将他摆脱了那个梦魇就结束了吗？不，根本没有结束。
眼前逼真得与真实无区别的世界，就是他越发扭曲变态的意识的体现。
季鹭茫然无比。很显然，之前她自己对西缪意识的猜测与思考，已经不存在了。或者说，是被西缪，这个世界的控制者一一抹去了。
他的眼眸同情地朝她瞥了一眼，”你忘了？”
对，她的确脑中一片空白。
”他在迷惑你。季鹭，再这样下去，不用多长时间，你的意识和精神，就会变成他的傀儡。”
冯奥敲了敲落地窗扇，清脆的声音在沉寂的空间中荡开。
”这个世界，越来越逼真了。”他赞叹着，”他对意识的掌控力和运用力，真是和他强悍的体能、战斗力一样。季鹭，现在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已经可以让你分不清真假了。”他轻轻地笑了笑。
”西缪想要的，不过是要把你留在这个世界中。”
季鹭恍惚地望着繁华，耳边是冯奥的”忠告”。
”季鹭，我还是那句话。他都已经走火入魔了，只有你能杀了他——不，是拯救他。”冯奥挑眉望向季鹭，”他的意识越来越沉沦其中，就算你不杀他，他最后都会死。”
冯奥勾着唇扯出一个微笑，”何必呢？”
”我为什么，要信你？”季鹭冷冷地扫了冯奥一眼。
冯奥耸耸肩，歪了歪头，对季鹭没有一句道别，就离开了这里。
而后的时间里，季鹭一直都在床上坐着。智脑处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就跳出来一个全息画面框。
那里正在播放着宇宙笑话频道的黄金笑话栏目。两个奇形怪状的不知种族的生命体在做着一些搞怪的、令人不禁捧腹大笑的动作。
可是季鹭只是神情木然、眼神空洞地注视着前方。她的脑海中，反复是冯奥刚才所说的话，还有，以前她所想的一些思绪。
越来越多的东西，都显现在她的脑海中。仿佛有什么，正在被抽丝剥茧地缓缓显露出来。
直到来人的出现打破了这伪装的平静无澜。
”季鹭。”西缪的声音没有任何预兆地出现。
季鹭眼见着他将手中的东西端放在一旁，曦光勾勒出他笔挺颀长的身姿。
好看得让人心头一颤。
同时，她的鼻间瞬时有勾人食欲的香味。
西缪一本正经地坐在床上，手中却捧着一碗吃食。他更是直接亲手喂她，季鹭恍惚了好久。才张开嘴咽了下去。
才下肚没多久，就听见西缪压着笑意说，”你牙齿是干什么用的？”
季鹭干笑几声。他这么秀色可餐，她就是盯着他吃的啊，难免会消化不良啊。
所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季鹭干脆自己拿过来，吃了会儿，觉得饱了，就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放下饭盒的瞬间，她不禁觉得一愣。明明这一切不是真的。可是，她竟然还能感觉到饥饿与饱腹，甚至于饭菜的味道。
她觉得，有些东西，有必要明明白白地说一说了。对于冯奥的话，她仍然是半信半疑的。
季鹭想，西缪不会真的如冯奥所说的——要把她留在这个世界中。她总认为，或许只是在这个世界中呆久了，西缪也有些混乱了。
所以她只要好好地和他说一说，这一切都会过去的。
面对所爱的人，季鹭不想绕什么弯，她对西缪开门见山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西缪以一种莫名的语气问她，”季鹭，你是说，要回地球吗？”没等季鹭开口，她就听见他肯定道，”不需要的，季鹭。”
”如果你很想念你的父母家人。他们完全可以在三个星时之内就来到萨恩。”
季鹭怔怔地眼见西缪弯起的唇角，”在你还没有怀孕之前。”他顿了顿，执起她的手，落下轻轻一吻，”我们不会离开萨恩。”
怀孕？季鹭很是疑惑。但是，她注意到他的神情，那样地憧憬又温柔。好像未来的蓝图就在眼前即将实现似的。
”为什么，不让我回地球？”季鹭不由地轻轻问。
”你见了他们，我怕你就忍不住要在那儿住下来。”他低笑，”但是我作为拜旦那的执政官，在任和平期间，不可能离开首都萨恩。”
”我要你一直在我身边。”无论何时何地，我都能见到你。
季鹭默不作声。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好像被他刻画得越发真实。或许冯奥说的是对的。
他真的，一直想把她留在这个世界中。他想一直和她在这个虚假的世界中长厢厮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还是不相信她什么？
”西缪，”她小声叫道，”我说的回去，不是指回我的母星。”
”我说的回去。是回到我们真正存在的那个世界。不是这里，西缪，这里只是你——”只是你的意识世界。不是真实的世界。
陡然间，她说的话都变成无声了。只能徒劳地张张嘴，却没有一点点声音发出。
季鹭下意识去看她面前的西缪。后者只是神色温柔地伸手，食指抹去她嘴角边的残余。
他完全忽略了她脸上那么明显的惊诧和不可置信。
”西缪——”她只能无力地发出咿咿呀呀的模糊音。
”不舒服的话，就多休息会儿。”西缪吻了吻她的额间，起身就离开。
季鹭拉住了他。没有说话。
为什么。她眼中有分明的不解。
“我会尽快处理完事情，”西缪将她的手指一点点拿开，“季鹭，困了就先睡。”
果然，这个世界就是他主宰、控制的。所以她身在其中，他可以随意地掌控她。甚至于干扰她的意识。
正如冯奥所说的，他就是把她变成他的一个傀儡。她也无法抵抗。
所以现在她还仅仅是不能说话，她应该要对此感到庆幸吗？
不过季鹭并不因此惧恨西缪。他之所以这么做，季鹭想，或许他也在怕着什么。
如果冯奥说的是真的。那他怕的无非就是，她不愿意留在这个世界。
那他又为何要这么执意地想要留在这个世界呢。是不愿意面对现实世界中曾经的记忆么？
曾经，他那么痛苦又绝望地爱着她，她却一概不知地、自以为是地爱着海因茨。
当他真正出现在她面前，她却为了自己那些肤浅的爱伤害他。就连来到他的世界，也是为了海因茨。
离开意识世界。是否会丢弃其中的记忆？这是宇宙种族神经学会没有得出结论的一个问题。
有些人，从另一个人的意识世界中离开，记忆会有短暂的记忆，而这种短暂记忆不会在真实世界中被记起。
有些人，则会长久地记住这一切。
也有科学家称，其实在意识世界中的一切记忆是否会被遗忘只取决于在这个虚假世界中所待的时间。（医生到心理病患者意识世界中所待时间很短，所以能够记忆）
时间越久，那有关这个世界的记忆，就越容易被遗忘或是被大脑长久地放置在一个小小的角落中。
一辈子都可能不会记起来。
他怕她忘记这一切。所以他宁愿意识枯竭消亡，为她编造出一个真实无比的世界。
他们生活其中，也可以很快乐。他也不用去面对曾经在真实世界中痛苦的回忆。而她呢？
他也能作为掌控者，轻而易举让她相信他，抑或是，更爱他。
这样她就永远都不会离开他了。
多美好。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多美好。
这样，她就真的是，完完整整地能够属于他一个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