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剔透的月皎洁下隐着一抹杀意。
凉意渗透在骨子里。
卷起了雪水和枯叶,白瑾泽一袭白衣,寒风吹拂在他的脸上,凌波微步让他犹如畅游在云卷儿上。
但,那抹黑影如龙卷风那般速度,让武功如水中之鱼的白瑾泽都无法追上他,甚至于连他的影子都抓不到。
前方有一颗松柏树挡住了他的去路。
无奈之下,他只能落地,迅速的兜着风朝前行走了几段路。
他行走虽如疾风,但白瑾泽那双如鹰隼的眸子却捕捉到了他乍现的缺点。
瘸子。
他有一条腿是瘸的。
这让白瑾泽不禁愈发的寒凉,一个瘸子竟然还能将凌波微步运用到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
恍神之际,那黑衣人趁势消失。
这让白瑾泽有些措手不及。
当他伫立在原地时忽地发现这个地方更加的阴森了。
定睛一看,心打了个冷战。
荒山野岭,四处无人。
松柏树似乎有些发黑,‘鬼火’漫天弥漫,冷不丁看过去,眼睛要晃瞎了。
白瑾泽揉了揉眼睛,生怕这边有什么迷雾,轻功一跃树上折了一根长长的树枝打算用来探路。
虽说在陵园,但也不免会有一些陷阱,机关之类的。
白瑾泽一向很谨慎。
跃在高处时,看的愈发的清晰了。
整整齐齐的墓碑排列在月光下,凄凉无比。
跳下树枝,划着地上的土壤,有些潮湿。
在他面前有一堵城墙,城墙上似乎漂浮着许许多多的‘鬼火’,这些‘鬼火’集中在这里定有源头。
树枝插在地上,白瑾泽单腿盘旋直接飞了过去,卷起了阵阵凉风。
落地。
伫立在城墙面前。
幽蓝的鬼火和着红色的自己迷了他清浅的眸子。
白色的城墙上长了一些苔藓,还有些潮湿的痕迹。
刺目的红色大字‘行秽者必遭诅咒而死’在上面印刻着,让人惊骇无比。
鬼火一层层的扑继而上,白瑾泽抓了一把鬼火,抓不到,从缝隙逃脱了。
伸出长指抹了下墙上的字迹,凑到鼻尖儿闻了闻。
一股子血腥味儿扑面而来,令人作呕,白瑾泽蹙眉,这是谁的血。
皇上本就十分厌恶巫蛊之术。
现在在皇家陵园竟然还有人施行诅咒之术。
这个人也未免太胆大包天了。
行秽者。
白瑾泽细细的琢磨。
适才他同琉璃说悄悄话的时候关系稍稍亲密了些,从外看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紧接着,那人就引他出来。
但是那人却没同白瑾泽交手,只是把他引到这里来。
难道,只是为了让他看这个?
警告他,不要与琉璃行鱼.水.之.欢?
为何?难道是因为……
琉璃!
调虎离山之计!
糟了!意识到这一点,白瑾泽马不停蹄朝原地飞奔而去。
速度如龙卷风。
房内的柴火照旧燃着,透过那薄薄的纱窗,白瑾泽的心兜在喉咙口。
‘砰’的一脚踹开门。
琉璃正窝在木椅上抱着膝坐着烤火呢。
好险,好险。
那颗惴惴不安的心终于落下了。
白瑾泽愈发的疑惑了。
那黑衣人不伤他,不伤琉璃,只为告诉他不允许与琉璃行亲密的事?
这种行为让人捉摸不透。
这人是谁?
长长的影子拖在地上,白瑾泽蹙起的眉让琉璃撇嘴:“你在干什么?为何皱眉?都能夹死蚊子了。”
“你没事儿吧?”白瑾泽以为自己花了眼,局促的问。
琉璃疑惑,将手从火盆上拿开些:“没事啊,你怎么了?适才那人是谁?刺客么?”
不想让琉璃担忧以至于歇息不好,他摇摇头:“没,没谁。”
“是吗?”琉璃显然不信。
“嗯。”白瑾泽漫不经心的应着,将门阖上,但是春风呼呼的刮,抬眼一看窗纱坏了。
“你等下。”白瑾泽二话不说寻了一堆枝杈回来,利用窗子四周的木头隔棱将口死死的封住了。
暖和多了,适才来回乱窜的火苗也平静了许多。
坐下来盘着腿,雪白的衣裳上沾染一些泥泞和枯树叶,显然适才经过了一番追逐,红色的火苗映在他蹙起的长眉上,白瑾泽那张清瘦的脸颊浮着一丝挡不住的忧愁,棱角分明的下颌微微抬着,若有所思的深眸望着阁窗外,凸起的喉结化成一抹性感的弧度,薄唇微抿,叹息声来。
“我们要在这儿守灵多久?”琉璃忍不住问,来的第一日有些不适应,甚至有些恐惧。
她有一种预感,在接下来的几日里还会发生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丢进去一根树枝:“不知道,也许一个月,也许一年。”
“这么久啊。”真的是太久了,琉璃托着腮帮子怔怔的看着火苗:“也好,也好,回去做什么呢,在这里也落的清静。”
宫中流言蜚语。
四格格是一个不洁身自好的女子。
和慎郡王有染,被缅甸王子退婚,桢洁失在了白学士身上。
堪比,青.楼的女子。
一会儿,馥郁香醇的酒香飘来,白瑾泽拉过包袱,里面有一壶酒,他拨开盖子闻了闻:“恩,香。”
“你还带酒来了?真是闲情逸致,要不要吟诗作对?”琉璃瞥了他一眼。
吐了口气,含了口酒,似乎劲儿有些大,白瑾泽一跃纵身,笔直的长腿隐在长袍下,黑底缎靴挪动了几步,声音满是孤寂,带着酒的芬芳:“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三杯两盏淡酒,怎敌她,晚风来急。”
诗韵正浓,勾起了琉璃腹中的诗虫儿,缓缓起身,青丝掩住她脸颊的红肿,曼妙身段隐在桃花花瓣儿刺绣乳白披风内,与他对望了一眼,唇瓣儿辗辗而来:“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
尾音尘埃落定,白瑾泽抬眸看她,她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苦笑了一声,那口酒真的很呛,如一把火烧灼着他的五脏六腑。
“有帕子么?”白瑾泽问,摊开掌心朝她要。
他的思想总是跳的很快,让琉璃多次怀疑自己是否聪明。
“有。”说着,她掏出来一个帕子递给他。
白瑾泽将帕子凑在鼻尖闻了闻,琉璃尴尬的脸红,柔软的丝帕一把就抓在了掌心,腾出一只手将酒壶倒在了丝帕上。
丝帕迅速吸着酒水,而后白瑾泽将帕子折好,将酒壶放在木桌上,大掌轻摁着她的脑袋,另一只大掌将沾了酒的帕子轻敷在她红肿的脸颊上。
琉璃闻着。
这哪是普通的酒,这明明是药酒!
“干什么?”琉璃明知故问。
“这脸都肿成了猪头,不消肿怎能行。”白瑾泽佯装无奈的样子:“这药酒是我的珍藏,为了防止你变成猪,我只能忍痛割爱了。”
说的真轻巧。
不过,这药酒效果真的很好,丝丝凉意沁入肌肤,几乎没有那么火辣辣的疼了。
“可是,可是你适才喝了这药酒没事儿么?”琉璃猛然惊觉。
白瑾泽的手一顿,眼睛有些红,脸颊也是潮红的,他吐出来的呼吸都是薄热的。
“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儿。”火辣辣的感觉直窜心口,烫的他脚底心开始冒汗一直到额头上,原来这酒的后劲儿大到了这儿。
糟了,这可怎么办。
拧紧眉头,白瑾泽推开琉璃攥紧帕子,调节着呼吸。
呼气,吸气,可每每吸进来都是琉璃的香气。
忍不住了。
看着他眼眸充斥着满满的情.欲,琉璃陡然明白了,后退着:“你,你不许碰我,你不能这样对我。”
他懂。
而且墙上的那个血咒语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
摆摆手,白瑾泽匆忙说了声:“我不会伤害你的。”紧接着奔了出去,他记得周围有一口井。
跳到井里先把这份燥热解了再说。
琉璃担忧的看着他,后又觉得好笑:“让你也尝尝这滋味儿。”
她哼着调调坐在那儿烤火,等着他。
巨大的网罩住整个陵园。
夜色浓重,孤寂的凉意蜿蜒而上缠绕着天与地,月儿孤零零的盘旋在空中,光线暗淡,一些星星围绕着月儿,却仿佛只有一条竖线,如女子流下的眼泪。
松柏树恍若被斩断了手,无语申诉着,风吹过,周遭响着沙沙的声音,如哭泣的鬼魂四处逃窜。
井口很大,井面上布着还未融化的雪块儿。
滚烫的血液如潺潺流水窜流不息,冲击着他的神经和细胞。
他要抓狂了。
双臂撑在井口的边沿上,凉意透过他的掌心让他稍稍缓解了一些。
幽幽的枯井。
白瑾泽趴在井口朝里面望着打算跳下去。
皎白的月光映在那儿,忽地,月儿黑了,映照出一双黑色的眸子。
不好。
他心里大呼,恰想反击之时,那黑衣人将他的双脚迅速的折起将他推入井中。
白瑾泽想跳出来。
那黑衣人深眸眯起,用醇厚的内力一掌将他打落到井里。
井壁太滑,白瑾泽无法爬上去。
恰时,那黑衣人突然拿出来一个巨大的铁网,白瑾泽心头一紧,双腿横在井壁上,手掌去推头顶上的井盖:“松开,你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行秽者必咒死!”他生硬,冷漠的吐出这句话,他的嗓子似乎是变音的,沙哑的异常。
他究竟是谁?
拥有着如此强的内力和特别的嗓音。
而且他的眸子也非常的陌生,定不是周遭熟悉的人。
血墙。
墙上的血字定是这个人弄上去的。
“畜生!”白瑾泽怒吼,他将自己困在这里。
琉璃,糟糕,琉璃还独自一人留在房间里。
挥起拳头去砸那钢铁笼子,太硬,砸的白瑾泽的关节很痛。
抓着铁栏杆拼命的摇晃着,使劲的摇晃着。
那黑衣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不理他。
半片,那人坐在井壁前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白纸,咬破了左手的手指在纸上写些什么。
不一会儿那张纸顺着铁栏杆飘进来,白瑾泽迅速的接住。
展开。
红色的,歪歪扭扭的字迹映入眼帘。
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她,我只是让你在井下冷静冷静,劲儿过了,我自然会放你出来的。
不会伤害他们?
白瑾泽看着这字迹,总觉得熟悉又陌生。
他是用左手写字的,显然不想让白瑾泽认出来他的字迹。
难道,他真的是周遭熟悉的人么?
宫中的?还是宫外的?
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将纸团团在手心里,那黑衣人如一阵疾风迅速的消失了。
看他那方向正是前往琉璃的房间去。
他的心愈发的焦躁,担忧。
他的话能信?他自己也不清楚!
该死,为何非要喝那药酒。
现在弄的赔了夫人又折兵,自己像个猴子似的拴在笼子里。
拳头狠狠的砸在井壁上。
冰凉的井水在一点点侵蚀着他烧灼的五脏六腑。
*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那黑衣人将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孤单的伫立在阁窗前,透过窗纱望着琉璃纤细的身影,他抬起大掌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影子。
这次,是不是又离她近了一些呢?
自卑感让他又将手缩了回来,她是自己心中的仙子,怎能轻易触犯呢,连想都不能想,只要这么静静的保护着她就好了。
说着,他转身要离开,坐在岩石上想默默的保护她一夜。
想了想。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有机会离她这么近。
为何要错过这次机会呢?
心在胸腔里摇摆不停。
攥紧了拳头,松开,又攥紧,再松开。
拧成‘川’字的眉头昭示着他复杂而又纠结的心情。
脚步不由自主的朝那房间走去。
呆呆的站在门口,琉璃正烤火,时而撩起落下的青丝,时而四处张望着。
你是在找白瑾泽么?
你真的就这么喜欢他么?
我什么时候也会得到你的注视啊?
不会吧,我想永远都不会吧。
“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就在黑衣人思忖之际,琉璃忽然发现了他。
琉璃警惕又恐惧的举起了一根细细的树枝指着他,那双眸子如慌乱的小鹿。
黑衣人愧疚极了,怎么把她吓到了呢,他不舍得吓着她的啊。
“我,我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他的声音粗噶难听。
琉璃咬着唇:“你,你别过来,一会儿,一会儿就有人来抓你了,你别过来。”
才想迈出去的脚又缩回来,苦笑着看着她:“我真的不会伤害你的。”
“我才不信,你给我出去,小心我用火烧你。”琉璃说到做到,将树枝在火上烤了烤,举着窜起火苗的树枝恐吓他。
她可真可爱。
他好喜欢好喜欢她啊。
“你为何不信我。”那黑衣人从她头顶一跃而过,三两下就点住了她的穴位。
琉璃定在那里,如一尊雕塑。
她咬着唇,额头上渗了一层汗珠儿。
她紧张,她害怕。
瑾泽,你在哪儿啊,她在心里呼喊。
那黑衣人将袖袍朝前挽了挽给她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琉璃的眼泪快下来了,天哪,他要干什么啊。
真怕他对自己做些不好的事情,毕竟自己现在一动不能动。
“我真的不会伤害你的。”黑衣人缓步朝她走来,每一步都是那么的激动,眼睛里染着星光熠熠,似乎看到了一件珍贵的宝物。
他一边说一边站到她面前,注视着她,深情的凝望着。
“在这儿一定吃不好吧。”黑衣人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牛皮纸包着的东西放在她跟前打开,香味四溢,是一只烧鸡:“你吃这个,这个有营养。”
“还有一些点心,你也吃。”黑衣人热情极了。
琉璃愈发的疑惑眼前的人,这么奇怪的举动,这么奇怪的行为,心里的疑惑愈发的大。
那黑衣人看了看窗外,眉宇间有些慌乱,快到子时了。
他忽地擎起手掌横着在琉璃的脖子上迅速的‘砍’了一下。
琉璃陡然晕厥过去,倒在了黑衣人的怀里。
黑衣人激动的心情难以言喻,将她打横抱起放到了床榻上,盖上了白瑾泽的披风,有些颤抖,恐惧,却又胆大的尝试着摸了摸琉璃光滑的小脸儿,指腹一阵颤抖。
他激动的热泪盈眶,声音粗噶,沙哑:“琉璃,我会保护你的,你这么美,你这么好,怎能被别人轻易亵渎呢,即使是白瑾泽也不行啊。”
“就让白瑾泽在那儿受冻吧。”
“琉璃,早晚有一ri你会知道谁是最爱你的人。”
“我的仙子,好好睡一觉。”
“等我,我会带着你过上幸福的生活的。”
子时快到了。
黑衣人慌忙的逃走,来到井口前,深深的看了白瑾泽一眼,将那钢铁罩笼取下而后飞走了。
“就这么走了?”白瑾泽吃惊的看着如一道流星消失的身影。
琉璃怎样了?
这才是真正该担忧的事儿啊。
撑在紧闭,一声低吼,白瑾泽跳了出来。
重新自由呼吸的感觉真好。
飞快的跑回房间。
柴火烧了大半,奄奄一息的吊在火盆里。
屋子里全是香味儿。
循着味道望去,居然还有一只烧鸡,还有些点心。
看着点心的包装和做工,白瑾泽确认那点心是京城最有名的糕点店的点心,难道那人是江湖中人?
不过,他们怎会吃上东西了?
真是难以理解。
“琉璃?”白瑾泽唤她,一转身在长塌上看到了她。
心里一紧,从肌肤凉到骨头里。
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琉璃,琉璃。”
她紧闭着双眸,白瑾泽给她运了一丝气功,琉璃缓缓睁开眼睛,但是穴位还没解开。
“你怎么了?”
琉璃眨眨眼睛。
白瑾泽明白了,长指在她肩部点开了穴位。
呼,她终于能动弹了。
“快起来,告诉我怎么回事。”白瑾泽觉得事情疑点重重,把他弄得云里雾里的,没想到才到陵园的第一日就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琉璃扑到他怀里,手臂紧紧的搂着他精壮的腰,他所泛出的熟悉的清香味儿让她适才惴惴不安的心总算放了下来:“瑾泽,你去哪儿了?”
“被那黑衣人扣井里了。”白瑾泽满脸黑线。
“啊?他这么厉害?”琉璃也觉得不可思议,在她印象里白瑾泽的武功很厉害了。
居然还有比他更厉害的人。
似乎看穿了她的小心思,白瑾泽轻咳一声,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江湖上层出不穷的武林高手很多。”
“可他到底是谁啊?跟我说了许多奇怪的话,给我带了许多吃的,而且他对我完全没有敌意。”正是因为这个,琉璃才奇怪呢。
既不是劫财,也不是劫色。
难不成只是来炫耀一下他的武功?
这个假设不成立,谁会这么无聊。
“也许是你爱慕你的人。”白瑾泽只能想到这一层了。
他忽地想起什么,捏住琉璃的肩膀,从上到下将她打量一遍,紧张的问:“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什么?”琉璃有些懵,脖子痛,脑袋痛。
白瑾泽清浅如水的眸子眯了眯:“他有没有对你做过格的事情?”
琉璃一怔。
定定的看着白瑾泽,忽地严肃下来,问:“你会在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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