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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锦心里本来还有点打怵,张功这一叫,反而让她镇定下来。
借着那两点鬼火,于锦看见,两人身前正前方竖着一块石碑,石碑上黑底红字,“幽寂地狱”四个暗红的大字几欲裂碑而出。
零星的几只阿飘在石碑那头游来荡去,仿佛根本没看见石碑这边的两人。
“前方的可是云阳道友?”
大允的声音飘飘忽忽地传了过来,不知是不是空间太寂静了,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有种空旷的不真实感。
于锦转身望过去,那点幽绿的鬼火旁边,可不是大允那相对于普通鬼,略显壮硕的身板?
不过,鬼火太过黯淡,她有点看不大清,踹了一脚张功:“你去看看前面是不是大允前辈?”
张功胆子早被吓破了,哪里情愿一个人摸黑走这么长的路?
他哭丧着脸转过来想同于锦求句情,目光刚触到她的身体,忽然瞪大眼睛大叫一声,朝后跳了起来,一跤跌倒在地,抖着手,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
于锦心中顿生不详之感,顺着张功的手指朝下看去:她的腹部,脐上三分处,一个拳头大的黑洞。
她僵了半晌,才想起来去摸后背同样的位置:果然,原本该长着脊椎和肋骨的地方空荡荡的。
于锦心全凉了:脊椎骨都掉了一截,这是怎么还能站起来走路的?她还是个活的吗?
她随即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和脉膊:还好,都在跳,都是热的,她还是个活的。
可是,以这种状态生存,她真还是个活的吗?
大允听见这里的动静,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加快步伐赶了过来。
他眼力更为老辣,走到近前来一眼就发现了不对。短暂的惊诧过后,提醒道:“道友,你我现在所处不明,眼见的一切不一定为实,你可千万别当真了。”
于锦此时已经镇定了下来,她问大允:“你是怎么掉下来的?”
大允还没说话,跟在他身后的另一只鬼修先怒了:“云阳真人这话问得奇怪,不是真人,我们会掉下来?”
但于锦问这个不是为了吵架,她执着地看着大允。
大允像不记得于锦把他们扔下去过一样,毫无芥蒂地回忆道:“我就紧跟在道友身后,快到对岸的时候,道友跑得好好的,突然就栽了下去。道友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于锦原还抱着一分希望,大允能看到不同的东西,只是,他看来也什么都不知道。
想起自己消失的灵气,她又问大允:“道友可有感觉不适?”
大允眯了下眼睛,不答反问:“道友这是身有不适了?”
就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说实话。
于锦撇了撇嘴,很干脆地坦白:“除了灵力不能用,其他的都挺好。”反正这之后他自己也会察觉她的异常,她就没必要兜圈子了。
大允明显松了口气,苦笑道:“我们也是如此。”
于锦早看到他们手上的鬼火是收集来的磷火,根本没用最便捷的术法,就猜到他们遇上了同样的麻烦。
两人相对苦笑,此时竟有了点同舟共济的感觉。
顿了顿,于锦指着石碑问道:“这个东西,道友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大允早就看到了这东西,按理说,他是鬼修,对魂魄,幽冥府,黄泉下的东西是最了解的,可这个幽寂地狱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跟地狱扯上关系的准没什么好事,联想起他们掉下去的地方,跟着大允的另一只筑基期鬼修已经害怕地把大家的顾虑问了出来:“传说地缝深处通往地府,这个说法会不会是真的啊?”
这个传说也不知是哪一年自哪地传出来的,到现在不光三山五湖的修真界尽人皆知,就连生活在地缝边缘处有些凡人村庄都有过“人死之后就会住到地缝”等类似版本的古老说法。
几个人(鬼)没有接他的话茬,都是见识过的老油条了,大家全都明白,在这种未知的地方,嘴巴闭紧点才不会多生事端。连张功,虽然吓得牙齿咯咯打战,也居然没再哼一声。
于锦转身打量那块只有半身高的石碑,除了那笔张狂飞舞的字,它简直跟其他立在凡间的碑没有任何区别。
当然,它本身能立在这里就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而且他们能感觉到,明明没有界限,碑里碑外,仿佛两个世界。
其他几人纷纷围了上来,试图从这块碑上找出突破点。
一名鬼修忍不住摸了一下那块碑,但他的手刚碰到碑上,还没来得及说话,人就不见了。
其他人大惊后退,另两名筑基鬼修则张皇地寻找那人的名字,大声地叫起那名鬼修的名字。
当然不会有人回答他们,于锦渐渐发现,这里虽然空旷,他们喊了这么久,却连一个回声都没听见。
大允这里还没出师就失踪了一个人,这令他很不高兴,他阴沉着脸准备说点什么,一直装作“我不存在,没事别找我,有事更别找我”的张功突然指着一处叫道:“你们看那是谁?”
几人循声望过去,石碑那头,一个身量细长,堪比竹竿的男鬼双脚离地,一脸茫然地飘来飘去,不是刚刚被吸走的那人是谁?
那几个鬼修连忙冲着他高叫着他的名字,然而那鬼修像完全没听到似的,转过身去越飘越远,直到完全消失在众人面前。
大允突然把手伸向石碑的上方,在几名鬼修的惊呼下,他的手像被削掉一般,仿佛完全融进了黑暗当中,但他只是稍微向外拔了拔,那只手又完好无损地收了回来。
他恍然一笑:“果真如此。”
对着几人纳闷的眼光,他沉默片刻,方道:“我先前醒过来的时候其实已经把我们所处的位置检查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云阳道友你们。”
“我起先不得其解,现在才想到,其实,云阳道友你们一开始根本没同我们在一处。隔断我们的,就是这个,而这块石碑是进入那里面的钥匙。”他指了指影影绰绰的阿飘们,把另外一只手插进刚刚插
进的地方,黑暗就像一块真正的幕布一样,又一次把他的手完全挡住了。
“你是说,”于锦不由地学着他的动作将手插进了黑暗的幕布,手伸到一定的程度就有了轻微的阻碍,那阻碍比水阻力更难以察觉,不留心根本无法感受到:“这里别看是一体,其实有什么东西把我们隔成了一块一块的?”
“没错,而且,我觉得,要想离开,也只有从那里找答案。道友,你可要赌一赌?”这一次,他一边说,一边把手伸向了石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