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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教子无方,三阿哥由耿氏代为教养。”
不过短短一句话,就将胤禛的杀伐果断与决绝表现的淋漓尽致。
承然,先不说这样的决断,会在涵碧阁乃至是整个雍亲王府内激起怎样的千层浪。就单单拿眼前来说,身为胤禛的嫡福晋,雍亲王府当之无愧的主母,她乌拉那拉莲慧就是万万不可能毫无反应的。且不说她本就不是一个心胸宽阔有容人雅量之人,即便是那生性平和宽厚又非常能够忍耐之人,也是断断不可能答应这般的决断的。
要知晓,她们所处的可是万恶的封建社会啊。在平和温婉之人也会有尊卑等级之观念,更何况是生下来就是高人几等的名门望族之后的乌拉那拉莲慧?
于是乎,作为被人蔑视了嫡福晋尊严的莲慧,当即便出声提出了异议。
“王爷,此举不妥。”
挑眉,胤禛抬起右手置于鼻前,食指就这样有一搭无一搭的磨搓着拇指上的血玉扳指,意味不明的目光直直的凝视着乌拉那拉莲慧,状似无心却又好似有意的道:“哦?有何不妥?”
对上胤禛那双高深莫测的黑眸,莲慧的心没来由的猛然抽/动了下,耳旁也清晰的传来了那来自胸膛里咚咚作响的剧烈心跳声。是的,她心虚了,连带着方才那因自尊心受挫而高涨的气焰也被打压下去了不少,这说话的气势自然也就没了刚刚的理直气壮了。
“耿……耿妹妹也才进了位份,这个时候再将三阿哥交由她来代为抚养,怕是会引起府里人的恐慌。再言,耿妹妹也只是个侧福晋,倘若要是有人将此事传扬了出去,传进了宫,恐怕那时对王爷您也是不好的。所以,妾身以为,将三阿哥交由耿妹妹来教养之事,着实不妥。”
“照你的说法,这三阿哥是不能交给宁儿抚养了?”
“正、正是。”垂首,莲慧细弱蚊声的回答道。
“李氏是决计不可能了。依你之见,这三阿哥当由谁来教养才妥帖?嗯?”
不过是一个低沉带着浓重鼻音的单音,却使得乌拉那拉莲慧顿时倍感压力。可一想到自己的谋划,莲慧又觉得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不然之前她做的一切不都白忙活了?想到此,她心下对胤禛的恐惧终究是没能敌国她的野心勃勃。垂首,余光瞟了一眼站在自己斜后方的紫菁。
紫菁到底是她的贴身的大丫头,跟随她这么多年,自然是明白莲慧此时看向自己的意图。与此同时紫菁也十分的清楚明白,若是此时她将那句话说出来,大概也只有万死这么一种结果吧。但,即便知晓是怎么样的一种结果,紫菁仍是选择了对主子的尽忠,甚至是为她贡献出自己的性命。
身子的重心向下移,紫菁就这样直直的跪了下去,朗声道:“王爷,三阿哥当由嫡福晋来代为教养才是。”
她刻意的重读了‘嫡福晋’这三个字。
“放肆,主子们过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个奴才插话?来人啊,给我将紫菁押出去,掌嘴。”苏培盛出声怒斥起紫菁,一扬手,招呼了几个奴才就冲紫菁去了。
被几个虎背熊腰的壮汉拖着,即便到了这个时候,紫菁仍然不忘完成主子的命令,挣扎着对坐在软榻上的老四喊道:“王爷,嫡福晋才是王府的主母啊,三阿哥理应交由嫡福晋教养才是。若是交给耿侧福晋,宣扬了出去,日后我们雍亲王府在外当如何立足啊?这不更坐实了耿侧福晋狐媚惑主的口实?王爷,请您三思啊!王爷……”
“大胆紫菁,不过一个奴婢,竟敢当众对王爷不逊。”说罢,苏培盛侧身垂首对着老四道,“王爷,紫菁此等大逆不道之举,按照王府的规矩,理应该杖责五十,赶出王府。”
“慢着!是妾身对奴才治教不严,还请王爷责罚妾身。”不等老四开口,乌拉那拉莲慧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不过念在紫菁她是妾身的陪嫁丫头,妾身的身子又不好,还需她来贴身服侍,还请王爷对其从轻发落。且着,紫菁所言句句都是在为王府着想,为王爷您在着想啊。若是今日之事当真传进了宫里面,让圣上知晓了,对您,对您的日后怕是都将会有影响吧。”
此刻胤禛面上虽平静的犹如毫无波澜湖面一般,可如鹰眼一般的双眸却微微的眯了起来,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乌拉那拉莲慧,看着紫菁。于是,堂屋内的每一个人都在这一刻,在心中都拉响了警铃,汗毛也都纷纷的炸了起来。
“依照你的意思,本王府内之事是必定会传进宫里了?那本王不禁好奇了,究竟是谁要将本王府里的事向宫里面传。是你?还是你们!”胤禛眼神犀利的扫视了众人一圈,最后停留在了乌拉那拉莲慧的身上。
乌拉那拉莲慧一听这话身子不禁一软便倒了下去,牙齿打颤的回道:“妾、妾身不敢。”
挑眉,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女人,胤禛心中不由得冷哼一声,冷冷的道:“不敢?不要以为你的所作所为就当真是无人知晓了。本王敬你是我的嫡福晋,主持府内大小事宜多年劳苦不少,再念阿么哈(岳父)的颜面,有些事情不愿与你计较。只一点你且听清了,有些事本王不愿与计较,但并不是本王不知晓,若是今日之事当真是外泄出了府,那么不管是谁传出去的,本王都认为是你乌拉那拉莲慧做的。到时,你可莫要本王不再顾念你我多年的夫妻情分了。”
听着胤禛亲口道出了如此凉薄的言语,莲慧当下就好似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一般,一颗炙热的红心一下子冷却了下来,内里哀婉悲叹,心如死灰。
“王爷!您、您怎么能这般对我!她耿宁儿才入府几载?陪在您身畔几载?我自十二岁起便嫁与您,与您朝夕相伴,往日情谊还历历在目。如今,您竟因她对我如此的冷心冷肺?王爷,难道当真是只闻新人笑吗!”
起了身,胤禛走到了耿宁儿的身前,弯腰将人与她怀里的小人儿一同拽了起来,一手抱起弘昼,一手揽住耿宁儿的腰,抬脚走人了。只是走到门前,他顿住了前行的身子,面朝前方低叹了一声,“若是你还是当初的你,今日又岂会做出这等事来?不是我罔顾了旧情,而是桃花依旧人面全非罢了。”说完,他便揽着人,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啊……”
涵碧阁内,乌拉那拉莲慧撕心裂肺的绝望哀嚎声响彻天际。
与胤禛一起回到了自己的居所,吩咐了墨玉安置好了弘昼,耿宁儿这一直紧绷的那根弦才算松了下来。一日之内,在经历了后花园与涵碧阁的两场硬仗后,饶是耿宁儿再怎么拼命的武装自己仍是会觉得身心俱疲,这面上自然也就难掩她此时的疲惫不堪。一动不动的窝在软榻上,此时的耿宁儿只想这样静静的待一会儿,就只是这么静静的,静静的。
大概是看出了耿宁儿的疲惫,胤禛一把将抱腿窝在软榻上的她捞进了怀里,并将她的头置于自己的大腿上,右手撑着下颌,垂睑静静的凝视着腿上的人,左手则覆在了她清澈的明眸上,“累了就睡吧。”
轻轻的点了点头,耿宁儿听话的闭上了眼,可心下却异常的清醒,甚至可以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还要清醒。
胤禛的怜爱对待他所在乎的人从不吝啬,可这种怜爱终究能够维持多长?
往事历历在目,如今又亲眼目睹了他对李淑翠的狠戾决绝,对乌拉那拉莲慧的冷漠,虽然这些都是她期许的事情,但细想下来仍是不免唏嘘。也让她再一次的庆幸起了,自己一早便看清了他的本质,对他也绝了那份可望而不可求的奢望。
大概也是真的累了,想着想着,耿宁儿竟真的这么沉沉的睡了过去。等到她醒过来后,发现自己睡在了拔步床上而非堂屋内的软榻上,便猜出了个大概。晃了晃了有些昏沉的头,她低声的唤了起来:“墨玉……”
未得到如常的回应,耿宁儿便自床上起了身,随意的拿起一件外衣披上了身后,便向着卧房外的堂屋走去。
“墨玉……影月……”
“咦,夫人您醒了?”影月自屋外走进来,将手里的食盒放到了八仙桌上,尔后打开了食盒将里面的东西都摆到了桌上,“整个王府的人都说,您是王爷心尖尖儿上的那个人,可当真是一点也没说错呢。这不,您最爱吃的灯芯糕,还有糯米藕,这些可都是王爷临走前特意叮嘱我去膳房取的,说是等你醒来,肯定会饿的,让我提前先给您备下。”
瞄了一眼桌上的两盘美食,耿宁儿确实有些食指大动的想法,但听到影月的话茬儿,她却微微的蹙了蹙眉,冷淡的道:“也不过一时的罢了,无需将这些挂在心上。”
“王爷待夫人的好,这些时日影月都是看在眼里的,影月不明白,夫人待王爷怎会如此之冷淡。明明今个儿王爷还如此偏帮于夫人您啊。”
轻叹了一声,耿宁儿对影月露出了一个甚是无奈的笑容,“影月你待在府里的时日尚短,有些事情并非你看到表面的那般。今日,王爷他也并非是纯粹的偏帮我。”
“为何?影月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