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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涵从兜里掏出烟给他,又为他点上火,张宇文说:“谢谢。”李涵看着他已经微驼的背,就像是被一座大山压住一样,透不过气来。
张宇文抽了两口,“这次谢谢你。”
李涵却觉得很累,不管是身还是心,他不打算再说下去了,淡淡地说:“我要走了。”
张宇文的烟差点掉到地上,不过还是紧紧地夹在手上,“去哪里?”
李涵答道:“国外吧,我的工作都在那边。”
张宇文说:“那你很少会回来了。”
李涵说:“是,或许不会再回来了。”
张宇文手上的烟燃了大半,他已经不记得再抽两口了,“那祝你,工作顺利。”
李涵笑了笑,“谢谢。”张宇文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李涵也无话可说,十年的时间太久远了,他们甚至已经失去了沟通的能力。
李涵说:“那我走了。”张宇文想说点什么,但是又觉得无法阻止他。
张母看到李涵要走,在后面喊道:“小涵留下来吃饭吧,有你最爱吃的麻婆豆腐。”
李涵回头对张母一笑,“阿姨,我现在已经不吃辣了,再见。”
张母刚才已经听见了李涵的话,絮絮叨叨地和张宇文说:“小涵不是喜欢你吗,他从国外回来就是为了你,还跑到警局去自首,为什么你出来了他却要走……你快去和他说要他留下来。”
李涵没走远,这些话都听见了。他回头对张宇文说:“我那里还有一辆自行车,带不走了,你帮我处理了吧。”
张宇文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半响才憋出一个音,“好。”
李涵和张宇文的感情有多深,那是从幼时就积攒的情分。他们共同度过了最美好的青春,共同体验了最纯洁的初恋,还有环绕心间,十年不忘的思念。
他可以为他抛下一切从国外回来,不顾性命为他平反。
但是还是无法挽回已经逝去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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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宇文!张宇文!”每天早上都会在楼下响起的清脆声音,卖包子的大妈听见之后立马取了两锑热烘烘的肉包子分别装在两个袋子里。
五楼的凉台上冒出一个毛绒绒的栗子头,匆匆忙忙地喊道:“马上,我就下来。”
少年推着单车,知道这个家伙说不定才起来,还要等上好一会儿。所以不慌不忙地和包子大婶打招呼,“阿姨。”
包子大婶笑眯眯地看着他,还没等他说话,就递给他两个袋子,“新鲜出炉的大肉包子。”
少年把钱递过去,微笑道:“谢谢。”
“你这孩子就是懂礼貌,老张家的那小子,可皮了,一天到晚上蹿下跳的。”
“大婶,你在我背后说我坏话!”张宇文大概是走得急了,连衣服都没扣好,校服的外套拿在手上,头发乱得像鸡窝。
包子大婶笑道:“我说的可是大实话。”
谁不知道老李家的孩子最懂事,每次都是年纪前三名,奖状捧到手软。而老张家的那个,在学校里也活跃,不过在大人的眼里,就有些不听话了。
张宇文瞥了瞥嘴,李涵把包子递过去,“先吃早饭。”
张宇文看到香气四溢的大肉包子,才露出满足的笑容,对李涵说:“等等,我先去拿单车。”说完就跑回单车棚里把自行车推出来。他们俩都是买的当时最流行的山地车,十几岁的小伙子,骑得飞快,两只脚一瞪屁股离座,要多拉风就有多拉风。
张宇文把自行车骑出来,校服还搭在肩膀上。李涵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把他扯过来,先把他的头上的毛顺顺。张宇文的头发估计是昨天睡成型了,竟然压不下去,一松手就竖起一撮。张宇文抬着眼看着李涵的手在他的头上动来动去,被他的手碰过的皮肤有些许痒痒的触电的感觉。
李涵看着他头上坚韧不拔的两撮毛,有些苦恼。
张宇文大手一挥,在自己的头上搓了两下,把发型弄得更乱,竖起来的两撮倒不太显眼了。李涵看着他搭在身上的校服,“你把校服穿上,等会儿班主任又要说你了。”
那校服是最俗气的大红和深蓝组合在一起,目的就是让大家看起来都一个样,任你再漂亮也穿不出一朵花来。张宇文里面只穿了一件砍袖的背心,露出少年正在发育中的肌肉,大清早的他也不觉得冷,一脚跨上单车,开朗地笑着说:“有你在,她看见你就龙颜大悦,绝对不会顾到我。”
李涵无奈地叹了口气,张宇文一巴掌拍到他的背上,“走啦,要迟到了。今天比谁骑得快先到!”说完竟然不等李涵,一脚踩上踏板,风一样地呼啸而去了。
“喂!也不看看是谁在楼下等你这么久!”李涵在后面喊了一句,拿他没办法,也骑上单车跟了上去。
两个少年并排骑着车,偶尔靠近,偶尔远离。张宇文用一只手就能骑,另一只手拿着包子大啃特啃。李涵规规矩矩地两手把着扶手,偶尔和张宇文说两句话,脸上溢着浅浅的微笑。
梧桐树下的小路,两个人,两台车。
岁月静好,只是当时太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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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钦的后背只是有些许的烫伤,但是并没有什么大碍。到医院去拿了两管药,自己在家里抹就可以了,只需要注意不能沾水,以免感染。那天杜景声随后就带着人过来,想去找那伙人的下落,秦钦却没让他再去。那些人不过是听从指挥的工具,真正的主使已经气数已经尽了。
换届的结果已经出来,有人得意有人却不幸落马。杜景声帮秦钦在后背擦药,看着不再发红的背,说:“快好得差不多了。”
秦钦说:“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伤。”
让秦钦在意的是,柯沉那天打电话的那个“陈叔叔”到底是谁?他竟然不知道柯沉有这么大的靠山,仅仅只是把一些证据传过去,就立竿见影。
而且柯沉可以直接打电话给这个人。
“景声,你帮我去查一查这个号码的来历。”秦钦把手机递过去,现在想起来,柯沉当时不愿意用他的手机打,恐怕就是有这个顾虑。
杜景声在他背上狠狠一按,让药膏充分渗到皮肤里。秦钦被他弄得呼出声来,“喂喂喂,轻点儿。”
杜景声把他手上的手机抢过来,“你还真把我当成你手下了,什么都要我干。我还有工作的。”
秦钦说:“其他人我不放心。”
杜景声说:“那你干脆让我入帮不就好了。”
“不行。”秦钦断然拒绝,见杜景声面色不善,声音软了软,笑着说:“你太贵了,我请不起。”
杜景声知道他是在敷衍,不去理他。
秦钦叮嘱道:“查的时候小心一点。”
杜景声一挑眉,点点头,“放心。”
杜景声走了之后,秦钦就低头看向自己的影子,轻声喊道:“阿珂。”
平常都会露出一个头的黑影,现在却没有任何动静。秦钦觉得有些恐慌,他有时候会怀疑阿珂的存在到底是不是真的。
但是那天挡在他的身后,为他挡住热浪的确实又是阿珂。
传说鬼都怕火,难道那个家伙儿已经……
秦钦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自从陈珂去世之后,秦钦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恐慌的感觉了。
因为不在意,所以无所谓。
可是如果在意呢?
秦钦把桌子上倒扣的杯子翻过来,定定地看着,“阿珂,我想喝水了。”
杯子没有动静,房间里也没有声音,安静得可怕。
突然轻轻的流水声响起,秦钦看着杯子里的水奇迹一般的升起来,虽然速度比平常慢了很多。他一回头看到窗外的阳光下印出自己的影子上,冒出了一个头。
秦钦觉得这个影子比上次暗淡了不少,不由地有些心疼。
阿珂在他肩膀上蹭了蹭,秦钦伸出左手,虚空的对着空气摸了两下,就像是在摸阿珂的头。
“我还以为你不见了,下次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
阿珂似乎不太认可秦钦的话,没有像往常一样附和地点头,像是劫后重生心有余悸一样,可怜兮兮地继续蹭着秦钦的肩膀。
秦钦温柔地看着他,“好了,不怪你了。但是下次真的不要这么做了。”
阿珂勉强点了点头,秦钦又摸了摸他,虽然根本什么都摸不到。可是阿珂仿佛能感觉到他的触摸一样,很享受的样子。
秦钦总是把悬着的心放下来,他坐到沙发上,才发现杯子里的水连三分之一都没有,看来阿珂这回真的受伤了。阿珂见他盯着水不放,还以为他嫌不够,又努力地让水涨了一点。
秦钦发现水面似乎又上升了一点,看向阿珂,说:“已经够了。”然后他拿起水杯把里面清甜的水喝得一滴不剩。
秦钦看着阿珂很有意思,于是笑着说:“你还真是只会倒水呢。”
阿珂听了也不生气,继续安静地待着。
其实,如果能倒一辈子的话,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