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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美人伤神,慕榕倒有些于心不忍,闲暇时便会去找梦佳聊天解闷。虽然没说两句就会被追着狂问起萧哥哥的种种,家住哪儿作何营生?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传说中的心上人究竟何方神圣?跟侦探社也没什么两样了。
慕榕多半是插科打诨,含糊地敷衍过去,不过这一来二去,倒也套出不少消息。
梦佳的母亲名唤清兰,当年云妃薨逝后,月华宫的奴仆一一被清理干净,清兰侥幸逃过一劫,辗转被放出宫,当时她已有个互许终身的青梅竹马,便一同去了南方,打算成亲后夫妻俩做个小生意。虽然不像在宫中伺候妃嫔那样锦衣玉食,但能和知心人相守,何尝不是一种平凡的幸福。
然而天不从人愿,清兰的未婚夫一到了南方,竟水土不服染上恶疾,她四处求医,手上的积蓄很快就花用殆尽,可又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他病死,便投身当地一个大户人家做丫鬟,换取医药费救未婚夫一命。
未婚夫是救回来了,然而清兰的苦难才刚要开始。她出自宫中,举手投足自是与一般丫鬟不同,再加上她弹得一手好琵琶,很快就受到那户朱姓人家的老夫人赏识,安排到身边伺候,每日都要听她弹琴唱曲,说话解意。
祸福相倚,露脸的机会一多,竟被老夫人的独子朱远瞧上了,他想方设法想要纳清兰为妾,为了让她死心从了自己,便差人给清兰的未婚夫一笔银子,从此恩断情绝,形同陌路,嫁娶互不相干。
认清一个男人的人品,最管用的就是谈钱。未婚夫拿了朱远的银子,一声不吭的就人去楼空,只留下一封书信,言明与清兰之间清清白白、毫无干系,她付出的一切全都打了水漂。
在这陌生的南方,她不仅举目无亲,还身无分文,眼前只有一条路可走,若是不嫁给朱远,只怕下场就是流落烟花巷、勾栏院,那可就真的生不如死。
于是清兰只能含泪点头,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朱远初时待她也算真心,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妾室,还有老夫人给她撑腰,地位远比普通人家的正妻高,身边有丫鬟婆子伺候,也算过得风生水起。
但人红招嫉的道理千古皆然,尤其清兰肚皮争气,很快就怀上了,更是被朱远捧在手心,地位颇有凌驾正妻的势头,于是这孩子注定成为后院宅斗的牺牲品,没满三个月就无缘无故的滑胎。
清兰原本想着即使命运多舛,但有个孩子能陪伴未来漫漫的岁月,也算心里有个寄托,没想到却好梦易醒,只恨自己太掉以轻心,被一碗加了藏红花的汤药害了。
背后是谁下的毒手,朱远虽心知肚明,但碍于妻子的家族可是京里的贵人,生意上面多有仰仗,尽管心里不舍那位成形的孩子,也只能默默忍下,不过连带着更加怜惜清兰,处处维护,好不容易在两年后又怀上了。
这回朱远小心翼翼的让清兰住到老夫人院子里,也算有个庇佑,他膝下只有二女,对这胎期望颇高,若能一举得男,传递朱家香火,清兰的地位也会大大的提高。
不过清兰最终生下的还是个女娃儿,也就是梦佳,还因为产后亏空身子,被大夫断定此后想再有孕,恐比登天还难。朱远大失所望,也就疏远了清兰,此后又纳了两房妾室,就完全把处心积虑娶到手的清兰抛在脑后。
清兰是宫里出来的,见惯了后宫嫔妃争宠的手段,早已认清恩宠都是一时的,红颜未老恩先断,不管是帝王家还是一般人家,若无强大的母族依靠,最终女人都只会被弃若敝屣,落得受人欺凌的下场。
不争了,反倒日子就轻松了,她将全副心力放在教养梦佳身上,教她读书识字、琴棋书画,不求别的,只求来日为女儿谋个好人家,别跟她一样识人不清,赔进大半辈子的幸福。
然而清兰不争,不代表祸事不会落到头上。梦佳及笄以后,因着容貌才艺颇负盛名,不断有仕绅望族上门求娶,压过了朱家嫡女的风头,朱夫人表面上没说什么,却暗地里使了绊子——提议将梦佳送到京城,交由她的娘家认作义女,寻机会送给王公贵族,如果有机会选秀进宫,未来对朱家可是大大的助益。
清兰好不容易逃离了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又哪里肯让女儿作为一个棋子被送出去?激烈抗争了几回,却敌不过朱远心意已决,梦佳不忍见到母亲为自己跟父亲撕破脸面,虽不情愿,仍忍泪向母亲拜别,自愿被送进京城。
朱夫人见计谋得逞,好生安慰了一番,还派了一队护院护送梦佳,然而山高路远,在行经一处荒山时,山上突然落石滚滚,马儿受到惊吓,马车也意外翻覆,兵荒马乱之中梦佳就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从昏迷中醒来,人已经在江南院的厢房,她连哭泣的机会都没有,老鸨就半哄半骗让她签下卖身契——梦佳有三年的时间,卖艺不卖身,若是这三年有人肯出大价钱为她赎身,便能清清白白的离开。
至于她是如何被送到遥远北方的江南院,恐怕其中少不了那位朱夫人的手笔。再来的故事,慕榕便都知晓了。
梦佳说起自己悲惨的身世,几度哽咽落泪,哭得梨花带雨,柔弱不失娇美,慕榕是个女子都很想借她肩膀靠靠,更别说那些深深为她着迷的男人,也难怪刘刚将军跟太守之子廖放甘心为她撕破脸。
不过慕榕的同情心只维持到梦佳擦干眼泪,画风急转直下,话头又扯到了萧哥哥身上。
“萧郎......听说萧公子他为心上人求了一道旨意,今生只娶一人,真有此事?”梦佳用帕子按着眼角,貌似不经意的开口问道。
她絮絮叨叨的和王公子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软化他的心防,借此探听更多萧公子的消息。男人都是一样的,对楚楚可怜的女子有天生的保护欲,这是她在江南院学到的本领之一,善用女性的特质得到想要的东西。
想必这位王公子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