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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武安侯给咱们府上的聘礼。”温绍元抽出温娴手里的东西,再次小心叠好,在屋里转悠了一圈,找了个看起来牢固的锦盒,放在里头,道:“你收拾好,千万别让别人知晓了。”
“爹爹,你……这是何意?”
“你也知道,你母亲是个爱财如命的,这些东西若是落到她的手里,便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回来了。”温绍元叹了口气,徐徐说:“今日知道秦妈妈会来下聘,我就提早等在了巷口,跟她讨来了这几份地契房契。其他的金银暂且不说,都是可以拿出来的实物,可这契书占地小,又不会真的有人把房地搬来,在场那么多宾客,视线皆停驻在那几十箱财物上,我便是拿了也不会被人怀疑。”
“我们一介小户,哪里需要这么多房产,倒是你,以后入了侯府,总归有用得着的地方。”温绍元边说边藏。
温娴当然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上前拦住温绍元的动作,摇头道:“爹爹你留着,以后老了用作傍身,阿娴没有兄弟,你以后养老还得需要钱财。”
“说什么胡话!”温绍元怒瞪她一眼,催促道:“赶紧收着别声张。”他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又道:“现在也不早了,我就先回房去了,以后见着你母亲记得别露馅。”
“爹爹,我送你。”温娴紧跟着他走出房门。
“你就待着,让我一个人悄悄地走。”温绍元抬手示意她止步,摇摇头出了门,还是那股子惧内的模样,瞧着温娴心里直泛酸。
她忽然有些眼眶微热,从前一直不怎么得父亲喜爱,父女俩平日也很少说话,可到了这时,她又觉得父亲是念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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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侯府张罗着给温家下聘的这几日,侯夫人做主把第五辞关在了府里的祠堂,眼看着他老实了没几天,结果转眼就趁着下人送膳的功夫又溜了出去。
侯夫人气得牙痒痒,但一想到他连自己的贴身小厮孟天都没有带走时,她就觉得这小子是铁了心要耗在外面了。
侯夫人知他勉强能听进去身边人的话,便让孟天出府把第五辞劝回来,无论怎样让他别去骚扰温家。
可孟天哪敢啊,第五辞收拾他的手段比侯夫人多多了,他倒是宁愿挨侯夫人的打也不想挨第五辞的骂。
于是在赌坊找到第五辞时,他压根就不敢提回府的话。
第五辞输得惨败,正倚在门栏边无语望天:“你去给我把金平乐和佟三春叫过来。”
“金少爷和佟少爷?”孟天挠头表示不解,可转念一想,如果能多两个人替他劝着第五辞,那何乐而不为嘛。
孟天兴致勃勃转身就跑,却听身后之人阴恻恻又道:“另外叫他们多带点银子,我这趟出来急拿得少,让他们俩至少准备半个月的量。”
“我先转移下阵地,你带着人直接去仙味居,报我的名,上四楼。”
孟天飞起的脚步差点没收住,匆匆回了个“诶”,便又跑开了。
第五辞前脚刚进屋,金平乐和佟三春后脚就跟着落了座,二人也不避讳,对着他就是一顿恭喜。
金平乐攀着第五辞的肩,嬉皮笑脸道:“论福气还得是咱们公子辞,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婚事,你什么都不用做便弄到手了。”
“是啊。”佟三春接着话道:“说起来大家伙还都是同岁,没曾想你会是第一个成婚的,真是世事难料啊,昔日的纨绔公子竟要潜心从良了。”
两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听得第五辞莫名一阵头皮发麻:“什么乱七八糟的,有病赶紧去治,别在我面前胡言乱语。”
金平乐当即就不乐意了:“不是吧阿辞,别在这儿装啊,咱们兄弟俩可是早就听说过了,你再瞒着就没意思了吧。”
“我瞒你个红烧辣子鸡。”第五辞气急。
“什么情况?”金平乐弯着胳膊肘蹭了一下旁边的佟三春,纳闷道:“难道消息有误?”
第五辞垂眸看着身边的动作,又见这两人神色自若,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他才暗道不妙,疑问道:“你们从哪儿打听来的?”
“这还用打听?全城人都知道了,武安侯府那阵仗,就算隔着八条街都能听到。”
语罢,第五辞蹭的一下站起来,哑着嗓音问:“什么时候的事?”
“……”金平乐与佟三春面面相觑,都不敢回话。
还是孟天斟酌了半晌,结巴道:“就……前日。”
话还未说完,第五辞就一脚踹开面前的凳子,气势汹汹地往外冲,那副模样,活似要去找谁算账。
孟天赶紧跟了出去,害怕这祖宗又惹出什么祸事来。
好在第五辞并没有去找人闹事,他火急火燎地回了府,刚一跨过院门,就朝里怒吼:“老头子!你还是不是一家之主了,在外什么事都管,回到府上就缩起脑袋装鹌鹑了!”
话音刚落,从里冲出个衣着华服的中年男子,正是武安侯第五喆。
“小兔崽子,你给我闭嘴!”他手持软鞭,满脸怒容,吼出来的声音震得枝头的鸟儿纷纷跃起,本就是武将出身,再加上常年从军,气势自然非同一般。
第五辞也不怕他,继续道:“你不当家也就算了,现在连你儿子的婚事也不管了?纵容你媳妇胡作非为,我都被卖了还得帮她数钱,你有没有良心!”
“你个混账小子,活腻了是不是,我今天非好好收拾你一顿不可。”武安侯拎起鞭子就往第五辞身上甩去,每一下都使劲了全力。
可第五辞也不是个会听话的,他从小就吃武安侯的鞭子,早就摸透了他惯用的那几个招数,身子一扭便脱离了控制。
他在院里四处逃窜,武安侯就在后头跟着追,四周是看热闹还不敢言的丫鬟仆役,整个侯府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但武安侯毕竟老了,追不上手脚麻利的第五辞,不一会便败下阵来,手撑着膝盖呼呼直喘气:“死小子,存心惹老子生气,总有一天我非把你腿打断。”
第五辞冷哼一声,还嘴道:“说好了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考虑考虑,你们却出尔反尔,那么上赶着去下聘,生怕我娶不到媳妇啊!”
“你听老子的,还是老子听你的!”武安侯恢复体力重新追了上来,边跑边骂:“再多说一句,我把扔到西北去从军,小兔崽子就是欠收拾。”
第五辞还是从武安侯的鞭子下溜了出来,面色虽红却毫发无损,临走时还从他爹身上顺了块玉佩,拿到当铺换了八十两银子,气势汹汹地又回到了味仙居,恰逢金平乐和佟三春两人还在,他连叫三壶好酒,要与二人不醉不归。
可他酒也喝完了,心里那股火还是久消不下,想到那桩憋屈的婚事,第五辞就满腹怨气。
他倒不是反对婚事,也对所谓的成家立业并没有什么偏见。
他只是厌恶侯夫人的自作主张,不想下半辈子就这么跟一个不认识的人捆绑在一起而已。
况且对方还是他一点也不熟悉的温氏。
第五辞头疼欲裂,摔下酒杯便站了起来,凭什么温家小姐就能待在家中舒适惬意,而他过得浑浑噩噩,整日买醉。
他不服气,真想现在就冲到温府,大声质问她脑子是怎么想的,京城适龄男子那般多,为何偏偏选了他这个人人厌烦的纨绔。
可这念头刚起便又被他尽数压下了。
第五辞被关在家中数日,几乎没有好好拾掇自己,再加上白日溜得急,更是连身像样的衣裳都没换,他若是顶着这幅样子去见人,那还真就没有什么气势了。
骄傲如公子辞,在乎得最多的便是自己那张英俊相貌。
故而他干脆直接回府,沐浴更衣,养精蓄锐,再等待时机好好去会会这位未来的新婚妻子。
可他终究还是算错了温娴的脾性,不仅在温府后门晃荡了数日也没有见到任何女子出来,还差点让自己落入温府下人的手中,当成贼人抓起来。
几番回合过后,第五辞愈发没有耐心,索性趁着月黑风高,使了轻功上墙,真真正正地当一回夜闯家宅的贼人。
他的功夫还是幼时武安侯手把手亲自教的,这么些年过去,不说势如破竹,那也是行云流水,翻温府这样的低矮院墙几乎是来去自如。
第五辞不知温娴所住的房间在何处,只能凭着感觉到处摸索,一边打望还一边嫌弃地方小,这巴掌大点的府邸,还不如他在京郊购置的私宅。
若这样也就罢了,偏偏更离谱的是温府墙顶长久没有得到修缮,现在已是摇摇欲坠,加上春日雨水丰沛,某些角落隐隐泛起青苔。
第五辞一脚踩上去,差点没就此摔着。
他飞身上了后院屋顶,寻了个看起来略宽敞的空地,脚尖一点,缓缓落下。
为了不引起院宅家丁的注意,他还特意收敛了许多,哪知一回头,却迎面对上两双圆咕噜的大眼睛。
三人同时愣在原地。
“小姐快跑!”云烟上前几步横在温娴面前,并冲第五辞大声喊道:“哪里来的登徒子,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再不走,小心我喊人报官了!”
本就是夜色降临,加之第五辞特意蒙面以掩盖真容,所以云烟根本就没认出他的脸来,还以为是某个采花贼,死死护着自家小姐不受侵犯。
“你喊吧,最好把人全喊过来,反正我是男子不打紧,可你家小姐……”第五辞双手环抱于胸前,挑眉道:“就名声全毁了。”
听及此,云烟不由得大骇,脑中反复回忆着往日学来的防身之术,并带着温娴慢慢退回到墙根处,趁其不备,抄起木棍,朝第五辞挥去。
眼看着就要到跟前了,却被他一记手刀砍到后颈,当场晕厥过去。
“云烟!”温娴犹如当头一棒,短暂的呆愣过后立刻跑去搀扶。
但她一动,第五辞便移步到了面前,生生挡住去路。
接着她往后退,他也跟着她的步伐慢慢挪。
到了最后,温娴已经被他逼到墙角,无路可退。
她低垂着眸子一语不发,像是在惧怕,又像是在冷静地思考着对策。
第五辞忽然起了玩闹的心思,打算挫一挫温娴的锐气,好解自己忍了这么多天的憋屈之气。
想着他便伸指勾起她落在肩侧的一缕秀发,细细摩挲,故作风流道:“小娘子长得好生貌美,不如趁此就跟了我,好做一辈子的快活神仙。”
温娴不语,只是抬眸盯住他的眼睛,看似镇定,但还是颤抖着声音,试探问:“你……是公子辞?”
话音甫落,第五辞抬起的手骤然顿住。
他一把扯下面上的布巾,瞪大双眼,不可置信道:“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