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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噜。
邪幻月扫了一眼曹彦平和他手中的长矛，缓缓咽了口唾沫。
见那人终于赶到，曹盈明显松了口气，两臂有了一瞬松懈，却在下一刻重新拉紧。箭簇上凝聚的魂力逐渐变成暗红色，仔细观察会发现衣袖下隐隐透出熔岩的气息。
郭晔慢条斯理地坐正，将身子随意靠在一棵树上，灵镜铠有意无意地对准邪幻月身体两侧，表明自己并不像外表那样虚弱。或许他行动不便，但魂导师只要还有魂力，依旧是可怕的威胁。
没有一人率先打破沉默，都如雕像般站在原地，但周围的气氛仍在凝结，空中有浓郁的杀机盘旋，处于漩涡中心的就是邪幻月。
曹彦平则一点都不掩饰，瞳孔中凶光闪烁，衠铁矛开始急剧颤动，发出轻微的啸音。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行将爆发的预兆。
“好吧，我认输。”
将双手缓慢地举到头顶，邪幻月浑身鸡皮疙瘩绽起。在手臂抬起的一瞬，三股杀机几乎化为实体刺入皮肤，直到他表示投降才稍稍收敛。
为避免刺激三人，他将魂力运行速度降至最低，却依旧不敢收回武魂。在这种距离下，若是曹彦平对他发起突袭，结果有可能是致命的。
“让我走的条件是什么？”
“你到底欠了他什么人情，竟要做到如此程度？”
开口的是郭晔，即便自己这方占据绝对优势，他也不想把邪幻月怎么样。毕竟曹盈现在的处境十分尴尬，听杜维伦的口风，这核心资格可能真得等到明年。
“如果你想知道这个，不好意思，我宁可选择拼死一战。”
邪幻月斩钉截铁地回绝他的问题，沉寂的魂力再次节节攀升，竟是要鱼死网破的态度。曹盈两枚魂环同时套在箭杆上，曹彦平跨出一步，眼见要从树顶跃下。
“那就这样吧。”
“什么？”
三人同时表示惊讶，曹彦平看向郭晔的眼神是不解，邪幻月则是难以置信。
“放你走不是不可以，但我希望今晚的事情不要再有，我脾气再好也是有限度的。”
伴随金属碰撞的声音，郭晔解除了自己的武装，在曹盈的搀扶下站直。粗略检查了一遍身体状态，便朝来时的方向走去，竟未朝邪幻月的方向看上一眼。
曹盈犹豫片刻，面对着邪幻月缓缓后退，直到退出十米外才将落月弓收起。曹彦平的身影在树顶几次闪烁，便不知去向何处，但气息却一直没有消失。
邪幻月的体型开始缩小，逐渐恢复平日的样子，面部蒙上一层阴翳，气势骤然降到谷底。郭晔可以说走就走，他却要等到三人全部离去才敢收起武魂，说明在对峙中被彻底压制。
“喂！”
他对着郭晔离开的方向喊道：“这次算我欠你的，你随时可以找回来，多少人都可以。”
没有声音回应，仿佛黑暗中只剩他一个人。想到这一晚的经历，邪幻月发泄般在旁边的树上猛砸两拳，指节慢慢变得青肿。
对依旧趴在地上的梁冀啐了一口，他发誓如果这小子再纠缠不清，自己就亲手拧下他的脑袋。
……
树林的边缘处，郭晔默默坐在一块大石上，从手环中取出药物服下。曹盈不声不响地守在一旁，警戒可能出现的袭击者。
“好了。”
看着向自己走来的曹盈，他露出有些尴尬的笑容，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只能想到一句：“谢谢。”
“只是谢谢？”
可能确认了周围的安全，曹盈不复之前冰冷的表情，还给郭晔一个微笑，竟带有一丝调皮的味道。
“那……那你想怎么样？”
见与曹盈之间越来越近，郭晔不免有些慌乱，身体下意识地躲闪。没想到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向后栽去。
“小心！”
曹盈跨前一步，总算在郭晔摔倒前握住他的手。用力将他的身子拉起，才算松了口气，略显不满道：“我很可怕吗？”
在这个时候，郭晔内心想法为“是的”。但他不可能这么说，只是拼命摇头，顺便从曹盈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两人间距离似乎有些过近了，呼吸时甚至可以闻到对方的味道。郭晔身上是正常青少年的气息，略带运动后的汗味与植物芬芳；曹盈则散发出一股灼热之感，仿佛沉睡中的火山，来源于她的左臂。
“我是否需要暂时回避一下？”
林中响起带着笑意的话音，曹彦平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此时他空着双手，与之前散发滔天气势的几乎是两个人。
曹盈似乎有些慌乱，郭晔神色却是一喜，连忙打招呼道：“曹学长。”
“哥。”
时间似乎有一瞬间的停滞，郭晔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回过头来，发现曹盈也是同样的状态。两人交换一个眼神，在惊疑不定间同时问道：
“你们认识？”
“他是你哥？”
……
看了看脸色微红的曹盈，又看看不觉莞尔的曹彦平，郭晔不禁感叹这个大陆真的很小。
其实细想想也算合理，两人的战斗风格与武技某种程度上十分类似。曹盈眉眼间比起一般女生多带了些英气，与曹彦平面目也算相像，说是兄妹一点也不奇怪。
“话说，”郭晔抓抓头发，突然变得腼腆起来：“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曹盈低着头不做声，曹彦平笑道：“这些家伙白天商量对付你的事情，却被盈盈的室友听到了，她叫什么来着，琦殷？”
原来是这样，郭晔点点头没有说话，将这件事记在心里。
“小琦一开始还不敢告诉我，”曹盈似乎还没放开，说话像蚊子哼哼：“她担心被那几个人牵连到身上，不过后来还是说了，估计正在宿舍里担惊受怕呢。”
“替我向她说句谢谢，我欠她一次。”
琦殷与自己之间几乎没什么交情，两人唯一的连系便是曹盈，而她居然能选择帮助自己，这个人情算是欠下了。
“那我呢？”
“嗯？”
曹盈嘟哝道：“我听到这个消息后可是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穿着拖鞋去找的我哥。”
郭晔沉默了几秒，无声地笑笑。其实并不想笑，但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中，他除了笑还能怎么样呢？
“笑什么啊，要不是我们你就危险了，我可是连今晚的修炼都耽误了。”曹盈有些嗔怒地敲了下他的头，声音很响。
郭晔看着只在睡衣外披一件校服的曹盈，痛得龇牙咧嘴。转而向曹彦平道：“这次多亏你们了，真的谢谢。”
“举手之劳而已，既然有并肩作战的经历，那就称得上战友，不帮忙说不过去。”
……
此时已经月上半天，树林被肆虐后的痕迹还不明显，只有折断的树枝积在惨白的月色下。等到一切尘埃落定，虫鸣声再次响起。
一瘸一拐的梅轩扶着树干前行着，没有试图去找那两位同伴。在他身后不远处，一只蜘蛛爬上梁冀的手臂。
刚要在他手上咬一口，就见那只手忽地翻转过来，猛地将其握在掌心。只听啪的一声，蜘蛛被梁冀活生生捏爆。
他睁开眼睛，将蜘蛛的碎片抖落后收回自己的手，好半晌才颤抖着站立起来。
看着自己的手心，梁冀喃喃自语道：
“我……被宽恕了？”
他的精神比郭晔预想中强不少，即便意识已经沉沦，依旧隐约听到最后的几句话。梁冀品味着话中涵义，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
奇牙双臂耷拉着走向宿舍，准备回去后先把肩膀接上。迎面突然有人走来，吓得他一激灵。
直到看清来人面目后才松了口气，并不是他此刻最怕的那个人，准确来说甚至没有什么印象。两人刚刚擦肩而过，听到身后传来一句：
“你有见到郭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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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脸色为什么那么难看？”
“你的腿为什么在抖？”
“你身上有不少地方受创，经历过一场战斗吗？”
罗睺面色平静，每前进一步便抛出一个问题，与之相对的奇牙反而步步后退，不停地摇晃脑袋。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问我！”
他的语气完全就在表明内心有鬼，罗睺的眉头微皱，目光在他身体表面上下打量，最终停留在奇牙的双肩。
“好眼熟的手法……”
奇牙大叫一声扭头就跑，脚下却忽然失去平衡。他翻过身子，惊恐地看向将他摔倒的人，罗睺缓缓蹲下，盯着奇牙的脸问道：
“你见过他，对吧？”
他随手从地上捡起根树枝，手指一搓便除去外皮，最终变得如刮刀般锋利。罗睺将木刺在他眼前晃晃，语调不含一丝情感：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
“难道核心弟子里只有我一个穷鬼不成？”
在校医院待了一晚后，郭晔的伤势初步趋于稳定，至少上课问题不大。
听着王言在讲台上侃侃而谈，他的一半心思已经飘到储物魂导器上，准确来说是里面一张价值五千金魂币的票据。
这是曹彦平临走时塞给他的，作为熔岩臂铠的报销，好像只是张普通的纸。但就是这张纸，值得郭晔做一个月的魂导器来换。
这件事反而提醒了他，聚宝阁的欠款也该提上日程了。
匆匆打发掉围拢过来的学员们，郭晔的摊位现在正逐步压缩营业时间，基本已经只作为幌子存在，大部分收入依旧靠倒买倒卖。至于租书，那得算业余爱好。
但在可以预见的将来，魂导器销售会变成他的主要经济来源，二道贩子这个职业将变成拓展人脉的渠道。
尔火近期似乎情绪有些低落，郭晔已经好几天没见他摆弄出什么新发明。见到老师现在的样子，他忽然想起另一个人，那个人的情绪还要更加恶劣。
“老师，耿学长最近在内院过得怎么样啊？”
尔火抬头扫了他一眼，又将脑袋垂了下去，语气平淡道：
“他已经不在学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