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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对几个庶女都有些冷淡的江老爷,此刻正一脸慈爱的看着面前的女儿。
即便她久未出声,也并未露出任何不耐。
“你姨娘性子温婉,最是善解人意,这一点,你像她,只是你也是江家姑娘,无需学你姨娘处处忍让,若是平日里受了委屈,尽管同你母亲开口,让她给你做主。”
“是,多谢父亲。”
江玉柔压下疑惑,低头轻声道:“有母亲疼爱,女儿一切都好。”
“嗯,那便好。”
江老爷点头,不像是真在意她有没有受过委屈的模样,可却也没打算让她退下。
“若是瞧上什么喜欢的,便和你母亲说,这两日让她给你支些银子,去买几身喜欢的衣裳,再配些首饰。”
话音一落,屋子里的其他人彻底愣住。
连江夫人也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还是江玉柔先回过神,又朝着面前的父亲福了福身子,乖顺道:“多谢父亲记挂,只是母亲待女儿很大方,四季衣物都备得齐全,无需刻意去添新衣。”
“那如何使得。”
江老爷不赞同,转身行向高位坐下,顺手拿起丫鬟刚送来的茶盏。
“我见你没几身打眼的衣裳,这可不行,过几日宫中有一场赏花宴,你好生打扮打扮,跟着你嫡姐一起去宫里瞧瞧。”
“父亲?”
“父亲!”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只是一个透着不解,一个带着不满。
江老爷仔细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盏后,才抬眸看向了满眼震惊的嫡女。
“我江家姑娘不少,你一个人跟着你母亲进宫也不像话,总要带一两个姐妹,才不会引得旁人胡乱猜测。”
“那也可以是其他......”
“我瞧着玉柔很是稳妥,礼数也是你们几个姑娘中间最好的一个,若是进宫,她跟着去更合适。”
“父亲,我不愿意!”
江大姑娘见极少插手后院之事的父亲突然将心思放到了江玉柔身上,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安。
顾不上屋子里还有来往下人,开口便顶了过去。
“父亲喜欢便自己带着好了!女儿不要和江玉柔行在一处,何况这是进宫!那么多贵人,父亲要我带一个惯爱装模作样的人在身侧,女儿不......”
“混账!”
江老爷抬手拍向了桌子,许是饮了酒,这一发怒,比平日里要吓人不少,“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江夫人一见女儿要被吓哭,赶忙朝着她使了个眼色,只是正准备开口帮衬,却见上头的老爷不耐地朝她们摆了摆手。
“滚下去好好学学规矩!若是再不管不顾胡言乱语,你就给我待在院子里好好反省!别说宫宴,规矩没学好之前,哪都不许去!”
江夫人即便心中不满,也不敢在这时候和自家老爷对着干。
她蹙眉拉过女儿,抬眸看向了一侧低着头不敢开口的江玉柔。
可那道羸弱背影不过刚映入眼中,上头的老爷便又发了话。
“玉柔留下,为父有事交代。”
忽变的语气让江夫人微微一愣,但她很快便反应过来,眉眼透着沉色。
现在不是质问的时候。
可江家大姑娘哪里受过这样的对待,她跺了跺脚不愿离开,满眼都是委屈和不平,最终还是被江夫人给拉了下去,才没惹得江老爷怒气加深。
直到屋子里空了下来,江玉柔才行到中间跪下,声音细细小小,透着忐忑。
“父亲息怒,玉柔不知何处做错了事,还望父亲明示。”
“为父留你下来,不是为了责备,快起来。”
江老爷收起了适才的怒意。
看着面前柔柔弱弱的女儿,突然想起了她姨娘当年进江家的乖顺。
那时的他就是被女子这弱柳扶风的模样勾去了心神,心生怜爱,总觉在这样的女子面前,无论何种失意都能被抹平。
他永远都是她们要仰望攀附的人。
这般想来,江老爷适才的不解像是寻到了缘由。
那位说不准也是因着如此,才会在今日议事后留下他,同他说了几句那么模棱两可的话。
譬如嫡庶虽要看重,但也不可太过厚此薄彼。
还譬如宫中的这场赏花宴,若是只带着嫡女,怕是会被人说这当家主母不大度。
原本他还不明白那位说的是他哪个女儿,可直到他偶然听见旁人有意无意的议论,江老爷才想起,他女儿中,和沈家姑娘有过往来的,只有江玉柔这一个。
他看不懂清远侯的心思,也不知那位光风霁月的小侯爷为何会替自家一个庶女说话。
但此刻看着,这怕是......
瞧过了沈家三姑娘的娇蛮,突然便想起了玉柔的乖顺懂事,和那股只有女子身上才有的柔弱?
顿了顿,江老爷忽然又摇了摇头。
也不是只有女子身上才有,起码沈家三姑娘没有。
“你和清远侯,平日来往可多?”
思绪回拢,江老爷缓慢开口,示意她坐着说话。
“为父今日碰见了这位小侯爷,同他说了几句,是个有本事的,以往倒是没听你提起过。”
听见这似曾相识的问话,江玉柔心里一咯噔。
可很快,她确定父亲的脸上并未有质疑,随即又冷静了下来。
“回父亲,顾小侯爷品貌非凡风姿出众,女儿之前同其是有过些往来,但那也是因着旁人,后来即便偶得小侯爷一些看顾,也不好时时挂在嘴边,以免旁人误会了清远侯。”
这便是有些私交,但不好放于面上,大肆宣扬。
江玉柔偷偷抬了抬眸,见上头的父亲听得认真,点着头甚是满意,她心中忽生了一股猜测。
父亲突然记起了她,还点名让她跟着去宫宴,难不成,是清远侯的意思?
可他为什么会帮自己?
江玉柔想不明白,唯二能想到的牵扯,一是沈桃溪,二是上次她偶遇柳蕴诗生出的争执。
她不知那次的话有没有传进清远侯的耳,但她那一次,确实是故意。
故意借着沈桃溪逼得柳蕴诗同她吵,也故意因此事,替清远侯抱不平。
谁不会对自己的拥护者多看一眼?
即便是已经处在高位之人,也一样。
而此时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江玉柔没有瞧见,她父亲眼中那一闪而过的了然,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