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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现在,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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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过了礼物,气氛缓和了许多。

    流苏把礼物接过来,放在一侧。

    老夫人和宋弗说话,问到这些日子的事情。

    朝堂上的事,宋弗也不能跟老夫人说,便挑挑拣拣的说了一些别的。

    对于自己会嫁给陆凉川这件事,也只是说是皇帝想要让她来刺杀陆凉川。

    对于这样的说法,大家也没有多问。

    看陆凉川对宋弗的态度,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婚嫁流程,而是真心实意的上心。

    老夫人和温氏刚刚进门,一眼就看到了宋弗身上的嫁衣,绝非凡品,宫中可不会下这么大的血本。

    一定是陆凉川准备的。

    对于二人的事,大家没有多问,只要宋弗好,就好了。

    秦司弦也能看出来嫁衣的料子好,不过到底见识没有太多,只知道东西好,不知道好在哪里。

    秦司瑶却是藏不住话,看见就想问了。

    刚刚大家说话聊天,她也插不上话,这会等大家说完,才出声道:

    “弗儿姐姐这套嫁衣真好看,连配套的头面婚鞋都样样精致,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嫁衣。”

    听到这话,宋弗微微低头,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一旁的流苏往前一小步,十分热情的把这套嫁衣,从头到尾都给介绍了一遍。

    待说完婚鞋,众人都往宋弗脚上看去。

    大家听着震惊之余,啧啧称赞。

    连没人看到的地方,都如此用心,老夫人和温氏相视一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若不是爱重到骨子里,如何会样样精致,样样用心。

    眼下局面大定,宋弗能得此良人,大家心中高兴,便也没再问细节,只一起说着家常。

    温氏说起这些日子,她们离开京城之后的生活。

    宋弗让流苏把当初京城的事情说了一遍。

    提到蒋氏,秦司弦的面色有些不好。

    从前的婆母居然做出那种事,实在是令人发指。

    宋弗安慰道:“有些人就是如此的,跟弦姐姐你没有关系,不必把他人的错误揽到自己身上。”

    秦司弦:“我知道的,就是想到当初,心中会后怕,我如何都好,怕雪儿……”

    说到当初的事,温氏一脸感激的看向宋弗。

    “还好当初和离,要不然的话,现在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弦儿能有如今的日子,雪儿能好好的活着,全都是弗儿你的功劳。

    “这件事,舅母是万分感激,若不是你,哪有弦儿和雪儿的今日。”

    宋弗笑了笑,开口道:

    “舅母言重了,那件事,归根结底是弦姐姐自己能立起来。要不然,我再如何,弦姐姐若自己不愿意和离,也是没有用。”

    秦司弦心中后怕,当初她确实有一些犹豫的,所幸,还好。

    老夫人:“如今,大家都好就好。”

    温氏也接话道:“是是是。”

    大家坐在一处,说了好一会话,气氛其乐融融,宋弗看着大家说话,心中满足,觉得……再没有任何遗憾了。

    等过了一会儿,流苏又进来禀报:

    “娘娘,秦大将军和两位小将军也来了。”

    宋弗起身,眼中亮亮的:

    “舅舅他们也来了。”

    秦司瑶兴奋道:“父亲和哥哥们来了。”

    屋子里,大家都站起来,朝门口看去。

    随即,宋弗便看到舅舅秦重,表哥秦阙,表弟秦晓一起进来。

    他们身着便服,特别是秦阙和秦晓,还特地收拾了一下。

    秦司瑶最先迎上:“父亲,哥哥。”

    秦重摸了摸秦司瑶的头,往屋中看过来:

    “母亲。”

    秦晓也上前打招呼:

    “祖母,母亲。”

    秦阙:“祖母,母亲,弗儿,弦儿也来了。”

    众人一番打招呼,语气里满是感慨。

    当初秦家受晋王贪污案牵连出事,若不是陆凉川出手,现在的秦家已经分崩离析,妻离子散。

    更不说他们到边境,还遭到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杀,不用想,也知道这件事是谁干的。

    现在大家都好好的,秦重心中一阵唏嘘。

    老夫人看着众人来,满眼都是欣慰:

    “好好好,见着你们都安然,便比什么都好了。”

    一旁的温氏看着自己的丈夫,两个儿子,一下泪湿了眼眶。

    秦重过来,握住温氏的手。

    之前大家都只是传信,在信中知道彼此的状况,现在见了面,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秦阙像宋弗走过去,看着一身嫁衣的宋弗,眼底满是惊艳。

    自己这个表妹生得好,如此一见,只觉得她貌若春花,倾国倾城。

    “弗儿今日真好看。”

    身后,秦晓也上前来:“见过弗儿姐姐。”

    宋弗看向他们,脸上露出笑意。

    前世,秦家父子在去流放的路上,遇到刺杀而死。

    现在他们还好好的活着,而且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以后陆凉川一定不会亏待他们,这个结果他十分满意。

    宋弗对他们微微屈膝,行了一个闺阁礼:“表哥,阿晓,多谢你们前来。”

    秦阙开口道:“是殿下的意思,你没有亲兄弟,我们虽说是表亲,但也是血亲,便由我们送你出嫁。”

    秦晓:“是啊是啊,弗儿姐姐,早几日收到消息,我们都激动坏了。”

    宋弗眼眶含泪,不仅是感动于秦家对她的情谊,感动于重生之后,还能感受到亲情,还有陆凉川……

    这么重的恩情,她要如何才得以为报。

    秦阙看向宋弗,低声道:“弗儿,殿下都和我们说了,当初他会出手是因为你,还有是你让他护着秦家……”

    “弗儿,你是秦家的恩人。”

    宋弗摇摇头:“大家都好就好。我做的都是小事,主要出力的是殿下,秦家,该记着殿下的恩情。”

    秦阙看着宋弗,想到陆凉川说的话。

    陆凉川一直在说宋弗的功劳,宋弗一直在说陆凉川的功劳。

    这两人,倒真是一家人。

    秦阙也没有多说,换了话题,和宋弗说了一些边境的情况,还有他们这回来,周围的兵力分布。

    宋弗听得认真,和秦晓一起坐下多问了几句。

    秦家的人都来了,喜房里一下便热闹起来。

    流苏看着这一幕,也不由得湿了眼眶。

    虽然娘娘心里不说,但是她知道,娘娘一直记挂着秦家,现在这么重要的时刻,秦家来了人,对于娘娘一定意义非凡。

    一旁的夏鸢,见着这一幕,已经泣不成声。

    她怕被人看见,悄悄的躲在一侧哭。

    亲情是她最渴望的东西,但她从来没有拥有过。

    以前似乎也不在意,现在见着才知道,不是不在意,是在意不了,便直接忽略了。

    这一刻,像触动到了心底的一根弦,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父亲不喜欢她。

    若她有利用价值,会给她几分脸色。

    若她没有价值,对于她父亲来说,她便是累赘。

    她的母亲恨她,恨她没有帮她挽回丈夫,恨她不是个儿子,不能光耀门楣,恨她不够优秀,不能为她父亲创造价值,从而给她母亲好脸色。

    她母亲把所有的错处都归结于她。

    而且,因为她母亲认为她是她生的,所以可以支配她的所有,可以控制她的所有。

    一旦她反抗,那就是不孝不敬不是好女儿,甚至不是个人。

    她的母亲,无所不用其极的侮辱她。也无所不用其极的伤害她,冤枉她,污蔑她。

    她的母亲通过这样的侮辱,来证明自己是对的,通过各种各样对她的伤害,来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从前她不懂,也恨她的母亲,恨到自残,恨到看这个人世间,满是怨怼。

    后来她懂了,只觉得她母亲可怜,无知且愚蠢,但因为这种关系她逃离不了,便始终感觉到痛苦。

    从前,她想去证明。证明自己没有自己的母亲说得那么差,那么坏,那么伤天害理,不可理喻。

    后来她觉得算了。

    冤枉你的人,比你自己更知道你是冤枉的。

    侮辱你的人,她就是存心要侮辱你。

    伤害你的人,她就是故意要伤害你。

    你不知道对方怀着怎样的目的。

    但是没关系,现在她已经学会了告诉自己:别人这样做,不一定是对的,她伤害我们,但是我们,不可以伤害自己。

    虽然在有这样的念头的时候,她的心里能好受一些。

    但因为有母女的这层关系,他知道自己永远逃脱不了,这一生,痛苦将如影随形。

    她羡慕旁人,一家人其乐融融,也羡慕旁人,哪怕没有爹疼没有娘爱,还有外祖还有舅舅,总有心疼的人。

    但是她没有,她的舅舅是吸血鬼,因为她的母亲不受宠,因为她的母亲想要通过指责她来证明自己没有做错,而给她加上诸多的罪名。

    导致她母亲的娘家人对她恶言相向,拳脚相加,骂她猪狗不如,骂她不得好死,骂她狼心狗肺,骂她是白眼狼。

    她从前,从来不知道千夫所指是什么滋味,也从来不知道,被自以为是的亲人扎上一刀是什么感觉。

    从前,小时候听人说,外面坏人很多,这个世界有些混乱。

    后来她知道,最坏的人就在自己身边,最恶心的人就是这些所谓的亲人。

    她尽了自己所有的努力,摆脱掉这些烂人,但想起来的时候,依旧会觉得痛苦,且这种痛苦无法消解。

    似乎永远不能,或许永远不能。

    但是没关系了,过一天是一天,人总要活着……

    流苏到她,察觉到她的情绪,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企图给她安慰。

    对于夏鸢的事,她是知道的,当初用夏鸢,公子那边来的资料,便是她送给娘娘的。

    此时见夏鸢如此情绪,心中也能理解几分。

    流苏是孤儿,没有感受过这种亲人之间的情谊,但是她从小见得人性诸多,便明白:

    有些人,她坏,并不因为跟你有什么亲人关系,便不坏了。

    只是你刚好这么倒霉,碰到了这样的亲人。

    有些人,她坏不坏,她蠢不蠢,他恶不恶,跟你有什么亲人称呼,没有关系。

    有些母亲为了争宠,杀死自己的儿子女儿,只为了陷害另外一位得宠的姨娘。

    还有一些母亲,为了得到丈夫的宠爱,让自己的子女日日生病,就为了让丈夫来看一眼。

    世上就是有坏人的,有些坏人会因为自己承担了某一个角色,而幡然醒悟变好。而有一些坏人,绝不因为自己有了新的角色而有所改变,反而变本加厉。

    他们自私自利,可以为了自己的逍遥快活,而把自己的一双儿女,从高处推下去。

    他们也可以为了得到自己夫人的财产,把夫人和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溺死在水里,如此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夫人的所有东西……

    流苏没有说话。

    她知道自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她没有在夏鸢的处境,便也感受不到夏鸢的为难与痛苦。

    夏鸢平时话少,但绝对忠心,对娘娘的事尽心尽力。

    在她看来,夏鸢是可以信赖的人。

    她靠近夏鸢,低声道:

    “你的事,我大约也了解一些,你不用在意那些人的看法,他们那样说你,都是有目的的。坏的是他们。”

    夏鸢看着她,脸颊落下两行热泪,却也始终克制着。

    “多谢你,现在已经好多了,最黑暗的日子都已经过去了。”

    流苏点点头:“我认识的夏鸢,不是那个样子的,无论他们怎么说你,我都当你是朋友。”

    夏鸢眼中含泪,对着流苏笑了笑,开玩笑似的说:

    “在我们老家,我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若是别人这样诋毁我,我可以辩解,可以为自己开脱,甚至可以叉着腰破口大骂。

    “但是,因为诋毁冤枉我侮辱我四处去说我坏话的人,是我的亲生母亲。

    “大家便想当然的就会相信她的话,大家不会相信一个母亲会那样说自己的女儿。而会觉得一定是女儿十恶不赦天地灭之,才逼得一个母亲说出那些话。”

    流苏:“外人其实不关心,他们也不想知道,他们就想看热闹,就想嚼舌根:你看那那谁谁谁家的女儿,怎么是这样的人。”

    夏鸢:“母亲每每去街头巷尾,和人说起我,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仿佛她受了天大的委屈,而我是那个始作俑者。

    “她不敢怪我的父亲,便把所有的矛头都对准我,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显得她没有错。”

    流苏:“她不在意你的感受。”

    夏鸢摇摇头:“不,她在意,否则她如何知道以怎样的方法能刺痛我。

    “她就是想要让我也理解她的痛苦,如果我不能理解,她就要把我也拉进跟她一样的深渊,然后来拥抱我,以彰显他的母爱。”

    流苏:“自私又病态。”

    夏鸢低下头,擦了擦眼角,脸上泪痕斑驳,她侧头,悄悄对流苏说:

    “现在,我很好。”

    刚刚说了那么多,流苏只是替夏鸢感觉到难过,在夏鸢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忍不住泪湿了眼眶。

    “夏鸢,以后都会好好的。”

    夏鸢看向宋弗,目光挪向流苏,点点头,笑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