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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意晚不知自己是如何从茶楼走回洛侍郎府的……
只感觉每一步都似踩在泥沼里,踏入容易,拔出艰难。
每走一步感觉耗费了毕生气力……
“小姐你回来了,可急死紫菀了!”紫菀看见萧意晚虚弱地踏入后院,急忙上前搀扶。
“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可洛……”
“下去……”
紫菀很少看见萧意晚如此决绝的命令,犹豫一二行礼离开了后院。
萧意晚拖着沉重身躯来到后院药圃前的石桌,杵着石桌借力让自己勉强站立。
一切都是假的,原来一切都是骗局!
从英雄相救的初识,到书院照顾的相处,到少年夫妻的相知,都是局!
都是穆云琤这个庶长子在嫡长子病逝后,为了争夺爵位,为了执掌穆家的局!
借助英雄救美与萧家定亲,借助萧家权势坐稳官职,借助萧家案平步青云!
“呵呵呵呵……”
萧意晚颤抖着肩膀自顾自地苦笑出声,终于一瞬间无法抑制地蹲坐在地,双臂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不住颤抖不住抽泣……
多么可笑的“前世”,从头至尾蒙在鼓里,被虚情假意诓骗至此,倾心尽付,家破人亡,尸骨无存……
无助的呜咽,无助的颤抖,无人可以倾诉,无人可以明白,自己此生竟然如此孤立无援。
茫茫世间,浩大人世,却只有自己。
晚风阵阵,淅淅沥沥的小雨不合时宜地落下,滴滴点点落在全身。
丝丝点点的雨滴不痛不冷,却加在一起能够让人狼狈至极,寒了全身。
一把伞出现在萧意晚头顶,遮住了淅沥小雨,给予了一方可以喘息的小小天地。
萧意晚将埋在膝中的脑袋抬起,抬头向伞柄处望去。
洛予安一袭白衫,左手撑着青色油纸伞,默默低头望着萧意晚。
萧意晚大口喘气,心口平复些许后,悠悠站起面对洛予安。
“发生何事?”洛予安淡淡开口。
“无事,不过是同年少,道了别。”
“……”
洛予安沉思片刻,开口问:“你独自去见穆云琤了?”
“……嗯。”
“往后不可再独自前往,至少紫菀必须陪同。”
“好……不会有以后了。”
“……”洛予安不愿再多管洛初宁和穆云琤的爱恨纠葛,叹息一声嘱咐道:“今夜好好休息吧,明日午时来我书房。”
“……好。”萧意晚有气无力地垂着头回应。
洛予安将伞递给萧意晚,却不见她抬手来接。
刚想唤紫菀来照顾萧意晚时,眼前人忽地抬头看着洛予安没头没脑一句话:“二哥,你一个人是如何挺过来的……”
如何一个人没有至亲疼爱,没有亲友相助,受尽冷落欺凌,如此孤独无助,如此孤立无援,如何挺过来?
洛予安眼神一怔,不明白萧意晚话中含义,只是举着伞等着她的下一句。
“二哥,我觉得好孤独……”
洛予安是而今世上唯一可以说几句真心话的人,作为“亲人”不会杀害自己,作为权臣有能力保护自己,作为熟知的好友,她信任他。
“为何?”洛予安难得开口询问下去。
“茫茫世间无人相知,无人倾诉,不敢如曾经般轻信他人,不敢如曾经般视为至交,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我好无助……”
洛予安微微敛眸,他以为是因为身负命案洛初宁才有如此心境,难得开口道。
“事已至此,哀怨叹息毫无意义,为了证明清白,只能步步为营,一招行错满盘皆输。”
“呵……为了自证清白为了正义实现,我却要学着伪装扯谎,学着阴谋算计,学着这些我曾经视若丑恶的东西!”
洛予安闭口不语,心中不由冷笑,这些东西洛初宁视为丑恶?曾经的她可谓运用得炉火纯青!
只是而今的洛初宁,演技是越来越差了!心理素质也远不及年少书院时的心狠与淡定。
“二哥,为什么?!要我们去承受这些?!”
萧意晚眼神期盼地望着洛予安恳求答复。
洛予安看着泪眼婆娑诚恳苦等答案的萧意晚,一瞬间觉得眼前人不再是洛初宁。
他叹息一声,沉声道:“正义的实现,往往不能采用其本身,注定是一生孤独的行路。”
“为什么……”
“法度不全,专权独断,党派相争,利益至上……只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
萧意晚突地止住了无助的询问,低头愣愣沉思。
雨水渐渐停下,云层消散,月色缓缓显露而出。
良久,萧意晚悠悠一句:“原来如此……那就好。”
正义需要用非正义之法去实现,何其讽刺……
世道所逼,别无他法,但如此也令萧意晚消解些许心中的不安与罪恶。
“什么?”洛予安未听清萧意晚的话。
萧意晚摇了摇头,抬眸看向洛予安微微扬起笑容:“二哥,愿有一天在如你一般持身守正的阁臣手中,能够建立一个法度严明,可用正义方式实现正义的国度。”
洛予安心口一震,此话危险,却生生咽下了斥责警示的话语。
四下并无人,便容她说出口吧……
萧意晚并未等候洛予安的回应:“二哥,今夜叨扰了,我先回房了。”
微微行礼后转身回房。
洛予安偏头看向她离去的方向,心中不知何种滋味。
“洛初宁,你究竟在想什么……”
——
次日午时,萧意晚端着调制好的手伤药膏依约前往了洛予安的书房。
书房门大开,洛予安坐在太师椅上等候多时。
“二哥,我先为你上药吧。”
萧意晚将药膏仔细涂抹在白布上,拿起洛予安的右手包裹起来。
“前几日都寻不到二哥,这药停了几日,往后还是要日日上药为好。”萧意晚边包裹着布帛边说着。
“近来繁忙,你不必每日等我,这药给林总管吧。”
“呃……”
此药不能让外人知晓,这是为穆云琤研制的膏药,只有穆云琤和自己知道,如果被人知晓药方传出去,身份绝对暴露无遗!
每次使用完,萧意晚都将药膏销毁干净,不留任何痕迹。
“怎么了,有难处?”洛予安察觉出萧意晚的情绪。
“我想为二哥亲自包扎,才能缓解心中惭愧。”
正好包裹完毕手掌,萧意晚准备为洛予安指法按跷一二。
洛予安抽出手,淡淡道:“按跷就不必了。说正事。”
“好。”萧意晚直起身站到书案前。
“这几日我同章居俭往来甚密,是为清城水患一事。陛下令翊王统领,吏部章尚书,户部陈尚书以及我协助共同商议水患安抚民心,重建清城一事。”
萧意晚知道,翊王不久前已经带着户部尚书前往清城体察民情,了解详情去了。
户部尚书陈安是属于翊王一党的,自然被翊王优选陪同参与。
洛予安继续道:“章居俭近日有意拉拢我入太子党一派,是否娶章芸听便是联盟达成的标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