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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假期是长假,可对于漫漫又沉重的高中生涯,不过是一晃而过,对许多学生们来说,宝贵的休息日,堪堪能缓解平日积累的压力,过得也难言精彩。
然而,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念是肯定谈不上了,只是隔开几日,有了点距离,以前看腻了的脸居然多了几分新鲜感。
不过那也仅限于低年级学生,高三生的课早在三天前就开始上了,所谓不强制补课的说法也有了双重含义,高二的学生听到这句话,大部分会嗤之以鼻,不强制,但班上老师要是推进课程,落下一截,后续要花多少功夫才能跟上。
对高三那才是真正的不强制,因为没有新课程,好学生从来有自己的目标,在最后的目标前没人敢松懈半分,而到了这个阶段,很多以前老师觉得有救的学生,也是木已成舟,便放任自流了。
想来的会来,不想来的来了也没用,这是很多老师傲慢的想法。
刘华伟,恰好是傲慢教师的代表人物,他向来认为学生分三六九等,有的是上好璞玉,有的朽木不可雕也。
偏偏,这段时间,他好像转性了,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抓人批斗,似乎是从某些捕风捉影的传谣流出来开始的。
有人在传他既贪又色,碰了不该碰的,甚至和校外的社会混子有来往。
无风不起浪,但没有证据,这些流言搞不死他,他有些忧虑,却还不至于让他收敛。
真正让刘华伟顾忌、焦虑到抓耳挠腮的,是王家的态度。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不好的苗头,比如,张克奇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他了,又比如,校外有越来越多他没见过的生面孔在晃荡,而且死死缠着他,如影随形。
是他和张克奇私底下做的事暴露了吗?
如果有王家撑腰,就算事情败露,他也有底气化险为夷,可如果要处理他的人就是王家,那比警察还可怕。
刘华伟每天都感觉好像头上悬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不声不响地遭人暗害。
最可怕的是,他不知道该找谁。
思来想去,他居然把主意打到自己的两个学生身上。
一个是身份神秘,查不出底细的太子爷,尽管身份成疑,使的手段和能力是实打实的,而且和王家大小姐走得很近。
而另一个正是王家千金,王衿伶。
刘华伟这种小喽啰当时不知道王家家里的情况,他只认为,王衿伶就代表王家,她的态度和王家的态度直接挂钩,走投无路之下,他却是急忘了,如果真是如此,之前他为什么还要奉张克奇的命令,来监视王衿伶。
最终,他还是选择直接找正主。
刘华伟主动来到班上,在外面转了一圈,发现班上在自习,踌躇了会,最终走到王衿伶面前,尽可能平和地道:“来一趟办公室。”
王衿伶从卷子中抽身,抬起头来,发现他已经转头离开了。
她的同桌,一个自诩王衿伶闺蜜的姑娘贴了过来,满脸警惕,小声道:“你要小心点喔,现在他带的三个班的女生都不敢靠近他。”
王衿伶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收拾一下桌子,跟着他去了办公室。
……
办公室内。
刘华伟捏着笔,在作业上批改书写,仿佛要借此理清思路,王衿伶就站在旁边,沉默着等他先出招。
忽然他抬头,有些紧张,低声道:“请你来,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只是,高三是人生最重要的一年,你是本校第一,八九个月后注定的望海状元,在这个阶段切不可有什么压力,如果碰到了什么问题,可向我求助,我作为老师,一定是会全力帮你解决的。”
王衿伶脸上看不出倾向,只是简单应和道:“多谢老师关心。”
“你在学习方面我是向来放心的,人际交际方面,我想也是无需我多事,不过,你家里最近怎么样?”刘华伟说完,才反应过来,这话可能引人反感,找补道:
“你不要多心,我问这个问题不是因为听说了什么,很多学生本来很优秀,可能就是在这个人生阶段碰到了一些自己解决不了的疑虑,导致成绩下滑,我不希望你也碰到类似的问题。”
“我明白您的意思。”王衿伶忽然笑了起来,道:“家里对我挺好的,关心备至,体贴入微,不劳您费心。”
刘华伟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抹去头上不存在的汗,艰难地道:“这样,挺好,挺好……还有一件事,你看,我是个人民教师,不仅在学校里教书,配合家长做好教育工作,也是至关重要的,所以……”
王衿伶“体贴”地接话道:“噢,这是所谓的家庭回访?”
“是的,是的。”
她道:“我家里对您没有什么意见。”
刘华伟坐在椅子上,很明显地松了口气,却只听王衿伶话锋一转,道:“不过,我偶尔在饭桌上,还是会跟家里人说起您的事。”
他悚然一惊,身子狠狠挺起来,道:“我哪里做的不对,你,您指示。”
王衿伶没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刘华伟紧张、不安、拘谨,来回踱步,最终一拍脑袋,走向饮水机,拉开柜子,取出飘香的茶叶,糟蹋似地放进一次性纸杯里,冲洗一次,随后才泡好,放在办公桌上,并请她上座:
“您请坐。”
办公室里还有其他零星几人,刘华伟却顾不得维护什么教师颜面,没脸没皮起来。
王衿伶也不客气,坐了上去,双腿交叠,笑着道:“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不要紧张。”
刘华伟垂下头:“您明示。”
“我说过你是个很认真,很勤勉的老师,不过,我对你的教学方式不太认可,你总是过于忽视某些学生,又过于青睐那些不谙世事的同学,我觉得这不好。”
他张嘴要解释,却被打断:“还有,”
她停顿一下,继续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连跑车利用空闲时间,骑车拉客,补贴生活,没有什么不好的,不过──你毕竟是老师,带着三个班的学生,责任重大,还是要安分守己,按规矩办事,你说是不是?”
登时,刘华伟额头冷汗直淌,她知道,王家什么都知道,真是可笑,自己私底下做的那些事,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都落在上面的眼睛里。
王衿伶忽然幽幽地道:“张哥在我们家手下也干了好些年,但他毕竟不是李哥,更不姓王。”
刘华伟膝盖一软,险些跪了下来,扶住工位的隔层才勉强站着。
王衿伶笑眯眯地看着他,他颤颤巍巍,如鲠在喉。
半晌后,王衿伶站了起来,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在学校里可算得上兢兢业业啦,我读到高三,确实正是人生关键的当口,这时候,老师能不换,还是不换为好。”
他如蒙大赦,王衿伶却不给他感恩戴德,千恩万谢的机会,转身离开走出办公室。
……
王衿伶没有走远,倚靠着栏杆,面无表情。
刘华伟只是个小人物,卑微如蝼蚁,像尘埃一样不值一提,本不该在他身上浪费时间,遗憾的是,现在的刘华伟像只惊弓之鸟,万一到处乱咬,自爆出些什么东西来,说不定她会受影响。
最重要的是,说不定,还会害那个男孩也受到牵连。
刘华伟迟早要死,但不能是现在。
不管王家再怎么嚣张,到了形势如此严峻的这几年,都得夹起尾巴,不是以前只手遮天的时候了。
这个道理,王凯懂,王衿伶懂,但是他们手底下这群人却还都以为自己活在以前的“峥嵘岁月”,做事肆无忌惮,特别是这个刘华伟和张克奇。
三令五申禁止做私活,还胆敢把手伸进学校里,不仅伸手捞补助款,还试图对学生下手。
王家迟早是王衿伶的王家,她不会看着这群畜生把她的船开进沟里。
所以她才要布下局,一步一步把这些畜生处理干净,最后就是她的父亲,王凯。
这些事情,只靠她一个人很难做成,她需要助力。
王衿伶的目光飘忽,瞄到了恰巧从教室走出的那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