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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陈庭汉自始至终都搞不懂、摸不透的,那就是女人了,特别是王衿伶这种本就神秘莫测的女...女孩。
他实在想不明白,最后王衿伶为什么会是那样的态度,最后的笑容又代表什么。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干脆不想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回家。
重生大半个月,他每个周末都要回家一趟,尽管如此,陈庭汉踏上这条通向自家小区的小道,仍会感到忐忑,越在乎,越患得患失。
奇妙的是,每当他走完小路,进了家门,种种疑虑就顷刻消弭于无形,流转于两个世界,被数不清悲剧、悲剧里受害亡灵追赶的大脑才停泊片刻,得以歇息。
今天家里只有他老妈程芝兰。
以玻璃门为分界线,客厅和厨房是两个天地,门外清风徐来,门内热火朝天。灶上同时烧着汤锅和炒锅,混着抽油烟机的轰鸣,声音大的令人难耐,程女士戴着耳机,低头看着什么。
多半是在看k歌软件的排名。
她当年可也是个校花级的人物,不知道中什么邪,嫁给了五大三粗的陈老爹。这是程女士的原话,只当是陈老爹当年灌了迷魂药,稀里糊涂丢了半辈子的时光,泡进了柴米油盐酱醋茶里,但她可不是个老古董,得了空就想发展一些兴趣爱好,还报了个班去学唱歌。
可惜,属于她的个人时间还是太少,两个孩子都处在最要花钱的阶段,妹妹读初中,正值最叛逆的时候,哥哥更不是个省油的灯,上学期末和人“打架”,被请去入朝面圣。
妹妹和哥哥一样,本来都是成绩中上的好学生,结果一个高中一落千丈,一个在初中就因为压力太大,成绩下滑,还抑郁失眠。
我们这俩可真不让人省心,陈庭汉心想。
他就这么站在厨房外,一声不吭看着自家老妈,半晌过后,她终于偏过头来,看到一个一米八几的大小伙站在门口,然后吓了一跳。隔着门和抽油烟机的响声,他听不到老娘在说什么,不过看她差点把甩出去的动作和凶巴巴的表情,估计骂的很难听。
缺德佬笑了起来。
门拉开了,程女士踮起脚,拍了一下傻大儿的脑袋:“你吓死我了你。”
陈庭汉把脑袋往厨房里伸了伸,扫了一眼菜式,咂了咂嘴道:“今天我爹和我妹都要回来吧。”
程女士奇道:“你怎么知道?”
“要不你能做这么一桌子菜?”陈庭汉咧嘴一笑,道:“只我在家的时候,你就给我吃清水汆五花肉。”
“怎么,你是说我偏心?”程女士眉头竖起,满脸不善。
“不敢不敢。”
母子俩其乐融融,很快,陈老爹也带着女儿回到了家。他老爹五大三粗,皮肤黝黑,从陈庭汉记事起就留着平头,经常爱摸着卤蛋样的脑袋,头发又短又硬,像刺猬身上的刺儿。
一个像熊的爹,生出了个高高瘦瘦、白白嫩嫩的女儿,取名叫诗葵,陈诗葵。
小姑娘刚上初中,还没长开,五官虽标致,还未脱开孩童时期的青涩稚嫩,从小学开始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有些骄纵的教育加上超过同龄人的敏捷思维,难免让她有些傲慢浮于表面了。
她和自己倒是很像,求学生涯一波三折,现在成绩名列前茅,后面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
但这家伙,似乎从小就不把自己这个当哥的放眼里,回到家,脱掉鞋,瞥了眼老哥,便扭头回房间里了。
她一关门,程女士刚好探出头,呼叫家里两个“游手好闲”的男人,道:“愣着干嘛,过来端饭!去把你妹叫过来!”
陈庭汉缩了缩头,往房门那儿走了走,啥也没干又晃到了餐桌前。
他没敲门,反正叫了也没反应,等会老娘该吼还得吼,吼完这叛逆少女才能有点反应。
果不其然,一桌好菜上桌以后,程女士就开始河东狮吼:“臭丫头,叫多少次了,还不出来吃饭,饭菜都凉了!”
小丫头不情不愿,穿着一身小熊睡衣,挪到了位置上。
她打小就瘦,吃得东西不多,而且总嫌弃家里做的饭,另一边,陈庭汉平常挺喜欢简简单单,还有重生者的思念情怀在,所以吃的津津有味,听饭桌上自家老娘闲聊家常,一会又问起诗葵的成绩,这种时候她最不耐烦,通常应付几声,就这样就那样之类的话。
然后程芝兰会埋怨似的发火,说现在是不是她连问都不能问了,诸如此类的对话听得人耳朵起茧,陈庭汉唯一不怀念的就是这个。
他笑了一下,开始转移话题,道:“我今天碰到菲姐了。”
“哪个菲姐?”程芝兰疑惑。
“就之前在老街开书店和玉石店的,他还记得我们呢。”陈庭汉啃着鸡翅,嘴里含糊不清。
“哦,那个富二代,她还记得你?”
“记得,还问起你们来呢。”陈庭汉道:“她跟以前比起来都没什么变化,身上戴的还都是名牌,生意估计越做越大了。”
说起她,诗葵有些意动,显然还记得那个漂亮的姐姐,相较之下,爹妈反应就平淡的多。毕竟那地方承载着是两人的童年,却是做父母的不愿回首的地方。
被迫蜗居在一间那么小的房间里,周遭邻居“善良淳朴”,这么一比,倒确实都对小菲的印象尚可。
陈庭汉试探似的说道:“做生意就是好啊。”
“怎么,书不想读了,想跟着你爸做生意?”程女士瞥了他一眼,满脸不屑,道:“添什么乱,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
“零花钱不够用?”陈老爹冷笑了起来:“那做生意来钱不快,我教你一招,谁有钱你就去傍谁,你不羡慕她吗,让她给你花钱不就得了。”
啪!
程女士一巴掌拍在陈老爹背上,拍的那叫一个震天响,骂道:“老不正经的,当着孩子的面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看是你想傍人家了吧,又年轻又漂亮又有钱!”
陈庭汉笑了笑,又有些遗憾。他想探听一些家里的情况,不过陈老爹虽然看着不着调,内里其实有很强的大家长意识,直到他前世积劳成疾,因病去世的前一刻,他都不相信自己的两个孩子有妥善安置自己人生的能力。
此时就更不可能对陈庭汉谈起什么生意之类的事了,看来要想撬开陈老爹的嘴,要么直接拿出成绩,要么搞出一套切实可行的方案。
看父母拌起嘴来,一直板着脸的诗葵笑了起来,看向自己老哥,眼睫一挑,讽刺道:“看他那样子,还怎么傍富婆嘛。”
程女士停顿下来,暗道要遭,她可太了解自己两个崽子了,都是叛逆期,一个说话带刺,一个自尊心又强,等下又要吵得不可开交了。
让所有人想不到的是,陈庭汉没在预想之中发怒,反而笑了笑,道:“那是,爹妈的好基因全跑你那去了。”
程芝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笑骂道:“还好你们两个都没遗传你爹,老娘基因这么强大,你这臭小子当然也有份,什么时候去把这头发剪了,看着碍眼。”
陈老爹当时就不乐意了:“什么叫遗传我的基因,我老陈家的基因怎么了?”
然后两人又开始拌嘴,兄妹俩面面相觑,笑出声来。
他这个妹妹,从小说话对外人都客客气气,唯独这个时期对陈庭汉或多或少会带点刺,少部分时候甚至能称得上恶语伤人。
陈庭汉以前一直把这种“针锋相对”理解成她瞧不上自己,毕竟他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成绩下滑的,又邋邋遢遢,遭来白眼很正常。
但这是个误会,到最后,只有时光解开了这个结。
那也是前世兄妹二人最后一次见面和谈话,是在两人至亲的葬礼上。
小丫头已经长大了,她真的很聪明,她说其实一直知道哥哥在忙活什么,人生蹉跎,路途遥远,走上岔路,生老病死都是不可违的天意。
陈诗葵怪陈庭汉,怪他看似为了家庭使出浑身解数,一颗心却掉在了把一个女人送进监狱这件事上,怪他惊才绝艳,却要糟践自己的人生。
陈诗葵后来又不怪他了,告诉他,他随时有重新开始的权利和机会。
陈诗葵告诉他,他虽然以后不再是谁的孩子了,却还是诗葵的哥哥,还将是诗葵以后孩子的舅舅。未来,未来才是关键。
陈诗葵离开了,她有个顽固、冥顽不灵的哥哥,万幸,她还有个把妻子、家庭视作全部的丈夫。
很俗气的说法是,她和丈夫去了很远的地方生活,去到一个连王衿伶都找不到的地方,一个没有机会目睹最后血亲死去的地方。
.......
回到现在,所以这丫头从以前就一直很在乎她的哥哥,硬要说的话,她是个.......不行,撕烂陈庭汉的嘴他都没法把这个傻逼词汇说出来。
“看什么看,有病。”陈诗葵翻了个白眼。
陈庭汉放下筷子,笑着道:“我给你发零花钱,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