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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不必同皇后请安,沈如烟早起无事,便思索着该如何悄悄查探,这种众人皆醒我独醉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自那时被吴才人委婉推开这个问题后,她便歇了问旁人的心思。
只觉还是靠自己稳当。
“主子——”沉雪匆匆进来,面带震惊,连声音都不可抑制的放大了些。
沈如烟鲜少见她这般模样,当下明白可能是出大事了,面色不由凝重许多。
“主子,二皇子……”沉雪走到她跟前,声线微微降低了些,却难掩震惊与惶恐,“二皇子……薨了。”
沈如烟瞪大眼睛:“薨、薨了?”
“应是凌晨时候的事,早间奶嬷嬷喂奶……才发现的。”
“……二皇子健康得很,怎得会、怎的就……”昨日洗三还嗓音洪亮脸色红润,叫人一眼看去就知是养得极好的。
怎会忽然没了?
沈如烟震惊之下,一时竟失语,坐在软塌上发怔,许久都没转一下眼珠。
二皇子薨了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在这安静到诡异的后宫炸起了惊天波澜。
历经四年之久,后宫终于有了新生命降生,却出生三天就没了,这叫有些信奉鬼神之说的都不由在背后里嘀咕。
赵玉楼史无前例的震怒,翠微宫的宫女太监,包括御前派去的嬷嬷们,一半进了暴室,一半下了大狱,连祥妃身边的贴身宫女都不能幸免,后还牵连了不少人进去。
送膳的、诊脉的、送份例的……所有同翠微宫有过来往的,全部无一幸免。
一时间后宫人人自危。
沈如烟这几日也躲在殿里,没再出门晃悠,西侧殿的下人们也都被她特意嘱咐过,没事少出去。
这种时候,一出门准会摊上事,她宁愿窝在殿内发霉,也不要出去挡枪。
二皇子明显不是自然夭折,不知后头那人是谁,又想拉谁下水,特意躲着都可能会被波及,更别说出去做活靶子了。
——可惜皇后的安是不得不请的。
这次的坤宁宫明显又安静了许多,除了丽妃时不时找旁边的虞嫔聊几句八卦,基本上没人再开口了。
年关将近,皇后也在上头忙着年宴上的事,没空理她们。
一众人大眼瞪小眼,都不由在心里想要不要提前告退,反正皇后肯定乐意得很。
正在此时,小德子躬身进来了。
“奴才参加皇后娘娘,给各位娘娘们请安。”他利落行礼问安。
皇后这才分出神来:“免礼,可是皇上有吩咐?”
“回娘娘,奴才是来回禀娘娘关于二皇子夭折一事。”
“查明了?”
“回娘娘,此番皆系奶嬷嬷疏忽大意,前日晚间为二皇子盖被子时不慎拉的过高,闷住了口鼻,这才致二皇子窒息。”
他话说完,殿内落针可闻。
沈如烟也觉不对,若当真如此,昨日发现时便该知晓前因后果,且太医也在,他们当真探不出来?
能伺候皇子的奶嬷嬷自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会犯这种低级又致命的错误?
“本宫知晓了。”皇后点头,脸色平静的很,“那起子奴才如何处置?”
“皇上震怒,下令将那嬷嬷凌迟处死,三代以内尽皆抄家流放,所有伺候二皇子的宫女太医等全部处死,翠微宫其余人杖责五十,发去浣衣局,近日同翠微宫有过来往的,杖责三十。”
几十条人命……
沈如烟呼吸都不由放轻了些。
“还有一事……”小德子头低的更深了,“祥妃娘娘许是乍然失子,伤心之下,受不住打击……也薨了。”
祥妃薨了???
皇后微微皱眉,却没再说什么,叫小德子下去了。
想到洗三那日祥妃的状态,沈如烟有些迟疑。
毫无预兆,二皇子与祥妃接连薨逝,还是小德子——御前的人来报?
蓦地,她升起一个足以叫她心惊肉跳,冷汗直流的念头。
这念头离奇至极,她却莫名确信。
这后宫向来对圣宠避之不及,对生子讳莫如深,还有自有孕起,对旁人祝福早生贵子反应极大的祥妃,以及二皇子出生后,祥妃那般寒凉森冷的态度……
她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个模糊的答案。
可这答案却叫她惊慌至极、后怕至极。
“沈妹妹,沈妹妹?”
沈如烟沉浸在自己的猜测中,后背冷汗湿透,终于回过神来,看着虞嫔:“虞姐姐,怎么了?”
虞嫔无奈道:“大家都散了,咱们该回了,妹妹可是吓着了?”
“是……我从未经历过这般事,有些失态,叫姐姐见笑了。”
“有什么见不见笑的,你年纪还小,乍然见到这般事,害怕也是正常的。”
沈如烟此时连笑都笑不出来:“不怕姐姐笑话,我此时当真站都站不起来,姐姐先回吧,我再缓缓。”
虞嫔微微皱眉:“我陪妹妹一同坐坐吧,可要传太医?”
“姐姐放心,我只是一时之间……有些吓着,无甚要紧。”沈如烟摇了摇头,“姐姐先回吧,你今日草药刚开,不是还要做药膏么,切莫误了好时辰。”
想到自己精心照顾了半个月的药草,虞嫔略一犹豫,见沈如烟此时脸色当真好了许多,也便先回去了。
耽搁了一会儿,此时坤宁宫正殿里,只剩下沈如烟和站在她身后的沉香了。
“主子……”沉香面带担忧的看着她。
“我没事。”沈如烟枯坐在椅子上许久,最后深呼吸一口气,似是下定决心一般,往里殿走去。
她能力实在有限,且她心下总有预感,这后宫一切还是尽快弄清楚为好。
再不弄清楚,恐怕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皇后是这后宫唯一能、也敢同皇权抗衡的人,旁人会忌讳的,她却未必会,从她这里得到答案的机会要大很多。
至少……皇后是个正派人,除了虞嫔,她最信皇后。
内殿门口守着的司墨见她前来,并未阻拦,反而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如烟对她微一点头,便进了殿。
皇后端坐于桌前,正细心地擦着一把光可鉴人的宝剑:“司棋说你一直脸色难看的坐在外头,莫不会是被祥妃吓着了?”
“谢娘娘关怀,臣妾……是有些吓着了。”
闻言,皇后手上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她,微微拧眉,面色有些纠结,似是在想什么安慰的话。
她这样向来直来直去、刀枪不入的性子,叫她安慰人当真是难为她。
若换作旁人她才懒得管,只是沈如烟好歹也算“自己人”了,放着不理不太合适。
皇后绞尽脑汁的回想着从前母亲安慰她时说的话。
所幸沈如烟也没这意思,只轻声开口:“臣妾此番叨扰娘娘,实为心中困惑难解,不知娘娘可否为臣妾解惑?”
皇后松了口气:“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