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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急着赶回家照顾我妈妈。不管你想不想为季存换媳妇,你与爸也得保重身体!”
胡田花人在气头上,说出的话不管不顾,霎间冷冻了谈念申为季存对婆婆保持的感情,隐匿十多年的委屈与不满被引带出来!
看见异乡客地店铺内顾客们的猜测、怀疑,听见有人挑剔、指责,羞愤中,谈念申一时间解释不清楚也不想多解释。看登车的时间已经快到了,她更加惦念家中隐忍着胆结石疼痛的母亲,用力抽动了几次鼻子,将咸涩的眼泪吞入喉咙,拎起自己购买的几袋萝卜干,简单向胡田花告别,转身出了店门,拔步往火车站去。
一向深恋季存,在公婆面前礼让、体贴的媳妇忽然一脸冰霜,甩下人就走了,胡田花气得差点晕厥过去!
是儿子与媳妇做错了,瞒着她与老伴季保富,大老远赶回来伺候那没养没顾的吴秀枝十多天,连家都没回一次,连招呼都没打过一个,还敢当着这么多同县的人不给她这个婆婆面子,说走就走啊?
胡田花努力寻找自尊,追到门边,向外大喊:“谈念申,你回来!给我说清楚:到底要不要我这个婆婆?我和你说:你和栓娃一起认个错,我和你爸可以既往不咎……还真走啦?!……哇~呜!我的命咋这苦啊!”
看着店铺门上挂的防蚊帘不断地晃动,门外的人影渐去渐远,胡田花是真的伤心了、失落了!十几年因为养子认下亲母、为逃婚远离家乡、在繁华大城市扎根落脚而无法贴身照顾的委屈与伤感全部涌了上来,手中失去了支撑力气,顺着门边就滑坐到了地下,放声哭了出来。
“老嫂子,你伤心,可不能坐在这里哭啊,太丧气了!我们这还做生意呢!”商场经理看着她不断拍打着膝头,痛哭嚎喊,引得路人与顾客围观、议论,直接影响了店内生意,急忙劝说。
衣装时尚、身容靓丽的一个人挤进了围观的人群,蹲身到了胡田花的身边,递过纸巾:“胡姨,您可别生气了。儿媳不孝敬、不懂事,大家都看着咧了,你为她气坏了不值当。她仗着自己是大城市来的,心里没人,不晓得咱县城现在发展好着咧!你看,你也不常进县城,快把脸擦擦,我开车带你逛逛去。老街上新翻盖了一排的商业楼,那家做了几十年的烧鸡铺子,味道好着咧,我请你尝尝去,走!”
胡田花用不惯纸巾,自顾自拿出自己随身的小手绢,擦了脸,细看:“巧莺?你家的公司不是迁到市里,咋来了?”
“我和季存一样,根在县里呢,咋不能回来了?”黄巧莺笑道,扶着她起身,“上次回乡看望你和季叔,看着咱乡,就感觉亲切,所以,想着常回来看看!”
“哎,你这娃就有心,比我家栓娃好多了!哪像他啊,一年就五一和春节回来两趟,只差忘本了!”胡田花抱怨着,却听众人围观中对季存的指责与议论,心中不忍,话头赶紧又转过帮季存解释,“不过他也确实工作忙,没时间。每个月给我和他爸的生活费倒是及时。”
“所以,我就说老同学季存人是好的,只是难免被他媳妇和岳丈家绊住了脚!”黄巧莺开解着,帮胡田花捡了掉在地上的包,拍了拍灰,“胡姨,你这包太旧了。吃过饭,我陪你重新挑一个合适的吧?季存他媳妇咋没给买个新的呢?”
季存结婚这些年来,谈念申与胡田花婆媳因为对对方生活环境的不熟悉,也因为经济的不宽裕与分别的节省,从来没有一起逛过街!虽然相互寄送了不少包裹,其中也有念申为胡田花购买的拎包,可因为双方购物习惯与选择的不同,胡田花对这些礼物就没满意过,反而认定了念申就像亲家母一样,生活用度大手大脚,尽挑不实用的样子货。
此时感受到黄巧莺的体贴,胡田花多年对亲家与媳妇的不满也渐渐凝了冰,转而对于曾经并不欢迎、也不赞成季存与之相处的黄巧莺感到亲近与顺眼起来:“娃,早知道你这样通情达理,我当初就不该单听栓娃说的,放他走,错过了你这样的娃。一把香喷喷的韭菜倒便宜了其他的娃。”
黄巧莺半拉半扶着她出了店门,笑道:“我哪有您说的那么好呀?不过就是认为应该对双方的爸妈都好一些……您小心脚下,这刚降了温,结了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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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毅,我和你讲!你毕业后,不管在外地、在上海寻工作,寻媳妇,一定得记得不要听你妈的!自己拿主意,爸爸支持你,晓得哇?”
“爸爸?!……妈她为家里付出不少,对我更是尽心尽力,我不忍心!”
“你呀,该为自己争取的,要争取,不要婆婆妈妈放不开手!你妈这个人呢,是不坏,为你阿奶为你都辛苦过,你是需要孝敬她的。可是,她这人的脾气实在是——不嫌乱的刻薄闲话也没少讲……你若在工作与婚姻上都听她的,只怕一辈子被她缚在身边,跑也不跑开,不可能开心的!到时候,要是媳妇也因为她不开心,只怕你一个家都不安生……”
“咣!秦彬,你在讲什么事?!”
丈夫秦彬即将在上午被推入手术台,咏萍担心!焦急!一晚上没睡好,一大清早就爬起来,胡乱洗涮了,就匆匆赶往医院。
到了病房门口,她听见丈夫在与陪夜的儿子说话,心里又惊又痛,只怕丈夫是担心下不了手术台,在交代什么,顿时害怕起来,脚就像粘在门外一般,不敢再向病房内走进去。
不料她在外边又是不舍又是担心,秦彬却在病房内“教唆”儿子提防她对生活与工作的干预,还说出疏远她这个母亲的恶毒建议来?!
这些话如一盆寒到冰点的水,兜头浇向咏萍,又从头顶迅速渗入她的身体,将她对丈夫暖乎乎的情意全部浇冷了,结出了冰,如带刃的冰刀直刺她的心脏!
这是她为之付出半生心血的丈夫吗?是仇人还差不多!
带着心中血淋淋的疼痛,咏萍不顾端着手术预备检测药品与器械的护士要进门,挤开了她,用力撞开了病门虚掩的门,闯了进去,吓了秦彬父子一跳!
“……妈!妈!”秦毅反应够快,看到母亲因气愤而涨红的面庞,立时明白她听到了父亲的交代,急忙伸手挡在父母之间,企图安抚母亲,“您早饭吃了吗?路上挤公交吃力吧?快坐下来歇口气,我给您倒杯热茶!”
“不用!”咏萍难得冲着儿子怒吼!
转头,她打着摆子一样浑身哆嗦着,直直走到迅速低了头的秦彬面前,顶着问:“结婚近四十年了!你一直讲你工作忙,家里的事从来不管不顾!近二十年,你娘瘫痪在床,大部分都是我一个人照顾的!秦毅也差不多是我一个人带大的!”
“我,我一直出生活费,你的工资就让你自己花的!”秦彬不敢看妻子的眼睛,在护士、邻床病人与家属面前挣扎着解释。
“呵,呵呵!作为夫妻,你除了钞票,还给我什么啊?啊——?你讲呀!”咏萍忽然不再心疼眼前头发半白、身体虚弱的男人,用力推着他的肩膀,差点将他推躺到床上,被护士厉声制止了!
咏萍指着秦彬,转头问护士:“姑娘,你知道哇?我看着别人家进入退休的夫妻,相亲相爱,同进同出,互相体贴与照顾,我有多羡慕?你问问这个人,他有一个做老公的心哇?你要是找这样一个老公,你会开心吗?”
护士也语僵了,看着现场,有些不知所措。秦毅惦记着父亲的手术,尽力劝说:“妈,爸爸会心疼您的。您让他先动手术好哇?”
咏萍毫不在意,含着泪,冲秦彬冷笑:“我以为你的老母亲走了,你的心思可以分一些给我?你给了吗?你除了上班,又欢喜上了炒股,上网斗地主,然后就是挑唆儿子与我离心离德!还是人吗?”
她的言语并无不实,可秦彬接受不了,坐在病床上又羞又怒,面红耳赤,终于忍不住,指向病房之外:“你给我滚出去!我不需要你再照顾!”
“哈!”咏萍把手中所拎、未想起放下的东西全部扔到了他的床边上,“你今后请我照顾,我也不会照顾!你死在手术台上,我都不会哭!”
秦彬父子与整个病房的人,全部这恨毒怨极的话惊得目瞪口呆。
秦毅眼睁睁看着母亲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病房,追、守两难!
秦彬的脸色慢慢由红转白,面目变得冷凝可怕,交待秦毅:“我要是可以下手术台,我出院就与她去办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