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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玉台不对劲?
老实说,若非钱坤是自己人,这样敏感时间点,在这里‘飘乎’的出现,卢栎几乎立刻怀疑他与案子有关。
脑子里一直被案情充斥,卢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对……劲?”什么不对劲?哪里不对劲?
钱坤略停顿两息,突然想起胡薇薇说过,主子最近在忙一个案子,好像也与幽玉台有关……他眸内锐光敛起,待卢栎神思清楚一些后,才道:“幽玉台并非普通声色场所。”
他们说话避着别人,却没避着沈万沙,沈万沙没理解钱坤暗指,“幽玉台背后站着肃王府长史,盐铁司度支副使之子,秋坚还死在这里,当然不是普通的声色场所啊!”
卢栎意识回归后,倒是明白了。卢栎与赵杼和好后,并没有要求钱坤随侍左右,还让他主管百宝楼,并处理一切与宗主令有关的事务,江湖人若求助,也需得到百宝楼。担心他太忙碌,卢栎还把胡薇薇调过去帮他。
钱坤一管百宝楼运营,拢财;二管江湖事务,收拢人心,平时忙的不行,他会出现在这里……说明幽玉台至于与其中一项有关,而且事情非常严重,他才过来一看。
卢栎把沈万沙拉回身边,挥手让护卫们把持四周,“说吧,怎么回事?”
钱坤恭敬行了个礼,才缓缓道:“最近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堆不守规矩的人,耍诈,讹骗,出千,仙人跳,什么方式都用,游走于各场所捞钱。咱们做生意的,这样的人见的多了,生活不易,小打小闹的,心情好就睁只眼闭只眼放过了,可这群人心忒大,也忒狠,若手段未成,就杀人劫财……”
钱坤手里的百宝楼并非只有一家,全大夏几乎都有分店,而且做为辅佐宗主的大掌事,他手里也并非只有百宝楼一种生意,狡兔都懂得三窟,更何总他们这种心机深沉,手段强大的聪明人?
只是因为自身环境和性格,这些生意多数有些涉黑,并不那么正规。
近三个月来,他手下生意经常遇到这样的人,就像家底输光眼放绿光必须要回本的赌徒,或者饿疯了什么都下口的狗……这些人好像特别缺钱,不管用什么方法,目的都只有一个:把钱给我!若坑蒙拐骗不成,他们便直接杀人,手法极为残忍。
若只有上京如此,钱坤还当是遇到某个不长眼的小团伙,自己把它给灭了就是,谁知紧接着,所有手下产业几乎都送来消息,表示遇到了同样的事。
钱坤第一时间就找到胡薇薇,怀疑是有人想对宗主不利,胡薇薇立刻怒了,专门去守场子,想要亲自探探这伙人的底。
可是很快,很多江湖人也过来求助了。江湖人做生意与一般商人不同,就算不沾黑,也略带灰色,不是所有江湖人都像钱坤这么聪明,他们中大部分人性格中直,略有冲动,遇到时不小心,被坑了好大一笔家财,有的几乎把家底都赔光了……
钱坤问清楚后,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同胡薇薇一起,追着这伙人暗查,查完发现,好像出大事了。
这些人并非如他想象,只是一个小团伙,这些人人数很多,武功高强,看起来训练有素,明显是有组织的。这些人在官府有人脉,一点也不害怕得罪江湖人,他们这样做,是因为太缺钱了,江湖人是他们看中的肥羊,易得手,还反抗不了。毕竟江湖人武功再高,还是不敢与官府硬扛的。
胡薇薇跟踪一伙人很久,查到的东西更吓人,这群人在造兵器!兵器只能大夏官方造办,民间私造是大罪,生铁,精钢这类东西有官方控制,价格居高不下,他们要造兵器,可不是缺钱,多少钱都不够啊!
两人碰头交换消息,准备告诉卢栎,可卢栎最近两天查案很累,他们就想再查一查再说。这一查,就发现了幽玉台。
钱坤说,胡薇薇跟踪那伙人良久,发现这伙人的官府人脉都有些奇怪,不是后宅小妾,就是外院管家。外院管家她看不出来,但小妾她一看一个准,这些女人绝对是经过特殊训练的!
钱坤之所以出现在幽玉台,也是顺着这条线来的,他发现,那些官员被小妾或管家说动后,会来此找机会密会谈事。
而且他刚刚看到一圈,这园子里的各样景致,暗合五行八卦,内里必定有异,旁的不敢猜,密室绝对少不了!
沈万沙听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造兵器?他们想造反么!”
卢栎赶紧捂住他的嘴,“隔墙有耳。”
沈万沙眼珠子乱转,显是很紧张,连连点头,表示不敢再说了。
钱坤也非常生气,当然,做为一个宗主脑残粉,他对朝廷忠心很少,别人想造反他顶多关心下自己主子安全,没旁的想法,他气的是,这伙人竟然把他们江湖人当羔羊!没钱了就过来随便抢啊,他们江湖人又没杀人没放火,自己是有点江湖恩怨,但从不牵扯无辜人,凭什么这么对他们!
当他们好欺负吗!
钱坤连查到的人名单说起来都很气愤,念人名时颇有些咬牙切齿。
卢栎耳朵尖,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芸香?这名字好熟悉……”
“主子无需关注此人,她早死了,”钱坤摆摆手,“胡薇薇只查到三个内宅小妾,芸香是其中一个人给菩萨上香时提到的名字,这人说对不起芸香,她为了自己安全出卖了好姐妹芸香消息,让芸香惨遭横死,希望她泉下有灵,原谅她。”
“我不是说这个,”卢栎转向沈万沙,清澈眸色中带着疑问,“芸香这个名字……好像张姨提到过,你记不记得?”
沈万沙想了会儿,郑重点头,“确是提过,说是那个找藏宝图大夏组织的人。王爷那里记有名册,回头我们去看看,就更能确定了。”
卢栎点点头,眸中一片惊色。
怎么又跟藏宝图有关系了?这些组织摊子铺的是有多大!
秋坚与贪银案幕后之主有关,若要也与藏宝图有关,那他们要找的人……藏的可够深。
卢栎眸色变幻,突然问钱坤,“这幽玉台秘处,你可探得几分了?”
“属下刚刚过来,只看了看园景,还未往深里走,就被主子发现了。”钱坤面色有些惭愧。
“没来得及更好,这里□□,你只身前来,怕是会有危险,”卢栎当机立断,正色道,“你先回去,这里的事先不要管,稍后我会同王爷商量,晚些再通知你。”
钱坤见主子知悉此事,看样子要拉着平王解决,算是放心了一半,与卢栎行礼,“属下告退。”
“近来形势复杂,让楼里兄弟小心些。”
“是。”
……
钱坤走后,沈万沙也没心思逛园子看景了,拉着卢栎就回去找赵杼。
“了不得了,有人要造反!”
沈万沙这一嗓子,喊的赵差点呛着,看到卢栎面色严肃的点头,他真呛着了。
“造反?”哪个胆肥的,敢在他眼皮子底下造反?
卢栎与沈万沙一人几句话,把刚刚见钱坤的事细细说了,包括钱坤查到的消息。
赵杼修长双眸眯起,“私造兵器?”
卢栎点点头,“这些人非常隐蔽,私造地点也不在城内。”所以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沈万沙想着芸香这个名字,问赵杼,“王爷记得这个名字么?”
赵杼点头:“侯夫人提及名单内,确有此人。”
“所以还真是与藏宝图有关了?”
卢栎与沈万沙面面相觑,神色都非常担忧。
赵杼却庆幸这个消息来的及时。
武安侯夫人张氏给的名单很重要,但他派了手下监视,至今仍然未有消息,名单上的人都没有异动。如今得此消息,大约这个组织摊子铺的大,训练的人很多,除非用到或者必要,其它时间这些钉子可以过自己的日子……
而且以张氏之言,她遇到组织里的人是几年前的事,世易时移,任何一个组织都有勾心斗角,当时名单上的人,也许现在不受重用了。
赵杼背着手在房间里转圈,思考这个情势下如何行动最好,很快,他有了决定,招洪右邢左进来下命令。
卢栎又提醒一点:“这幽玉台里,怕是有什么密室机关。”
这点赵杼早想到了,任何一个稍有背景的声乐场所,多多少少都会备些暗室,他一来就注意到了园子景观布置,但今日钱坤带来了特殊信息……必须要查一查了。
……
这件事有些影响心情,但做为大夏人,几乎沐在平王赵杼光辉下长大,沈万沙一点也不担心,既然平王知道了,这件事一定能顺利解决么!
他反过来劝卢栎,别发愁,别担心,来给咱笑一个!没事不要紧把心放在肚子里,平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一定能把那些别有用心的宵小抓住,大夏朝光辉万丈天威永驻!
卢栎:……
赵杼这次对沈万沙表现相当满意,这熊孩子终于做了件值得表扬的事,没拐带他媳妇出去玩,撺掇他媳妇瞎胡闹,竟然在他媳妇面前说他好话了!
赵杼清咳两声,单手抵墙,摆出最威武最高大最英俊的姿势,试图让卢栎脸红心跳,为他沉迷。
卢栎:……
他刚刚反醒自己这做伴侣的是不是有些不对,还不如别人对另一半信心大,结果赵杼就像求偶的公孔雀一样摆出这样姿势这样眼神……
他忍的很辛苦,才没有翻白眼。
赵杼见媳妇眼神失焦,面庞情绪失探,甚至嘴唇有些颤动,开始觉得沈万沙不懂眼色了。
他媳妇这明显是想撒娇想投怀送抱想奉上甜蜜深吻,沈万沙竟然不主动离开!卢栎这么害羞,这下肯定不会扑上来了!
赵杼不想媳妇难受,丢过去一个安慰眼神:忍一忍,稍后为夫满足你。
卢栎:……是他理解了吗一定是理解错了吧!赵杼怎么可能有那样的性|暗示,他明明什么也没做!
……
房间内静的落针可闻,气氛相当诡异。
打破这份诡异的,是大白。
大白突然蹿进房间,扑向卢栎猛蹭,一边蹭,一边嗷呜嗷呜叫唤,好像在撒娇,又像在得瑟。
卢栎非常惊喜:“大白找到人了?”
“汪汪!”大白得意的甩耳朵,尾巴几乎要翘到天上。
负责跟着大白的元连走进房间,肃然行礼报告:“找到人了。”
沈万沙很激动,“真有人用了秋坚房间?”
元连也很激动,一双虎目都睁圆了:“真的有!现在人已抓到了!”
“带上来。”赵杼大马金刀往首座上一坐,气势无两的吩咐。
元连觉得王爷今天气势好像特别强……这么想破案?他眼神往卢栎身上溜了一圈……在赵杼生气之前迅速滚走,顺便让手下把人带上来。
等人一来,沈万沙乐了。这两个人,他认识!
这俩人一个肤黑高壮,眉目硬朗;一个身材略瘦,唇红齿白。黑的那个叫黄文兴,是兵部侍郎的儿子,白的那个叫田修明,父亲吏部主事。
而且这两个人……都是男人!
沈万沙眼睛刷的亮了,大白是闻着被褥上的欢爱遗留味道去找人的,现在找到这两个人,莫非他们是……那种关系?可平时一点也不像啊,而且他们两家一文一武,听说还很不对付。
他悄悄把卢栎拽过来,低声与他耳语。
卢栎听完莞尔,不对付就更合理了!说明这二人关系瞒着家里大人,不想任何人知道!
“知道本王为什么找你们来吗?”赵杼摸了摸大白的头,话中暗意明显。
大白是不喜欢赵杼的,但它刚刚粘过主人了,看在这傻大个对主人不错的份上,便容他摸一摸。可让赵杼摸,并不证明它很爽,赵杼的手跟钢爪似的,力气很大,完全不像主人软软小手摸着舒服,大白喉咙里滚出不满低哮。
黄文兴田修明差点吓趴下。这大白狗看似无害,一身白毛怪好看的,但它张开嘴,那一嘴利牙吓的人肝颤啊!刚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大白狗冲进屋子就乱嗅,明明他们俩没坐在一处,一东一西离的远远,这大白狗愣是把他们找出来了!
一上来就死死咬住衣襟不松口,若不是元连命令,只怕腿都要被咬一口!
二人被先前一吓已经心绪不宁,一路上眼神交流,怎么问元连也没给句话,现今看到平王……大白狗乖乖任平王摸,平王还说着似有隐意的话——
两人一下就跪下了,声音喃喃,“王爷有何吩咐……”
“你二人杀了秋坚,怎么,本王抓你们归案有错?”
赵杼锐利目光随意往二人身上一扫,模样白净乖巧的田修明立刻出言反驳:“我们没杀秋坚!我们看到他时他早死了!”
“这么说——当时你二人确在死者房内。”
田修明立刻傻了,看向黄文兴。
黄文兴拍了拍田修明肩,微微叹口气,“事到如今,好像不认也不行了。”
赵杼拍拍大白屁股,让它出去玩,看都没看黄文兴一眼:“讲。”
“那夜,我们的确去了死者房间。”
黄文兴说,他与田修明生情,但因为家里情势,不敢说破,只得暗里来往,为此,他们还将约会地点定在这个风评不怎么好的幽玉台。
说到这里时,黄文兴拉了拉田修明的手,愧疚的说:让你受苦了。目光隐忍又疼爱。田修明咬了咬唇,大胆握住他的手,随后视线快速掠过房间,耳根红透,深深的低了头。
沈万沙拽了拽卢栎袖子,让他看看这一对,再看看赵杼,挤眉弄眼暗意:你们还没人家恩爱呢,都不敢当众说情话的!
卢栎:……
“我与修明相约来此,也不能在明面上来往,需得趁人不注意,重新开个房间,才能得片刻相伴。但那夜,修明的酒里加了料……”
黄文兴说,他与田修明来幽玉台,要各自开房间点人陪乐,不过那都是逢场作戏,不是真的。最近年终戏王争霸赛即将开始,戏子们都卯足了戏,看到稍稍有钱点的公子哥都要努力,田修明的酒里,被人下了□□。
还好到了约定时间,他们各自离席,到约定地点相聚,田修明身子发烫,已然等不了,黄文兴无法,一边架着他往前走,一边找找看哪里有合适的地方,先解决一下。
正好,黄文兴看到秋坚房间里,正走出一个人。这人穿着冬日外出的大衣裳,外披黑色兜帽衣,腰间好像别了什么鼓鼓的,一看就知道是离开房间办什么事,暂时不会回来……起码一时半刻不会回来。
田修明已经不能等,他们做一番不会很久,田文兴就想借房间用用,至多两刻钟,完事了就出来重新开房间。
进去时着急忙慌没注意,做完了,才觉得味道有些不对,挑亮烛光一看,靠窗地上都是血,血泊上还倒着一个人……
两人立刻慌了,田修明差点吓晕过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还是习武的黄文兴见过这样场面,仔细思考一番,觉得现在就找人来不行,他们要怎么洗清嫌疑?又怎么言说两人关系,为何出现在这里?
就这么出去也不行,他们进来时不小心,踩到了死者的血。
两人一商量,干脆把现场给收拾了,但凡有血的地方全部擦了,尸体移到床底,等第二天,再趁着人不注意,拉铃把下人叫过来……
“你们擦掉自己血脚印也就是了,为什么要把尸体放到床底?”沈万沙不明白。
“那时尸体热着,显是刚死。我与修明不在众人视线前,若我们离开房间后尸体很快暴露,我俩很有可能会有麻烦……”黄文兴握住田修明的手,“不如等到天亮。时间过去越久,仵作验出的死亡时间越不能精确,我与修明虽认识秋坚,但从未说过话有过来往,到时官府根本查不到我们身上,谁知道……”
谁知道有大白狗这样厉害的存在!
“小栎子好聪明!”沈万沙看向卢栎,“跟你想的一模一样呢!”
卢栎却没得意,眉心微蹙,“被褥上有很浓的香粉味。”
“因为不想被人发现,所以我……”田修明微微咬唇,“我换了女装。”
原来如此。卢栎若有所思。
那么这二人看到的,当时从秋坚房间里走出去的人,很可能就是凶手。
赵杼也想到了,问黄文兴:“说说那个穿兜帽衣的人。”
黄文兴也猜到些东西,一点也没隐瞒:“那人个子不高,有些胖,夜里黑,他又穿着兜帽衣,看不到脸……他腰间除了鼓鼓的好像放了个小包外,还有个圆长形硬物,反着金光。”
圆长形硬物?什么东西,令牌?玉佩?
赵杼与卢栎对视一眼,又问了些其它关注的问题。黄文兴既然被逮到,还是在平王面前,早已熄了小心思,全部认真仔细回答,有那记不清的,也直说。
到最后,他请求赵杼,看在他那么配合的份上,求房间里几位不要把他与田修明的事情说出去。
沈万沙翻白眼:“我们像是喜欢暗里传话的小人么!”
“几位人中君子,自不是像……”黄文兴行个礼赔罪,“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两人把看到的事说完,还不算完,因为秋坚已在凶手身上留下痕迹,但凡嫌疑人都得验一验。
赵杼让二人把袖子捞起来让他看一看。
两人袖子捞起来后,田修明胳膊白生生的,没任何异样,黄文兴的胳膊上……却有几道抓痕。
血痕外溢,皮肉还未长好,非常明显,就是近两日受的伤。
沈万沙立时眼睛睁圆,一把抓住黄文兴手腕,死死瞪着那几道抓痕,“这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