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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流转飞快,一转眼,已是两个月过去。这个火热夏季,卢栎与身边人都做了很多事情。
先说沈万沙。少爷听小伙伴的劝,并没在盛怒之时与赫连羽吵架,只是不见他。每日里或忙家中生意,或来找卢栎玩耍,在卢栎出京之时也凑热闹跟着,每天都很充实快活,小脸都晒的红扑扑的,特别有活力。
赫连羽也沉得住气,见沈万沙不理,他也不着急,空闲时就悠悠坠着跟着沈万沙,见少爷安全快活,竟很是满足……耐力可谓非同一般。
等沈万沙回过神来,不生气了,想想这事其实也还不错。他娘就想给他寻个保证,一辈子安安全全顺顺当当的过,即是和亲异族,哪个异族不成?与其同陌生人培养感情,不如就找个熟悉的。
这两年与赫连羽相处不少,他也算了解赫连羽性子,虽然有时不太靠谱,但对他却是实心实意。不然哪个大家族出来,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人,愿意像下人似的侍候别人?少爷有时候反应是有点慢,可他不是瞎子傻子,人对他好总是看的到的。现在两个人亲都亲多少回了,暧昧情思也不少,沈万沙也承认有时候……嗯,少爷内心强调,只是一点点时间,他会想念赫连羽。
所以喜欢的人正好向你求亲,还能顺带帮你解决这么个难题,为什么要拒绝?
再者,人赫连羽还是墨脱王子呢!
少爷家训里,顶顶重要的一条,就是不做亏本买卖。他朝卢栎打听过,说墨脱王子权力极大,是要继承国统的,这事要成了,怎么说都是赫连羽亏的大。他无后顶多万贯家财无人承继,赫连羽要无后,那万里江山可就是别人家的啦!
刚想完觉得不亏,少爷又担心,赫连羽同自己求亲时看着倒似真心,可以后会不会变?会不会因为这个‘苦衷’睡几个女人争取生个儿子?
少爷用力摇摇头,小拳头握到胸前,清澈大眼睛里满是坚定:要是他们俩能成,此事决不允许!真想带孩子,可以过继,自己个儿‘辛苦劳作’去生,那是不行滴!
嗯,这点写上,以后让赫连羽签字画押……
柴郡主想沈万沙和亲,是希望他能娶个异族姑娘,身份还不能太低,这样以后才有足够筹码,绝对不会希望儿子与个男人成亲,无后赡养。沈万沙觉得他要把赫连羽带到爹娘面前,少不了一顿混合双打……
嗯,得再次提醒赫连羽,到了他家地盘,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趴着!少爷的爹娘要出手,你只能生受,不准还手!不但不准还手,还不能冷面冷言相向!
之后就是在哪住的问题了。赫连羽将来是要回去继承大统的,真要成亲,两个人肯定不能长久分开……少爷又有些犹豫。现在大家在一块多好,破案玩耍顺便替百姓伸张伸张正义,欺负欺负那些恶人纨绔,要是分开了……他岂不是很难有这些热闹参与,很难见到小栎子,很难在父母面前尽孝?
嗯,这点也记上,问题必须得有个解决方案,否则不能答应……
所以少爷才不是蠢萌傻货,心里自有一把小算盘。他将所有能想到的一一列出来,哪些是需要赫连羽保证画押的,哪些是他自己能为对方做到的,哪些是需要商量解决的……洋洋洒洒,列了好几页纸。
然后,他拿着这沓纸去找赫连羽了。
赫连羽当时的表情是震惊的。少爷非常聪明,经商有才他是知道的,可在□□上,少爷反应总是慢几拍,没想到这次竟然想到了他前头!
他还想来个浪漫亲吻营造点气氛,谁知沈万沙一巴掌把他头脸糊到一边,绷着小验正襟危坐,“这些事能解决,咱们就成亲,不能解决……你就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当时一缕阳光溜进窗格,射在少爷头顶,少爷白肤红唇,双眸湛亮,偏又严肃正经,颇有些宝相庄严,睿智无两。
赫连羽那心跳的,都不像自己的了!这一刻哪还想得起什么调|情手段,注意事项,桃花眼里满满都是少爷影子,整个人跟饿了多少天的狼似的,扑上去就亲,“只要你肯与我,你说怎样便怎样,我都听你的!”
沈万沙:……不管怎么说,结果还算满意,家里他说了算蛤蛤蛤蛤蛤!
赫连羽说的也没错,墨脱风俗与大夏不同,很多沈万沙觉得很严重的事,其实在他眼里有很多解决办法,也就是说,只要沈万沙答应,其它一切都不是问题!
目前两个人感情迅速升温,已经进行到第二阶段:见父母。因为沈万沙一直心存害怕,有意识拖延,所以这件事……还没做成。
赫连羽终于露出本人身份,在大夏土地上大摇大摆的走。他与赵杼计划早已上报太嘉帝,太嘉帝乐的与他撑面子,时不时还宣进宫内表示隆宠。皇宠加身,再加上有意与平王亲近,他那个‘双面间谍’的计划也开始顺利实施……
再说卢栎与赵杼。
赵杼见继太妃竟然有胆子作妖,立刻毫不留情的把她们母子赶出了平王府,同时还专门进宫一趟,从太嘉帝那里请了赐婚圣旨,将这件事砸实。因卢栎马上就要年满十八岁,这桩婚事需提上日程,赵杼就拜托了瞿家,代表卢栎娘亲走成亲流程。至于王府么,反正继太妃也不是他正经娘亲,他索性将这件事全权交给长史,命外院管家林高实辅助。
林高实之前只是回事处管事,曾押送王府送往灌县的年礼。正是那次押送年礼时,他机灵替赵杼圆场,没让平王身份暴露,赵杼很是满意,回来就给他升了官。继太妃伙同冯氏欲给卢栎难堪之时,也是他一路小跑跑去皇宫前与赵杼随侍报信,赵杼承他这个情。
继太妃好赖还占着伺候过老平王的名份,赵杼不好把她弄死,收拾起冯氏就丝毫不手软了。试探过卢栎意思,他让手下抓住冯氏,直接上刑,看你敢不说!
遇上能要她命的,冯氏也不敢耍心眼,把所有关于苗红笑的事都说了,遗物都有什么,被她藏到哪里,也都说了。因为她交待的痛快,赵杼也不想让卢栎担不好名声,留了她一条命,着人送回灌县,但终其一生,她都只能在家里养病了。
可惜问出的东西没什么用,那些遗物也很普通,没有特别之处。
卢栎摸着古旧箱子上锈迹斑斑的铜锁,心内很有些悲凉。这就是逼的原主不得不听话,最后竟死于非命的东西……
赵杼揉揉他的头,将他拥入怀中,紧紧抱住。
瞿家忙翻了。一众孙子被瞿幼良指使的上蹿下跳,不亦乐乎。有一段日子,卢栎一起床,就能看到一堆双眼噌亮的哥哥们,要带他出门购置成亲用的东西。
成亲需要的东西很多,有些需历年积攒,一点点准备,有些却是要现买。历年积攒的有长辈们操心,他们不管,他们只管按照卢栎喜欢的口味置办小件,只是弟弟喜欢什么口味,他们也得问问不是?至于平王……呵呵,平王娶媳妇置备物什当然更多,但平王的是平王的,他们的是他们的!
于是二十年前的‘上京一景’再次出现,不过这次瞿家兄弟众星捧月的不是骄骄美女苗红笑,而是可爱软嫩的少年卢栎。
是的,可爱软嫩四个字,也是瞿家兄弟们一致同意,冠在卢栎名前的形容词。有这么好看,乖巧,风流雅致,润如美玉的弟弟……哥哥们表示随时随地都想嗷嗷叫,这滋味实在太美了!
做为世家,瞿家也知道一些卢栎父亲卢少轩的事,派人前往真定,想找找看卢少轩是否还有族人可以请来。对此,瞿幼良特意拍拍卢栎肩膀安慰:“你姓卢,祖上乃是五姓七望大族,只是朝代更迭,战火连天,族人就没挨的那么近了。你父亲这一枝乃是旁支,几代单传,怕是很难找到族人。”
当年的卢少轩虽孤身一人,但出身算是清贵,又一身才气,小小年纪,交友遍天下,谁也不敢说他可怜,瞿幼良也不觉得他可怜,同样,他现在也不觉得卢栎可怜,日子总是往好的方向走的,“你父友人,倒是能请来一二。”
卢栎深拜相谢,“一切拜托爷爷了。”
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却没有结果。卢栎与瞿家往京外跑了几趟,找了几处认为苗红笑失踪的地方,结果都不对。卢栎有些沮丧,瞿幼良捋着胡子安慰他:“不要着急,那位武安候夫人张氏,不是还没见?”
卢栎一想也是,又精神起来,派人打算听着这位夫人回来没有。
……
这天,天气热的出奇,知了声声叫的人烦闷,下人们那里终于得到好消息,武安候夫人张三娘回来了!
卢栎手里书卷一扔,“真的?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可在府里?”
下人搓搓手,陪笑道:“说是刚过上京城门,小的寻思主子急,赶紧过来报一声。”
“唔……”卢栎沉吟,人连家门都还没回,现在打扰却是不合适。祭祖是大事,一路忙碌奔波,精神定有不济,他还是容人缓缓再上门的好。
可是知道人回来了,他心思难以平静,书是不想看了,想想不如去街上看看,选些礼物?
即要上街……卢栎叫上了沈万沙。
沈万沙对于花钱非常热衷,而且还是与小伙伴一起……他颠颠就来了,“小栎子想买什么?”
“买些送与长辈……”卢栎将武安候夫人与他娘亲是闺中好友,他有事相求的事说一说,“你可有建议?”
沈万沙摸着下巴歪歪头,“这一时一刻也想不出什么合适,不若先仔细逛逛。”没准逛着逛着就有主意了。
卢栎也是这么想的,两个人便弃了马车,在上京城最热闹的街市上逛了起来……
少爷到底是个会买东西的,很快就有了主意,不光给人送的礼物,连自己感兴趣的东西都买了一大堆。他抱着锦绸装饰的盒子站在街边,连连招手叫下人把马车赶过来。
变故,就在这一刻发生。
沈万沙刚抱着盒子走近马车,突然不知道哪飞来一枝箭,‘咻’一声射到了车柱上!
少爷两条眉毛立刻竖了起来,“哪个混蛋敢射少爷的车!”
他怒气冲冲转头,破空声又起,一支箭矢直直射中他鞋尖,箭尾的白羽颤动不停。
少爷抱着盒子弯腰瞪自己的脚,“哪个混蛋敢射少爷的脚!”
紧接着,又是一片破空声……
事情发生太快,卢栎连叹气的时间都没有,立刻抱住沈万沙腰往地上一滚——
少爷还可惜他怀里盒子呢,“诶我的东西——”
“东西不要了!”卢栎拉着他躲到马车背后,“有人欲对你我不利!”
沈万沙骤然惊悚,拳头差点塞进嘴里。他小心翼翼探出头,艾玛一堆黑衣蒙面人,当街就敢行凶!还好,他与小栎子的护卫已经跟人打起来了……
沈万沙乖乖缩回来躲好,“这大白天的,街这么多人,他们就不怕?”
卢栎看着外面刀光剑影,半晌眼睛眯了起来,“只怕人家就是希望有这么多人……”
对方是谁他不知道,但观对方表现,下手狠辣毫无顾忌。他与沈万沙的护卫尽心护主,不肯随意伤害行人,就算在沙场上见惯血光的赵杼手下暗卫,也是有底限的,若非万一,不会夺无辜之人性命。
这样一方无顾忌,一方掣手掣脚,形势往哪边偏不用想都知道。
卢栎当然也不欲伤害别人,只恨这这群人心思太邪!
外面血光处处,惨叫连连,场面凄凄,可他与沈万沙没有武功,别说冲上去帮忙,能自己躲好就是帮了大忙,遂心里再难受,二人也不敢妄动。不过……卢栎眼皮颤动,对方光天化日之下行动,目标太大,官兵很快会出现,他们只要能撑过这一刻便可!
若能让无辜之人少受些伤害更好……
卢栎一边注意着安全,一边四下细看,很快,他发现了一个巷子口。再回头看看形势,他拉了拉沈万沙袖子,“咱们朝那处跑……你觉得行不行?”
巷子口虽在热闹大街,但朝里跑,肯定僻静,他们这两个目标人物往那边去,这群人也会跟着,周边无辜之人受到的伤害就少了……
沈万沙领会卢栎意思,握起小拳头,目光清澈坚定,“好!”
“护卫们顶着,对方暂时靠近不了,但他们可能会射箭……”
“咱们小心点不就成了!”又看到一个百姓倒下,沈万沙非常着急。
卢栎将马车后车帘扯下来,披在沈万沙身上,想着车帘布极厚极硬,好歹多层保护,“不要跑直线,拐着弯跑,知道么?”
“嗯!”
两个人看好对方方位,做好准备,深吸口气,像离弦的箭一般跑了出去!
对方果然着急,紧紧往这边追,却被卢栎沈万沙的护卫拦住。卢栎身边护卫尤其多,有几个还是以一抵十的暗卫,一时间拿不下对方,却也能制止他们前进,亦没机会射箭,就算射箭,也空出手尽量打飞……
关键时刻,赵杼赫连羽就出现了。
赵杼身影如大鹏展翅,疾速飞来,掠过时抱起卢栎旋身退后;赫连羽身姿轻灵,如蜻蜓点水飘过来,正正落在沈万沙身边。
赫连羽对自己轻功本事是极自信的,落下时一边手伸出捞人,一边脚蓄力往上跃,在他心里,伸出的手是不可能落空的。哪知就是这么寸,刚刚好这个时候,少爷脚一崴,‘扑通’跌倒在地。
此刻再调整已是来不及,赫连羽空着手,难以置信的看着心上人,沈万沙傻呵呵笑着冲飘远的赫连羽挥挥手……
做为大夏平王,赵杼不管去哪,身边明的暗的护卫力量都是不小的,他即来了,对方基本就没戏唱了。他连吩咐都不用,身后护卫队已自动加入战圈,形势立刻陡转。
突袭小队头领也是个识实务的,立刻高声发令撤退……
场面很快平息下来。
确定安全后,赵杼冲着赫连羽笑了一声,那声笑,说不出的鄙夷嘲讽。
赫连羽知道他在笑什么,也不生气,扇子打开风流摇着,跳下墙头去他的宝贝儿。
岂知他的宝贝儿现在心跳的比之前还快,惨叫出声,“啊啊啊啊啊啊死人啊啊啊啊——”
赫连羽:……
其实见过那么多死人,沈万沙早历练出来了,而且刚刚一番修罗场,街上血光不少,按理说他不应该这么害怕。可不知道怎么的,可能刚才吓着了,或者跑太快腿软,他腿脚打跌,左脚绊右脚,连着摔了两跤。
第一跤看到赫连羽好歹还算放心,最起码安全有保障了,这二跤就太讨厌了,他直接摔到了一具尸体跟前!而且位置特别巧,他挣扎着一抬头,就看到尸体死不瞑目瞪圆了的眼睛!
双方距离不过三寸!
他怎么可能不害怕!
赫连羽心里一急,动轻功跳了一跳,跃到沈万沙面前,将少爷抱到怀里,摸头拍背。
卢栎与赵杼也很快跑了过去。
只粗粗一看,卢栎就知道,此人并非因刚才之事而亡。他看的真真的,那群黑衣蒙面人并没有打到这边,这具尸体身上的血也都干了,明显不是新死……
“赵杼?”卢栎转头看他,清亮双眸内有询问之意。
赵杼眉梢微凛,冲他点头:“你且去看。”
沈万沙被赫连羽顺过毛,很快不怕了,跑过来与卢栎一起观察死者。
死者看年纪有三四十岁,身上衣服样式周正,杭绸布料,五官端正,皮肤光滑微白,看起来是个有一定家财的人。他侧躺在地上,双手捂着腹间,深色血渍从腹间漫延过衣裳,染黑了一小片地。他的眼睛瞪的很大,直直朝着巷子口方向,好像在看什么人……
卢栎仔细看过现场,走到死者身前蹲下,细细观察。
死者手脚僵硬。两只握在一起的手力度尤其大,外力无法使其分开。可两只手又没有十指交握握在一起,手心有长长血痕……看起来很像握过什么兵器,可能就是令他致死凶器。
还有那死不瞑目的愤恨双眼……
卢栎想象着那个画面,会不会是凶手出其不意用什么凶器插|入死者要害,死者非常震惊,双手握着那个凶器,可能还求过饶,凶手却并没有犹豫。凶手杀完人从巷子口离开,死者不甘死去,便一直瞪着巷子口……
可是凶器呢?
现场并没有任何凶器,难道是凶手带走了?可凶器上沾了血,取出来一定会有血滴,但现场除了死者身上及地上一滩血渍,并没有任何滴溅痕迹。
那就是凶手抽出凶器后立刻擦拭了?
如此的话,凶手一定非常聪明……
卢栎眸色微敛,翻开死者眼睑查看,其角膜轻度混浊。轻轻解开死者衣襟,其肩、腰、臀侧皆有小块尸斑,颜色不算太深,手指按压可完全褪色……
“小栎子,”沈万沙见他仔细看完,好奇的凑过来问,“这人是谁?死了多久?”
卢栎站起来,“是谁我不知道,但他之死,不超过三个时辰。”
“啊?”沈万沙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眼睛睁的溜圆,更加好奇,“那就是巳时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