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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族人知道并且拥有一张藏宝图……这对赵杼与赫连羽来说,绝对不是好消息。
可惜时间尚短,赫连羽再厉害,也只能打听出这些,想知道更多,需得继续努力。所以他最近的主要时间,仍然得以墨脱王子的身份,耗在这件事上。
这样的话……与沈万沙的见面机会不会太多。
这一天折腾的太累,卢栎与赵杼回园子时,先送沈万沙回了家,所以此次赫连羽出现,沈万沙不在场,卢栎说话便没那么多顾忌,直接问赫连羽打算怎么处理少爷的事。
想想今日在鸿胪馆里,沈万沙对待回鹘公主那热情劲头……他有些担心小伙伴沉浸太深,将来□□上一团乱麻。
赫连羽修眉微挑,桃花眼里闪出点点煞气:我的人,谁也动不了!
卢栎:……
好吧,你有谱就好。
至于另一个消息,辽人尸体的事,严格来说不算赫连羽发现。
因为沈万沙上元夜被坑,他对此事耿耿于怀,可因为卢栎帮助,事情顺利解决,他只能悠悠叹息。此次鸿胪馆出事,赵杼手下整理信息,寻找当时注意的辽人金炎木动向,结果找出这人死了,刚好被赫连羽撞到,赫连羽一看,得,反正他要来找赵杼,索性把消息一块带来了。
赵杼当时下的命令是,只要这辽人没干对大夏有害的事,就不用管。一段时间后,赵杼手下倒是找到了人,可人已经成了尸体。尸体还怎么做坏事?而且这尸体被心怀不轨之人利用,又被送到官府调查立案……
那时大家都忙,反正人死了不可能跑,下面人便把消息暂时封存,等忙过眼前一段再说。谁知后来越来越忙,负责人就把这事给忘了……
赫连羽因为人在鸿胪馆,还混的风声水声有模有样,得知此消息,便顺便问了问这金炎木的事。
金炎木算是辽国使团的小头目,年近五十,来大夏已不是第一次,对各处情况相对来说比较熟悉,很得辽国使团重视。其为人温和有礼,不急不躁,就是有点老不羞,一把年纪了还喜欢逛青楼。他一到上京城就迷上了瑶情,总厚着脸皮过去,占便宜举动良多,还总说娶瑶情为妻,带回辽国……
又是一个外族人死亡。
仍然与瑶情有关。
卢栎眼梢微垂,想起那具尸体,他曾经看过。角弓反张,尸僵极强,照表现看,死者应是中毒而亡……
那具尸体后来的确移送官府,案子破的很快,孙强兄妹也招了供,他就没再关注,可若那尸体是辽人,就有些不寻常了。他记得当时死者头部青肿,明显是挨过打,打的还不轻;可他胸前及腹部青淤是假的,用榉树皮染的颜色。
孙强兄妹想讹诈沈万沙,必要给自己爹身上做假痕迹,他当时理所应当认为痕迹是二人所造,并没细问,但如果……这痕迹是别人造的呢?
孙强兄妹口供里说,到达预定地点,等待沈万沙出现时,才发现身边尸体错了,不是他爹。
他们要进行讹诈,做假痕迹肯定要提前完成,不可能等着沈万沙时现做,万一金主来了没做完呢?所以这痕迹必是带尸体入城前做好的。
一具没做假痕迹的尸体和做了假痕迹的尸体表现不同,一眼就能认出来,孙强兄妹出来前会带错人,说明金炎木必和他们准备好的爹一样,头脸,胸腹有大量淤痕,难以认清。
所以这尸体……是否是别人为孙强兄妹准备好的?提前做好,引人入局?
可孙强兄妹是为了讹诈,那个人,是为了什么?
卢栎细细思量,若非孙强兄妹表现太过,沈万沙肯定会给些钱,消灾换平安;若当时没有自己在场,尸体造假,尤其尸体不是孙强兄妹父亲之事可能不会漏。此事进展顺利的话,这具尸体一定已经下葬,而真正孙强父亲的尸体,恐怕要在乱葬岗了……
若再没有赵杼的人跟踪关注,这个辽国使团金木炎,恐怕要永远神秘消失,怎么也找不到。
稍后,赫连羽又面容严肃提起另一点值得注意的地方。他说赵杼属下的卷宗里记录,当时官府有个武功高强,经验丰富的老捕快,说死者唇色有些过暗,胸前皮肤略软,认为生前心脉可能受过伤,就像被武功高强的人打过一掌。
但因死者皮肤被榉树皮染过颜色,表征非常不明显,他并不能确定。
……
这夜几人讨论很久,还是没有方向,俱都皱着眉,认为此案颇有些扑朔迷离,很是难解。
目前三具尸体相似的地方有:都是外族人,死因都是中毒,都特别喜欢瑶情姑娘。
卢栎建议就这三个方面开始,交叉排查人物社会关系,不在场证明等。
琴烟阁里得来的信息很多,总能找出些线索,而且……想起那个给孙强出主意的外地商人,他眼睛微眯,提醒赵杼寻找这个人,此人有可能会是破案关键。
……
赵杼一连忙碌了五天。根据现有线索排查,别的不提,单说琴烟阁瑶情姑娘的客人,能去春猎现场,有可能作案的,真只有瞿九,薛俊达,郭阳三人。
在此期间,卢栎曾接到瞿家送的贴子,赵杼没让他去,他担心卢栎对瞿家好感太胜,影响判断。卢栎明白赵杼意思,叹着气把贴子推了。
他是真的很想知道苗红笑曾经住过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瞿家是什么样的家族,能不能告诉他一些苗红笑往事,怎奈时机不对……
命案后的第一轮排查最需要时间,古代因各种技术落后,排查全靠人力,这项工作便全由赵杼手下,经验丰富的捕快进行,卢栎与沈万沙就闲了下来。
卢栎并不着急。他相信赵杼,也相信自己,一个月的时间,一定能破案!
沈万沙却急的不行,天天都在他耳朵边吵:又少一天了……又少一天了……
小伙伴心绪不宁,这样呆着更加难受,卢栎便劝他出去走走,少爷眼珠子一转,拳捶掌心,对啊,正好有时间,他可以找回鹘公主增加感情啊!
结果沈万沙天天精神振奋的出发,一脸忧郁的回来,说回鹘公主最近特别忙,都没空见面。
直到这天,卢栎正在练字,沈万沙气呼呼的闯进来,“太过分了!”
卢栎放下笔,“怎么了?”
“小栎子……”沈万沙看到卢栎就委屈了,嘴一扁鼻子一皱,“有人欺负我!”
“谁敢欺负你?”卢栎见沈万沙心情着实不好,索性洗了手,过来拉沈万沙坐下,“怎么了,同我说说?”
“那个回鹘公主……”沈万沙垂着眼,“说与我不合适。”
“她……”
卢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呢,沈万沙拍着桌子怒喊,“说与我不合适也就算了,这种事讲究个你情我愿,没缘份不能强求,可她说,她觉得墨脱王子不错!”
“墨脱王子是谁,春猎完进京晚上你我远远见过,长的很像摘星,眉眼放肆又风流,举止轻佻又无礼,简直就是个流氓!那天他怀里还搂着姑娘来着,转头就来勾搭回鹘公主!”
沈万沙痛心疾首,“我与公主说,不喜欢我没关系,但那墨脱王子可能不是良人。我只稍稍提醒她一下,她是姑娘容易吃亏么,谁知道她一点也不听!非但不听,还误会我要死缠烂打,立即端茶送客,说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卢栎:……
他现在明白,赫连羽那句‘我的人,谁也动不了’是什么意思了。
“你说她怎么能这样,我真是好心啊!”
卢栎摸摸沈万沙的头,“少爷不难过,是她不识好人心。”
“对!她就是不识好人心!那墨脱王子对她绝无好意!”沈万沙想想那夜见到的墨脱王子模样,愤愤道,“果然与摘星长的像都不是好东西,惯爱欺负姑娘!”
……
沈万沙骂了好几句,见卢栎不说话,皱眉扯他的袖子,“你没有听我说话!”
卢栎无奈叹气,“有。”
“那你怎么不与我一块骂人!”
卢栎:……好吧。
“墨脱王子不是好东西。”
沈万沙这才笑了,大力拍着卢栎肩膀,“这才是好兄弟么!”
卢栎:……
数日找不到线索,小伙伴情绪又紧绷失常,卢栎提议出去走走,散散心。
沈万沙今天觉得特别憋屈,关在屋子里更觉压抑,非常同意卢栎建议,蹦起来就往外跑。
卢栎:……
最近百宝楼事忙,胡薇薇与钱坤都不见人影,卢栎其实也觉得有些无聊,出门走走很好……两个人就这么随随便便的上了街。
沈万沙心情不好的表现很接地气很通俗,土豪少爷发泄情绪的方式是……买买买!看到喜欢顺眼的,买!看到认为小伙伴会喜欢的,买!任何能让他心情爽快,逗他笑的,买!
最后身边下人个个提着拎着身上挂着一堆东西……
卢栎见他们累的可怜,雇了辆马车,让他们把东西放在马车上,稍后再送回沈府。
……
这么逛着逛着,遇到了熟人。
卢栎看到抹着汗脚步匆匆的人,有些意外,“巴正?”
巴正一愣,显然也很意外看到卢栎,好一会儿才眼睛睁圆,惊喜的与卢栎行礼,“卢先生!今儿个真是鸿运当头,竟在街上与先生偶遇,下官荣幸之至……”
卢栎还礼,微笑着寒喧两句,“我观巴副理事脚步匆匆,是否有急事?”
巴正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您叫我名字巴正就行了,不用那么客气。”说完他又叹气,“确是有事。”
卢栎以为他不方便说,便侧身让路,任他离开。巴正赶紧摆摆手,“没什么不好说的,就是……就是……诶!”
他拍拍手,“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上京城里,官多宗室多权贵多,总有那么些纨绔,仗着家世好父亲疼,肆意挑事的。”
“哦?”卢栎好奇,“挑到你头上了?”
巴正一脸一言难尽,“也不全是,挑到使馆外族使者头上了,没人愿意管,上面派我来了。”
他看看左右,声音压低些许,“寿安伯嫡子郭阳,要包珍锦楼,有异族使者在楼里聚会,不肯让出……”
“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沈万沙拎着个金灿灿的描金雕瓶出来,插|入两人之间,“我也要听!”
巴正苦着脸,又将事情说了一遍。
“这样事家中大人不管,别人也不敢贸然得罪,咱们这样的人,就得周旋说好话,求人好歹给个面子,别闹大……”
沈万沙懂,“就是去擦屁股么,还得擦的好好的!”
巴正擦汗,哄人可不是容易的事,尤其成年人,说到点上,说对人胃口……唉!
前头有事,还挺紧急,巴正不敢停留,说过话就匆匆离开了。
……
卢栎春猎时曾见过郭阳。那人肤黑体胖,心思也不太正,喜欢看人打架,起哄架秧子,添柴拱火很有一套,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
“郭阳……很爱寿安伯喜欢?”
沈万沙点头,“寿安伯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可能会不疼?”
卢栎懂了,“怪不得这么嚣张。”
“这才哪到哪啊,”沈万沙嗤笑一声,“不过抢个酒楼而已,上京城敢这么干的少爷公子多了去了!”
卢栎默然,他还真没见识过这样场面。
沈万沙见他不说话,眼珠子一转,嘿嘿笑着搭卢栎的肩,“要不要去看看?”
……
珍锦楼离沈万沙买买买的街道不远,两个人溜达着,很快到了地方。
锦珍楼是上京城比较高档的酒楼,一楼大厅特别亮堂,远远就能看到内里情况……看来吵架要当着人吵,才显的有气势。
卢栎看到郭阳站在正厅中央,两只胖手交叠放在小腹前,手里拢着把扇子,身上金玉饰品挂了不少,真真通气贵气,就是脸色不怎么好看。
郭阳长的胖,相貌不出挑,性子又有些偏狠,面相就带出了凶戾之色,两只眼眼睛微眯时,活活就是一个恶霸!
他对面站着四五个外族人,个个面色肃然眉眼冷愤,可一群人站在郭阳面前,气势却没起来,都被郭阳压了下去。
巴正站在外族人旁边,不停的擦着汗,苦着脸与郭阳说什么,腰弯的几乎要到膝盖,可郭阳还是抬头挺胸,冷笑连连,明明白白的表示:不行!
巴正又去去外族人说话,和气的劝着什么,显然外族人也没听他的,仍然梗着脖子与郭阳对峙。
待卢栎二人走近,正好听到郭阳放话,“知道我爹是谁么?再不把地方让出来,老子起了真火,叫人来弄死你们,谁都不敢放个屁!”
外族人大声回应,“今天你有本事就弄死我们,就在这里,在你大夏的地盘上,在你太嘉帝保证我使团安全的圣旨下,弄死我们!”
“好!老子就让你们见识见识,跟老子作对是个什么下场!”
“现在就杀了我们!但凡一个没死透,你都对不起你头顶姓氏!”
……
沈万沙咂舌,“呛的还挺厉害。”
卢栎有些担心,“真闹出人命怎么办?”
沈万沙笑着摆手,“放心,咱们纨绔心里都有谱,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事要做到什么程度,心里都明明白白的。那不是有小卒子们么?给找个台阶下,让郭阳有面子,这事就完……”
“肃王,肃王来啦!”
沈万沙的话被巨大呼声淹没,他怔怔回头,“肃……王?肃王怎么来了?”
卢栎也循着声音偏头看过去。
来人穿着一身王爷常服,胸前双臂绣有四爪盘龙,阳光下金光闪闪,耀人双目,这便是肃王了。
肃王如今该是知天命之年,却保养的很好,一头乌发,未有一根变白,长着一双与赵杼太嘉帝很像的丹凤眼,不怒自威,透着上位者气势。只是法令纹太深,看起来更加严肃,不容情面。
卢栎看到远远缀在后面的肃王仪仗,猜想肃王应该是听到下人禀报,下车顺便管一管的。
肃王一至,众人自动让开一条道路,目送他走进珍锦楼。
郭阳看到肃王,立刻笑开一朵花,“唉呀!这是哪股风把王爷吹来了!郭阳给王爷请安——”
肃王眼珠一移,威色凛凛,“又在胡闹?”
“小辈哪敢!王爷可是误会了!”郭阳热情笑道,“不知王爷今日可否有暇?我爹常念叨您,说老久没遇到,王爷若无事……”
肃王冷冷瞥了他一眼,“若无事,便速速离开,若敢生事,本王必不会轻饶!”
说完这句话,肃王竟又出来了!正好仪仗到,他掀袍上车,直接离开了!
可他出现时间虽短,话也不多,但那话非常管用,郭阳不敢再闹,冷笑着留下一句‘今日便宜你们’,甩甩手走了!
卢栎看着面前情势迅速转变,很有些惊讶。
沈万沙却捂嘴嘿嘿笑的得意。
卢栎看过去,他便解释,“郭阳的奶奶与肃王妃是姐妹,他爹郭威一直想巴上肃王,管人不叫王爷叫姨夫,见天想在路上偶遇肃王,这事早就是上京一景,没想到郭阳接了他爹的班,在肃王跟前也极尽谄媚,可惜呀,人就是不理他们!”沈万沙捂着肚子,乐的笑出声来。
卢栎这才恍然大悟。
他想起,之前的确曾听说过一些郭家与肃王之事,说这郭威为了和肃王靠上关系,随时都在堵肃王,满上京人,但凡谁看到肃王,给郭威传个消息,郭威就甩大把赏钱……
“肃王还是那么严肃,就像他的封号一样……”沈万沙一脸感慨。
郭阳离开珍锦楼,却也不是怕了外族人,外族人并没有感觉很爽,也气呼呼的与巴正一起离开了。
随着他们脚步,围观众人的窃窃私语声传来。
“得亏是肃王来了,不然这位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可不是怎的?这位连他爹寿安伯都不怕呢,有回跟人抢花娘,寿安伯亲自去逮人,这位也没听话,站在人前与他爹梗着脖子回嘴呢!”
“肃王再看不惯,也只是说句话就离开,还是避嫌,不想与姓郭的走的太近啊……”
……
沈万沙没兴趣听人嚼舌头,见肃王郭阳外族人都走了,拽住卢栎兴奋的往楼里走,“走,和该我们吃好的!”
直到一样一样菜摆上桌,卢栎才明白沈万沙兴奋的原因。
原来珍锦楼之所以叫珍锦楼,是因为食材丰富且昂贵,楼里生意特别好,大师傅做菜更是限量,想吃好菜,需得提前订,否则且等着吧!
今日因为闹那么一出,楼里客人一下子散完,没什么人吃饭,他们就得了便宜,叫什么菜都有,而且都上的很快!
至于价格……那不是土豪少爷,和目前已经是土豪宗主的卢栎应该考虑的事。
饭饱酒足,沈万沙满意的摸肚皮,“好爽!”精神头可算是回来了。
……
两人离开珍锦楼,慢悠悠散步,消食加聊天,看看这说说那,真是好不惬意。
直到走的脚软,沈万沙突然灵光一闪,猛的拍了下大腿,“啊!”
“怎么了?”卢栎下意识看向小伙伴。
沈万沙转头,神色严肃又认真,“小栎子,你说会不会是郭阳他爹,帮他杀的人?”
“嗯?”
“你看啊,郭阳喜欢瑶情,喜欢到愿意为她做很多事,姐妹们的事都愿意帮她搞定,何况她自己的事?郭阳如果知道瑶情处境,又把各异族人的行为,心思看在眼里,难免会想帮她解决……”
沈万沙眼睛睁的溜圆,“男人么,性格再恶劣,心里还有一片净土,希望自己能好好守护,若办不到,就不开心么。郭阳那天与薛俊达瞿九在一起,没作案时间,但这样身世地位的人,杀个人哪还还用自己动手?他可以派自己心腹,谋划,杀人……若郭阳知道事情严重性,不敢随意下手,整日忧心冲冲不开心,特别疼爱他的爹就……”
他把话说完,巴巴看着卢栎。
卢栎思索片刻,“你之所虑,倒也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