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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您……为何要、要用这种声音?”
“昆仑女修没几个,要是用本来的音色,那不就知道我是谁了?这样会引起混乱了,为了维护琅函馆安静的纪律和整洁秩序,我只好装成老婆婆,免得被粉丝认出来。”夏元熙理所当然回答。
“可是……”
“你对我给你选的功法有意见?”
“没……”
“心不诚。”
“我真的……”
似乎看出了陆稚川的言不由衷,夏元熙叹道:“我能看出,你是个有责任感的孩子,只是压抑过久,心中有种激愤,想要出人头地,所以想要一些更为锐气的剑法。但认识自己至始至终的本心最难。人生在世,路上乱花纷扰,常常把一时的冲动当做真心。想一想,你修道的目的最初是什么,是技惊四座,让天下人交口称赞,还是保护自己珍视的人,让他们平安喜乐渡过剩下的日子。”
左丘伯玉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名看服色是新入外门弟子的家伙,满面羞惭,跌跌撞撞跑出去。
“什么时候能改一下你这恶劣的脾性。”他皱眉道。
夏元熙摊着书埋头苦读,也不看他:“我心里不痛快,所以决定和大家分享一下。”
“……连这等小家伙都不放过,你的下限也真是越来越低了。”
“这是爱的鞭策。当年我刚入门时候遇到和他差不多的事,只不过对象是师兄而已,那时候真让我无地自容,触景生情,所以和他多说了几句,想来他这回应该明白了……对了,说起来咒水巫教那边的活神结果如何?”
“和你的预计差不多,只是利用愚民崇拜,折腾出一个鬼不鬼,妖不妖的东西,勉强算是祟神的一种,我把那教主搜魂了,整理出的玩意你随便看看。”
左丘伯玉扔过去一本玉简,夏元熙顺手接过,意识过了一遍。
“果然,我记得东海某些山民有过这种习俗,搜集惨死之人的尸骨,封入神龛之中崇拜,用以护佑家宅;还有扶桑岛国建造大殿埋入活人为地基的‘人柱’之法,皆与其又异曲同工之妙,不过咒水巫教此法融合萨满法师的邪神崇拜,也算是另辟蹊径……”夏元熙认真点评道。
左丘伯玉见她对各种偏门法诀都日益精熟,不禁问道:“说这么多,此法对你有帮助吗?”
“并没有。究其本质,这些实际上是收集游离在天地的杂魂,融合成的东西虽然具备生前之形态,但实则是别的玩意,不可取……”
看得出左丘伯玉十分不爽,夏元熙辩解道。
“我只是又排除了一种不可能用以复活人的方式而已,不要臭着脸嘛……而且我又不是不付你报酬,你家祖上虽然与人对战,道法尚且犀利,打架不吃亏,但渡劫一项始终是硬伤,最高二劫就到头了,需要找寻其他功法相印证才行。伟大的我最近博览群书,发现一本密宗的《千眼自在经》恰好适合,密宗算是佛门嗔心最重的一道,修行者好多跟魔头没什么差,但只要他们按照经卷思路,降服己身戾气,成就罗汉甚至菩提金身不在话下,我觉得很适合你这种中二青年……”
夏元熙喋喋不休地说着,但左丘伯玉却径直走上去,双手撑在她桌边。
“我要说的不是这些!都三百年了,你也该向前看看,就打算这样抱着不可能的希望在门派中呆一辈子?”
“怪我咯?之前是掌教不让我出去……而且,什么叫不可能的希望?我分分钟实现给你看。”夏元熙摊手。
“白日做梦……你这样子谁敢放你外出?”
“琅函馆的书差不多看完了,经过我的据理力争,半月前已经取得了外出资格。”
“岑无稽是疯了还是傻了?”左丘伯玉明显不信。
“真的,我提出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合理建议。”
“什么?”
“我拿着天魔镇狱去找他,说要是再限制我外出,我就变成剑中主魂,这样他对我下的禁制也没用了。”
左丘伯玉指着她鼻子骂道:“你现在有一半是魔,要是成为主魂,你一辈子都是剑灵了!果然唯小人与女子难养!竟然使用寻死觅活这等无赖招数!”
“这叫说服的技巧。”
左丘伯玉辩才完败,摔门而去,夏元熙乐得边哼小曲边抖腿,她低头看着翻看那页,上面赫然画着一个宏伟的车轮,六根辐条把圆分为六部分,每一部分都是一个世界,有安居乐业的人类社会,有弱肉强食的动物丛林,也有魑魅魍魉百鬼横行的地狱……
“这个世界死掉一切成空,真是不科学,果然应该有一个掌管灵魂户籍的轮回才行吗?”她自言自语道。
“不过,要是真有人提出这东西,大概会被千夫所指,群起攻之吧?”
本方世界没有轮回,死去的人主要神魂没被保留下来,统统都会归入世界本源。所以除了少数依靠秘法转世的上位修士外,所有人都干干净净,不会有丝毫前世因前世果。
这也意味着,大多数人不会在意什么来生业报之类的玩意,要是死了,一了百了,今世的仇恨和冤孽都被一扫而空,用不着偿还。倒不如不择手段增强自己的实力,提高面对意外死亡的风险保障。
可以想象,如果有人想要在本世界搞个这样的玩意,无疑会引起所有心中有亏的人强烈抵制。
但如果找不到别的方法,要把人的魂魄从世界本源中捞出,唯有重塑六道轮回才行。有了这东西,就相当于给每个魂魄都加上一个随身档案,可以方便找到要找的人。
夏元熙郑重将典籍上的内容复制了份,一个芥子须弥纳入袖中。
真到那一步的话,哪怕与世界为敌,她也会如此。
想来掌教也是猜中了自己的打算,所以才会限制她外出吧?
但这种方法千难万难,不到所有方式用尽的时候,夏元熙也不想走这条路。因为一旦这样,那就是破釜沉舟,受所有人敌视,毕竟人生在世,九成修士谁没个夺宝杀人的黑历史,谁也不想因此转世时被天道控制,落个投胎畜生道的下场。
真要如此,或许她还应该学曲风竹和门派断绝关系,免得昆仑难做。
正想着,尹华韶破门而入。
“师父,听说您威逼掌教允许您出山了?”
当年怎么就没看出来,左丘伯玉是个大嘴巴?
“不,是为师我近日养性功夫愈发炉火纯青,掌教不忍见明珠暗投,美玉蒙尘,所以才会让为师下山游历,内修外弘,一边内修体证,一边弘法引导众生弃恶从善……”夏元熙睁着眼胡说八道。
不知是不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明明晴空万里,却有平地一声雷炸响。
太虚童子……你给我记着!
夏元熙心中暗骂。
“师父,您能把体内半个魔头驱除了再讨论教化众生的事么?”
“呃,这个问题嘛……我认为作为一个胸怀宽广的人,应该兼容并蓄,博采众家所长,所以不是我驱除不了,而是我刻意要保持这个矛盾并统一的状态,所谓一国两制,一体二心是也……”
好不容易和越发认真古板不可爱的徒弟舌灿莲花,唇枪舌剑战得有来有往,风生水起,但无论夏元熙怎么用歪理邪说辩解,对方始终不松口,一幅铮臣死谏的模样,仿佛她是史上最不可理喻的昏君似的。
“师父,您想要什么是我们替你办不到的?还是玉重楼那两人太过无能,连您简单交办的都做不好?下次就换我亲自去,帮你走一趟如何?”尹华韶苦口婆心。
是你逼我放大招的、
夏元熙避无可避,只能用非常手段了。
只见她黯然垂下眼睑,一双朱红的瞳孔似乎都因此褪去了几分神彩,几滴泪珠滚落下来:“我只是……睹物思人,想要出去散散心而已,既然徒儿你如此要求,那为师就算独守寒室三百载,终日以泪洗面,我也甘之如饴……”
反正自从悲魔觉醒,要眼泪随时都可以来。
“师父!听说剑湖宫火鹤花又要开了,徒儿觉得这种天下盛景也是可以一观的!”
计划通。
为何我这样的偶像派,却偏偏要靠实力说话,真是励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