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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总裁的第六十八印象:
二十年前的一个春末,霍以瑾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却因病并没有去,霍大哥已经稳稳的迈入了中二,并……中的特别二。
那是一个周末的早上,黑胖黑胖的霍以瑾起来下楼,被妈妈按照往常一样嘘寒问暖了一番,确定她并没有被花粉困扰,这才放她去桌子上吃早饭、喝牛奶以及一把一把的吃早就准备好的药。
霍以瑾一家现在正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本来霍爸爸和霍妈妈在结婚之后已经搬出了霍家,并在外面和儿子一家三口组建了自己的小家庭,但为了能更方便照顾生病的霍以瑾,这才重新搬了回来。
为此霍大哥发了好大的脾气,因为他不得不为此要告别自己过去的朋友,还要适应新的学校,然后他用六个铿锵有力的字做出了总结:“我不喜欢这里!”
哪怕祖母伊莎贝拉耍宝卖傻着说“哦,宝贝,你不喜欢和奶奶住在一起吗?你可真伤我的心”也没用。
霍小瑱十分坚定,他就是不喜欢这里,凭什么因为妹妹需要,他就要迁就,就要改变?大哥的责任什么的他一点都不想要:“你们生霍以瑾的时候都没跟我商量过,是你们自己做的决定,我又凭什么要一起承担?”
那个时候霍大哥还只会全须全尾的叫霍以瑾的名字,而不是妹妹,因为他不承认!
霍以瑾倒是很想亲近这个除了爸妈以外和她血缘关系最近的大哥,但很显然她大哥并不喜欢她,无论她怎么努力靠近,大哥都只会气愤的当着她的面把门狠狠摔上,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你不许进我的房间!”
而在照片里,霍以瑱也会在最大可能的范围内,远离霍以瑾。
前天祖母伊莎贝拉给霍以瑾买了一条很漂亮的粉色公主裙,昨天霍妈妈就以阳光很好为名,强扭着儿子和女儿照了一张合照,今天照片就洗了出来。
吃完早饭,霍妈妈对霍以瑾说:“去把照片拿给哥哥好不好?”
“可是我怕……”霍以瑾有点不敢靠近她哥哥的房间,即便那房间就在她的对面,哥哥的房间对于当时她的来说无异于绝对的禁区,她绝对不允许靠近的地方。霍以瑾倒是不怕她大哥,从小到大她就没什么怕的东西,她只是怕本来就不高兴的哥哥更不高兴。
霍以瑾因为哮喘没什么朋友,哥哥就是她唯一的朋友,即便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生气,但她还是觉得哥哥也有对她很温柔的时候,不过那需要他很高兴、很高兴才行。
“不要怕,你们是兄妹啊,你们天生就比别人更亲近,他现在只是没有转过弯来,早晚你们的关系会变得很好。”
“真的?”霍小瑾眨眨乌黑溜圆的大眼睛看着妈妈,“那个早晚能不能早点来?”
“能,也许就是今天呢,去试试吧。”妈妈这样鼓励她说。
“恩。”霍以瑾小时候其实特别好骗,只要是家人跟她说的,她都信,哪怕知道被骗了,下次还是会傻乎乎的相信。她觉得今天就是那个早晚,bang的一下,她和哥哥的关系就会变好了。她本来想跑着去哥哥的房间的,但是被妈妈制止了,她的身体不允许她这么做。
霍小瑾只能改变速度,以特别听话的龟速一点一点的往楼上磨去,而她哥的房间也果然开着一条缝,那是她过去想都不要想能遇到的好事。
她高兴极了,推开门……
“你看到了什么?”李斯特诱哄着问道。
躺在很有未来机器感的蛋形机器里的霍以瑾却产生了明显的抵触,她不是不知道答案,却并不想回答。
李斯特对霍以瑾建议的是一种他刚开始推广倡导的深度催眠,接受治疗的人躺在用了新能源的先进全息机里,在特定的声音催眠下,能够十分清晰的回想起隐藏在大脑深处的童年记忆,就像是在经历一次,只不过这一次是带着成年人的思维去看待那些曾经伤害过自己的话、事或者人。
“到时候你就会发现,那些其实没什么可怕的,一切问题都能轻松解决。”李斯特如是介绍。
儿童和成年人的世界相同又不同,有很多事情成年人害怕,孩子却未必会觉得那有什么可怕的,而很多成年人觉得只是在开个玩笑程度上的事情,却会给孩子留下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逢年过节,亲戚们聚在一起闲来无事就爱逗孩子玩,这本身没什么问题,但有些恶劣的人非要把孩子逗哭了才高兴,这就很糟糕了。而更糟糕的是,当孩子承受不了这些在他们看来很恶毒的话时,大人们只会轻描淡写的说一句,就是和你开个玩笑。
可什么‘你其实是你父母从垃圾箱里捡回来的’,又或者大人离开一下,他们就会说‘你爸爸妈妈不要你了,你怎么办啊’,更讨厌的是他们会问你‘爸爸妈妈喜欢你多一点啊,还是喜欢哥哥(or兄弟姐妹)多一点啊’,这些还能算是玩笑吗?对于孩子来说,这其实是最残酷、恶毒的话,会让孩子十分的缺乏安全感。”
霍以瑾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小时候我最怕的就是别人说我和我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一点都不像,他们那么漂亮,我却……”
又胖又黑,还矮,好像自己是全世界最丑的人。
“现在你回忆起来这些,也许已经不觉得有什么,但对于当时的你来说却一定很有什么。而这个有什么就会潜移默化你接下来几十年的性格,我要做的就是找到这句影响了你,但甚至连你自己都不太记得了的话。”
也就是说要回溯霍以瑾的记忆到二十几年前,像是搜索敏感词一样,找到那个让霍以瑾无论如何都不想再改变自己的话。
这需要做大量的准备工作以及个人训练,毕竟回忆的都是很糟糕、很伤心的事情,霍以瑾要做好心理准备,否则很容易造成二次创伤。为此,她不得不放下手头的工作一段日子,全身心的投入到这个治疗里。
宋媛媛接到消息的时候有点担心:“婚礼的时候你能赶回来吗?”
霍以瑾三个月之前准备的婚礼已经就近在眼前了。
“能的,我一定不会错过。”霍以瑾对宋媛媛如是保证,这是她好不容易才有的一个女性朋友,她不想让她失望。
楚清让表示,我也肯定不会错过!
之前霍以瑾对楚清让说她要去做一些事情,有一段时间不能联系了,楚清让当时答应的很好,但其实反过头来他就后悔了,后悔的心肝脾肺肾都在疼。可是楚清让又不能和霍以瑾说,只能自己一个人纠结,好吧,还有一个被楚清让频繁骚扰的经纪人阿罗跟着纠结。
“你说她能去干什么呢?”楚清让第一千零八百次的这么问道。
阿罗终于被问的黑化了,那真的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于是乎他有了个神奇的联想:“大概是在准备婚礼,怕你捣乱,所以故意用这话来安抚你的吧。”
“和谁结婚?!”
“林楼、吴方、李斯特,不行还有那个少女心总裁身的谢燮,就霍以瑾那女神条件,缺什么都不会缺结婚对象的,不信你算算嘛,连上你,她这边数得上号的精英人物这都能打出一个篮球队的阵容了。实在是不行还有兄嫁结局……”
终于楚清让被气的摔了电话,阿罗长舒一口气,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呢,真好。
结果没清净多长时间,等《主守自盗》剧组集中拍摄了差不多有一个月,大家难得迎来了珍贵的三天假期时,阿罗就被楚清让绑着一路飙车前往了离小天使孤儿院不远的圣洛迪大教堂,传说中的结婚圣地,在lv市生活的不少名人都是在这里举行的婚礼,传说连黑道大佬都酷爱在这里走完他人生的最后一程(葬礼)。
看着负责开车的楚清让脸上的阴郁气息,阿罗双手紧抱安全带,不禁吞咽了一下口水后道:“你干嘛啊?”
“她真的要结婚了!就今天!”楚清让觉得自己都快疯了,好好的,怎么说结婚就结婚了呢?今天甚至都不是什么逢年过节,结婚都不挑日子的吗?!楚清让现在的怒气值已经达到了无法形容的顶点,当然,他气的只会是抢了他女神的那个新郎,而不是霍以瑾,霍以瑾永远都是最好的!
“这时候能不能把你的痴汉脸收收?”阿罗真心有点受不了楚清让,“你真的确定结婚的是霍以瑾?”
“我找人去查的!婚礼准备上的那些东西都是霍以瑾签的支票,前期出面交涉沟通的也是霍以瑾的助理,请的婚礼策划人是和霍以瑾有过不少交集的业内大佬,据说今天霍以瑱也没去公司,而是去了教堂,你说这些除了霍以瑾要结婚还能代表什么?”要不是剧组放假,楚清让觉得他大概会在霍以瑾度完蜜月才能知道这个事儿。
“……”没开玩笑?阿罗也被震住了,卧槽,我真这么神?前段时间我那么说其实只是为了让楚清让消停一段时间,没真觉得霍以瑾这是要结婚啊啊啊,“那咱们这是要去?”
“你觉得呢?!”楚清让咬牙切齿的简直不能更凶狠。
“杀人是犯法的啊!”阿罗一脸严肃的教育楚清让,可谓是苦口婆心,只希望他能别冲动,“特别是这种当众杀人,大家都知道你是凶手的情况,请最好的辩护律师都没用。楚家好不容易眼见着就要完蛋了,你真的舍得不看着它完就先一步把自己弄玩完?”
“我是去抢新娘好不好。”楚清让觉得怒视阿罗,“在你心中我就剩下杀人犯的形象了?”
“看路啊大哥!”阿罗也快疯了,今天一不小心就坐上这么一个极度不理智的疯子的车,这不会就成为了他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单程票吧?“你想在我心目中当什么形象都成,当卡密萨玛(日语音译,神)我都不拦着你,但卡密萨玛开车也是要看前面而不是副驾驶的!”
楚清让重新看回道路,他也觉得阿罗说得对,要是遇到赶去抢婚路上出车祸,就太狗血韩剧了。
“话说,你抢新娘我跟着去干嘛?你一个人叫勇敢的为爱争取,咱们两个人就成绑票了啊亲!”阿罗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个意思就是说反正今天是必须要犯个罪了呗?咱们能不能好好商量着挽回一下?
“你不进去不就完了?!”楚清让明显的智商不在线上。
“那我来是干嘛地啊!”阿罗的智商也有点被刺激的不太够。
“你负责待在驾驶席上,不要让车熄了火,等我拉着霍以瑾出来上车,你就一脚油门,懂?”
“懂。”还真是简单粗暴易学易操作呢。
等再一想到陪着楚清让这么疯之后第二天的头版头条,阿罗就有把自己的个性签名改成“本人已死,有事烧纸”的冲动。这话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这婚……阿罗陪着楚清让抢定了。
“一把年纪了,我明天一定会骂死我自己的!”阿罗如是说。
但是今天不后悔,以后也不会!
因为,这是我朋友啊。
白色的大教堂,红色的哥特式尖顶,十二圣徒的浮雕大理石柱子,白鸽在金色的钟声下振翅,滑过一片花海飞向蓝天。教堂内部也是一片纯白,十字形的内部设计,显得十分圣洁。这绝对会是出现在很多少女梦寐以求的婚礼中的完美画面之一。
楚清让却无心看这些风景,只顾奔跑在通往主教堂的路上,然后就像是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拍电影的时候往往在这段就要慢镜头特写了,楚清让终于在门前站定。
气还没捯饬均匀,楚清让就猛的推开了大门,掷地有声的一句“我不同意”响彻整个大殿。
完全不顾那边的牧师有没有说“有人反对这段婚姻吗?”
而随着楚清让的这一句,整个婚礼都停了下来,现场变得安静极了。这是一个很低调的婚礼,并没有请多少亲友,但两旁的人一起看向楚清让,场面还是很壮观的。
楚清让没看这些人,只顺着一路铺到圣坛前的红色地毯,看到了他想要的新娘……
“……这谁?”
新娘宋媛媛穿着洁白的短婚纱,抱着粉色的捧花,傻愣愣的和新郎吴方站在一起:“你还安排抢婚的惊喜戏码了?”
新浪吴方也傻了:“没啊。”
那天,自十六岁之后就很少犯傻的楚清让一口气犯了好多傻,最主要的两点是,一,这天是婚礼彩排,不是真结婚;第二,要嫁人的是宋媛媛,不是霍以瑾。
代替妹妹暂时充当伴娘的霍以瑱,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不为别的,只为他站在伴娘位置上的事儿让他最不想人看到榜首位置的楚清让给看到了。那一刻,霍大哥的内心近乎是崩溃的。
同崩溃的楚清让:“霍以瑾呢?”
“去青城了还没回来。”霍大哥往前一站,很自然的和楚清让搭起了话,想让他忘记这段黑历史,他就跟霍以瑾说,伴娘这角色他来不了、来不了!为什么妹妹一可怜兮兮的看自己两眼就投降了呢?!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这让他日后如何面对楚清让!希望楚清让没看清刚刚他的站位,恩。
“哦,青城啊,抱歉,是我没搞清楚状况,”楚清让赔笑,等等,“青城?!她去青城干什么?!”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为了保持住自己的形象,霍大哥只能想尽办法支走楚清让,让他赶紧着走人,所以他没说,霍以瑾其实明天就回来了这事儿,只是补充细节道,“就是我们家管家赵伯老婆以前在青城的家,你应该挺熟的。”
楚清让对那屋子确实挺熟,那里承载了他整个童年最快乐的记忆,后来这些年他也不知道去了多少次,只为找到霍以瑾哪怕一丝半点的线索。
“谢谢,我这就去。还有,再次抱歉,打扰了。最后,大哥,别难为情,这年头男伴娘其实挺流行的。”
“谁是你大哥!”霍以瑱成功暴走。
楚清让早已经跑出了门。
紧张的等在车里的阿罗看只有楚清让一人出来,长叹一口气,只能开口安慰道:“没事,就像你说的,你还能等她离婚嘛。要不,你看清楚新郎是谁了吗?我帮你套他麻袋!”
楚清让笑了:“谢了,不过不需要套谁麻袋,结婚的是宋媛媛。”
“……”你还敢更乌龙一点吗?!
“我现在需要用车去一趟青城,你是准备和我去,还是下车自己打车回家?”楚清让打开了阿罗所在的驾驶座的门,其实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啊?”阿罗表示这神一样的发展我有点跟不上速度。
然后,阿罗就在这样的怔愣中站在了路两边,看着楚清让和他的车风一般的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久久无法平静的内心让阿罗在最后发出来自内心深处的呐喊:“卧槽,用完就扔啊!”
青城离lv市不算近,也不算远,开车走新修的高速,上午去,晚饭之前肯定就能到,主要耗时的是下了告诉之后的那些小路。楚清让对路倒是挺熟,所以成功在天还没之前赶到了青城。
这么多年过去了,青城却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主干道,基本平均都在两三层的青瓦木质建筑,青石板铺成的路,十几年前什么样的作息规律,现在还是什么样的作息规律,就像是被时间刻意遗忘了一样。
曾经由祁谦引起的来这里拍戏的热潮也已经散去,家家户户守着那点老黄历,不思进取,不知变通,愚昧又无知,还是那么的……让楚清让厌恶。
楚清让永远都忘不了他被一群小孩在这些大街小巷里追打的场面,衣着朴素的大人们就坐在自家院前的门墩上,男人抽着旱烟,女人织着毛衣,齐齐的指着他狼狈的背影看笑话,长满皱眉的眼角使得他们的眼神看上去麻木又冷漠。
没人要的野种,这种话大人不说,孩子又能从哪里学来呢?
楚清让讨厌这里,讨厌的不得了,但他却又爱着这里,爱得不得了,因为顺着主干道一路向上走,他就能看到让他真正开始想要活的像个人样的女神的家。
那个大屋是当时整个青城唯一的砖瓦房,朱墙碧瓦,高门深院,窗明几净的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楚清让开着车走在他在曾经用脚走过无数次的路上,沿路被不少端着饭碗坐在门前的青城人围观,从他们贪婪的眼中楚清让就能看得出来,他们都在衡量着这车的价值,判断着他是不是一个又要来拍片的城里人,拍片的时候用谁家,能给他们多少钱,加上原生态这个词不知道能不能唬着这个啥也不懂的城里人多给些。
也许青城人也不全是这样的心态,但以楚清让过去的遭遇,他真的很难用多大的善意看待这里的人。
要不是有霍以瑾的事儿在牵着他,楚清让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足这里一步。
同最激烈的字眼来形容的话大概就是,他恨这里,恨这个本不应该属于他,却把他硬扯进来,最后还深深伤害了他的世界。
楚清让嗤笑的看着路边不断朝他张望的青城人,谁又能想到呢,他会是过去那个豆芽菜一般的赵小树。
说实话,他突然挺像说出来吓吓他们,看这些人诚惶诚恐的表现的。
不过,还是算了。楚清让想着,和这些人计较又有什么意义呢?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计较了,只会让他显得很掉价。当然,最重要的是,主干路尽头的大屋到了。那里彻底颠覆了楚清让的记忆,没了干净亮眼的外表,也没有了热闹气派的场面,大屋这些年一直没卖,但也没人住,年久失修,荒废已久,远看上跟恐怖片现场似的。
而霍以瑾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牛仔裤,白t恤,高高竖起的卷发马尾,青涩的就像是回到了十五岁。
霍以瑾一眼就认出了楚清让的车,又或者准确的说是阿罗的大切诺基,她笑着冲车窗弯了弯手,动作大方又自然,她对下了车的他轻声说了一句:“嘿,你找到我了。”
那一刻,楚清让觉得他整个世界都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