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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神奈口吐鲜血倒地,心口处撕裂般的剧痛让她近乎晕厥。
“你,为什么这样做?”
看着眼前执起血刀却一脸笑容的男人,她脑子里被愤怒点燃,想要杀掉眼前的人,却在站起来的瞬间倒了下去。
白涵熙与她额头相抵,那双温柔的眼睛里含着说不清的情绪,“放心,我不会让他活下去,半妖半神,世间容不得,我们的孩子,我会亲自送他上路的。”
“那,那也是你的孩子,你怎能,这般的,狠心!”
神奈想起才出生不到足月的孩子,怎么也想不到会这么的没了。
“我的孩子,也是我的屈辱,神界容不得他,也容不得你。”
神奈的眼睛随着这句话也渐渐的闭上了,银白色的头发铺满在地上,那张苍白的脸已经没有了声息,腹部上的血浸湿了大殿。
“神奈!!!”
七百年后……
“如今你手上的长生剑已经完全被激活了,去吧,去看看神奈。”
和神奈长的七分相似的银发男人,带着剑冷淡的走进了冰穴,里面寒气逼人,在一个冰床上躺着一位绝美的银发少女——神奈。
他冷眼看着躺在上面的人,拿出一直挂在腰间的剑,长生剑划过,女人腹部的伤口缓缓愈合,苍白的脸色慢慢的回温,紧紧闭着双眼,也慢慢的睁开了。
“兄长?”她怎么还能看见他,难不成.....
男人皱了皱眉头,那极致冰冷却又暗哑的嗓音缓缓响起,“醒了就滚出去。”
神奈:......
确认过眼神,是自己的亲哥,真凶!
神奈慢吞吞的从冰床上移了下来,雪白的衣襦垂落在地上,如花一般的绽开。
从山洞出来,洞口站着一个女人,她温柔的看着神奈,张开了双手将呆愣住的神奈抱在了怀里。
“我的孩子,你终于醒了!”
神奈的瞳孔缓缓的柔顺了下来,双手回抱,“母亲,女儿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母亲一直都在等这一天,你终于回来了,好,好,好。”
神奈拍了拍对方,小声的安慰,“让母亲担忧了。”
“能回来就好,你兄长为了你可是下了不少的功夫,他最不愿意踏足的地方都成了必去的地方了。”
神奈张了张嘴,她知道那个兄长不想踏足的领地,竟然......
“他,最近怎么样?”
白发女人缓缓的松开了神奈,上下的打量,温柔的说道:“关心兄长的话,自然是要你亲自与他讲,你是他最亲的妹妹,母亲可不会插手兄妹两的事情。”
神奈抿了抿嘴,想起醒来的时候一眼对上那张布满寒冰的俊脸时,不由的抖了两下。
兄长身上的气势越发的冰冷了,她都有些害怕。
那温柔的女人似乎听到了神奈心中的想法,温柔的说道:“既然你已经复活了,从前的事情就忘记吧。”
神奈顿了顿,手紧紧的捏着,脑海里不断的回放自己如何被最爱的人杀死的画面。
浅笑道:“都快要一千年了,再难忘的仇也会忘记的,若是再见,我一定会笑脸相迎”以他的方式送他一程。
妖后点了点头,“他如今贵为天帝,现下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三界的和平不能被打破。”
神奈明白,没有再提,“母后,那我的孩儿呢?他真的,死了?”
妖后没有说话,神情带着悲哀。
神奈沉默了半响,最后笑了,“虎毒不食子,他却能轻而易举的夺子命,真狠啊。”
“好了,这件事情不要在想了,孩子以后还会有,如今你刚刚复活,身体亏损的厉害,修为也倒退了不少,该关心的不是已经过去的事。”
被说了一顿的神奈,在妖界逛了一圈后,便找到了她的兄长离寒。
离寒和神奈的长相有几分相似,却不会让人分不清。
“何事?”
神奈抿了抿嘴唇,问到:“我若能寻回我儿的七魂六魄,兄长能复活他吗?”
离寒嗤笑:“都几百年了,魂魄也早就消散了,你还能找到?”
“我能感受到,兄长,我能感受到我儿还活着,兄长既然能救我,应该也能救他,他是你的侄儿啊,兄长。”
神奈还是没有死心,她没有亲眼看见,就不会相信孩子没了的说法。
离寒见神奈眼中的一丝的希望,最终也没有忍心打破。
“可以,如果你能找到他,但是,神奈,白涵熙从未向三界表明太子存在的痕迹,何况他能亲手杀你,也能狠心杀掉那孩子,不要抱没有结果的希望。”
神奈咬了咬牙,“他,还活着!”
离寒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再和她解释。
既然活着,那又是以什么方式活着?
离寒离开后,她在圣湖边停留了许久,最终下定决心去凡间找找,不知道的是她离开地方站着一个男人,白衣飘飘,仙气十足,只是一眼便能看出非凡人也。
凡间,神奈随便走进了一家客栈,一身雪白的她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客栈的小二见了,眼睛都直了,忐忑的走上前问到:“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神奈的目光在四周环绕了一周,最后才落到了小二的身上,“住店,再拿些好菜来。”
小二低着脑袋立马应和,“好勒,客官稍等片刻,马上就给你盛上来。”
神奈微点头,没有去客房,而是随便坐在一个空位上,周边没有一个人,这家店似乎是不想接客一般,连窗户都是紧紧的关着的。
余光透过那窗户的缝隙看了过去,外面仍旧是吵吵闹闹的,和店里的情况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
小二很快便将菜送了上来,神奈执起一旁的酒杯晃了晃,在送入口中,微醺的眯了眯眼。
“看什么?”
那小二听到冰冷的声音,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姑娘你长的有些熟悉,一时没想起来,所以便停留了片刻。”
那双瞳孔闪了闪,对小二口中的熟悉很感兴趣,便问道:“是吗?何人与本.....我相像?”
小二挠了挠腮,笑着说道:“说来也是怪,和姑娘相像的是个男子,也是最近才来镇上的道士,不过他经常来我们客栈,便也认识了。”
“道士?”
小二见神奈感兴趣的模样,便凑前继续的说道:“是啊,是个刚来的道士,有些本领,前些天解决了咱们镇上有钱户闹鬼的事情,一下子就功成名就了。”
神奈轻佻了两下眉头,执起手中的酒轻抿了两口,摇了摇头,“有本事?”
“那是自然,那小道士来了以后,我们镇都比以往安全了许多,没有在传出奇奇怪怪的鬼言谬论,不过张府例外。”
和自己长的相像,她第一个想的就是自己的孩子,若他还活着,现在也已经七百岁了。
不知是长的像她,还是像那个男人,不过还是像她的好。
那店小二一转身,揉了揉眼睛,左右的看了看,
“嘿,那姑娘什么时候走的?”
黑夜,月光的照在了地上,映出了丛丛的树影,一个宅子里发出了婴儿的啼哭声,哭声不断。
女人安抚的声音也并没有让婴儿的哭声减少,外面吹了大风,将紧锁着的门给吹开。
瞬间里面便传出了尖叫声。
“有鬼!!有鬼!!是她来了,她来复仇了!!”、
穿着道袍的怀遇拿着一把剑,挡在了女人和那婴儿的面前。
“何方妖魔鬼怪,还不速速现行!”
外面吹的风越发的大,房间里的东西四处的乱倒,黑影中出现了一个貌丽的红衣女子。
“小道士~,不要多管闲事,这样的恶人您帮着也只会折损您的道行。”
女鬼的语气温温柔柔,脸上还带着笑意,丝毫没有半点的怨恨。
道士的眉间紧锁,却没有后退,“即使他们做了恶也应当由官府来惩治,既然你已经死了就应该去地府报道,而不是在凡间作乱!难道你就不怕魂飞魄散吗?”
红衣女鬼淡淡的笑了起来,“有什么可怕的,我都已经死了又怎会害怕再死一次,人间没什么值得留恋,但我的仇也得由我亲手报!”
“何必执迷不悟!”
“小道士,你保护的人可是杀了不少女子的命,手上的血可是比妾身都还要多,听说过处女血吗?”
女鬼见怀遇震惊的模样,浅笑道:“那当是没有听说过了,你身后的女人可是专门吸食处女血的,哦,不止,整个张府都是喝人血的,这样的人你也保护?”
怀遇紧了紧手上的剑,额头冒了些冷汗,心神有些不定。
“妖言惑众!”
“我可没有骗你,道长可以亲自去查探,反正都是要死的。”
说罢,女鬼瞬间出现在怀遇的身后,将抱着孩童的女人提了起来。
怀遇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身后的女人就已经死了,只有啼哭的婴儿。
怀遇咬着牙看着这一切,却有些无能为力。
“哈哈哈哈,道士~,妾身知道你的厉害,可惜你不会是妾身的对手。”
怀遇:“你在张府放了什么!”
女鬼将那婴儿抱在怀里逗弄,“放的什么,那可得道长自己找答案了。”
女鬼的眼睛猩红,尖锐的指甲在婴儿的脸上拨动,“这世道啊,好人不长命,坏人却能活的长久活的安乐,你说这是个什么世道?”
“恶人总会有相应的报应,但你不该做恶人做的事情。”
“报应?这是妾身一辈子听到过最大的笑话了,张府杀了那么多无辜的女子,怎么没有报应?倒是命越活越久了,妾身怎能甘心?”
女鬼消失在原地,怀遇看着婴儿还活着躺在小床上,这才松了一口气,但.....
“夫人!夫人!”
女鬼走了以后,那些躲起来的人这才匆忙的赶了过来,看到地上的女人,个个都带着惊恐。
张老爷紧了紧拳头,看向怀遇,质问道:“小道长,你不是说那个女鬼轻而易举就能解决的吗?”
怀遇咧了咧嘴,“本道长也想问问你们,究竟是怎么把人逼死的,还有她说你们在喝人血,是有其事?”
张老爷听后,站都站不稳了,手脚都僵住了,“胡,胡说,一派胡言,鬼话道长也信?”
怀遇扫视了一圈,被扫到的人迅速的低下了脑袋,不愿意和人交视。
冷哼了一声,“既然你们不愿意说,这件事也就与我无关。”
张老爷一听,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拉住了怀遇,“小道士,你还没有把那个女鬼解决掉,怎么能走呢?”
怀遇扯了扯嘴,“呵,你们自己做了些什么自己清楚,我已经不是那女鬼的对手了,而她就想复仇,何况你们也不干净!”
“我给你钱,我很有钱的,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求你救救我吧,我们张家不能没有后啊!”
怀遇:“你不是还有一个刚出生的小孩儿吗?那小孩儿我帮你保住,这不就有后了,松开!”
张老爷没有想到怀遇会那么的无情,说不管就不管,一时气急,便口出恶言,“你,你,好歹毒的心思,你就是助纣为虐!枉我待你如上宾,没想到竟然给我张家招来了祸害!”
怀遇有些气愤,“呵,这祸不是你们自己惹上的吗?若你们真的老实,又怎会遭遇女鬼复仇的事?”
然而张老爷并不觉得是自己的错,还在强行的狡辩
怀遇忍不下去了,但嘴角又有些笨拙,又说不出太难听的话,只能甩袖离去。
“你们张家的事情,本道长不会多管,还是找其他的大师吧!”
怀遇道长也就是怀遇,离开张府以后便直接回到了客栈,准备收拾东西走人了。
原本他是真的想帮张家解决女鬼的,却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向他隐瞒了某些事情,更没有想到对方还做过喝人血的事情来。
若真有此事,他甚至还会给女鬼递刀!
气愤至极的怀遇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眼神犀利的望向窗边。
“出来!”
窗边的阴影处传来一道女声。
“警惕心不错。”
神奈出现在怀遇的窗边,她随便一走便遇上了那店小二说的与她相像的人。
看见他就像自己照镜子一般,虽然还是有些差别,但差别却不是很大。
怀遇看见神奈的脸时,整个人都顿住了,眼睫毛都颤抖了两分。
“你,你......”
神奈:“确实让人惊讶,没想到你我会如此的相像,你这应该是男生女相吧?”
总不能是她女生男相,何况她虽然不是大美人,也能算个小美人吧。
怀遇被男生女相的话给哽住了,表情有些僵硬。
神奈轻佻了两下眉头,淡淡的说道:“你似乎是遇上了难事,需要我帮忙,看在我们这么相像的份上,我可以勉为其难的帮你。”
怀遇眨了眨眼,警惕的看着她,“你是妖,为什么会帮我?就因为我跟你长得相像?”
“大概是吧,我一向好心肠,遇见不平的事情,总是忍不住拔刀相助。”
神奈的目光直直的落在怀遇的脸上,问,“你父母是谁?”
“无父无母。”
神奈的睫毛抖了抖,按下心中的疑惑,安慰道:“抱歉,提起了这伤心的话题。”
怀遇:“以前对我来说是个伤心的话题,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神奈淡笑了两分,跳过了先前的话题“我刚见你从张府出来,似乎是气到了,你现在又在收拾行李是不准备在帮助那家人了吗?”
“那家人不是什么好人,我只帮好人!”
神奈:“是吗?不过看他们上方的弥漫的黑雾,想来确实如此。”
“连你这只妖精都看出来了,我却还巴巴上去的保护他们,呵,凡世的人怎会如此的恶!”
神奈浅笑,“世间最难猜测的便是人心了,也不仅仅是人心吧,神仙心里想的,也是难懂的,小道士是刚下山的吧?”
怀遇抿着嘴没有说话,默认了。
“是从哪家道观出来的?”
怀遇警惕的看着她,“你要干什么?”
“只是想去那个道观看看,能教出小道长这般人物的肯定是个声名赫奕的道观。”
怀遇轻哼了一声,“你是妖精,妖精的话怎么能全信,即使说的是事实。”
“可是,我是一只好妖啊。”神奈漫不经心的为自己辩驳。
怀遇擦拭着手上的剑,道:“我要休息了,姑娘还是自行离去吧。”
神奈瞧着他那张隐含着薄怒的脸,怔了怔,说实在的,那张脸在她眼里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比她兄长还要像她。
他会不会就是那个孩子?
也是完全有可能的,毕竟那么像。
神奈没有多留,笑着离开了小道士的房间,走在了黑夜的街道上。
半夜的街道空无一人,唯有那茶棚还亮着微弱的灯火。
神奈走了过去,守茶棚的是个老人,老人看见了她笑着上来询问。
“姑娘想喝点什么?”
神奈的目光看了一圈,笑着说,“那就来一碗热汤吧。”
“这么晚,老人家怎么不回家休息?难道就不怕遇见脏东西吗?”
老人家无奈的笑了笑,“都是讨生活,何况这世上可怕的从来都不是妖魔鬼怪。”
神奈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在她旁边的桌子边坐了一个青年,那青年一身的白衣,坐姿带着些懒散,骨骼冷冽的手指捏着酒杯。
神奈的收回了视线,那青年却在下一秒出现在她的眼前。
“姑娘,刚刚是在偷看在下?”
神奈的眉头微邹,“偷看?呵,你想多了。”
在对方疑惑的神情下,漫不经心的说,“我在光明正大的看。”
青年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后轻笑,“姑娘说的对,是在下用词不恰当。”
神奈扯了扯嘴唇,淡嗯了一声,视线却没有从青年的身上移开过。
青年毫不在意对方的打量,也没有任何的不自在。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不然她怎么会有种熟悉的感觉。
青年执酒杯的手一顿,脸上的浅笑深了几分,“也许吧。”
神奈眉头紧锁,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张脸,但....她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她以前肯定是见过的。
为什么记不起来呢?
“你们听说了没有,张府里的大夫人死了!”
“死了?她不是才刚生下孩子吗?怎么就死了?”
“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我姑姑女儿的表哥说,他们家是因为惹了不干净的东西,遭报复了,所以才....”
“啧啧啧,那小孩儿倒霉了,刚出生就没了娘,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哦。”
“活不活的成还是个问题呢,张府做的孽可不少,这一出也只是个开头。”
神奈余光瞟向身后那桌刚来的两个男人,耳边是他们对张府的点评,话里也透露着对方早就罪该万死了。
“姑娘是好奇张府发生的事情?”坐在神奈旁边的白衣青年,浅笑着说:“在下倒是听说了不少关于他们的事。”
神奈的目光转向了他,“哦,那你够八卦的啊。”
青年的表情一僵,不过很快便掩盖了下去,“姑娘不想知道吗?”
“知与不知,有何关系?无非是复仇这一系列的故事罢了。”
青年淡笑,“姑娘说的是,确实是复仇的故事,不过姑娘不想知道复仇能否成功吗?”
“成功与否,好像也不是我该关心的事。”
青年撑着下巴,望着神奈,“姑娘不似普通人。”
神奈没有回话,她压根儿就不是人,这对她没有任何的意义,何况张家的事情她早就知道了。
一家人以饮处女处子的血来保持青春延长寿命,迟早会祸到临头,这不就来了?
神奈想着一会儿怎么去验证自己和那少年的关系时,眉心处那剧烈的疼痛让她将手里的茶杯捏碎,表情十分的扭曲。
“你怎么了?”
青年见神奈痛苦的神情,手伸了过去,却被神奈挥开,一眨眼的功夫,面前的人消失了。
茶棚里的人自然发现了这一幕,惊恐的逃离了茶棚。
唯有青年还坐在原位,看着那只被神奈挥开的手,僵硬的表情逐渐转化为疯狂。
低沉的笑声飘散在夜间。
“神奈,你终于回来了。”
白枝枝从外归来时已经是黄昏。
天边霞光散去,繁街上灯火通明,两旁阁楼中的莺莺燕燕,男男女女嬉笑狎戏之声不绝于耳,整个京城都弥漫着纸醉金迷,骄奢淫逸的气息。
她在外面跑了一天,本就生的娇弱,从小到大都是被兄长精心呵护,养在温室之中,不大经事,如今这般折腾后,已然是乏到随时都能倒下的地步了。
下了马车,迈着步子拐进了丁香巷,雪白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泪痕,楚楚动人的模样勾来了许多双眼睛。
她走过时,街坊邻居之间三三两两便起了窃窃私语。
“听说是刺杀太子!”
“天啊,太子是什么人物,竟然还敢行刺,不要命了,难怪她现在白天晚上都在往外跑。”
“有法子了?”
“呵,还能有什么法子,那是太子,刺杀太子就是死罪,垂死挣扎罢了,不过她家中除了她兄长就没有其他的亲戚了,这人一走,就只剩下她了,还不知道会被怎么欺负呢。”
“造孽啊,这小姑娘也是没有福分的,不过之前不是定下了一门好婚事吗?若是嫁过去日子倒不会多难过。”
“啧,她家唯一的支柱没了,就只剩她一个孤女,再好的婚事,怕是对方也有意见了。”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纷纷,时不时朝白枝枝的背影看去,眼里都是嫌弃与幸灾乐祸,感同身受的人却是没有。
她们的话白枝枝没听全,但只零零星星的几句也够了。
她兄长那般正直的人怎会刺杀太子,她根本就不会相信这种罪责。
可她连兄长的面都见不到,更不知真实的情况,也不知他在里面遭了些什么罪。
返回家中,叩向了府宅大门,不时有人过来。
开门是她的贴身丫鬟月儿。
小丫鬟昨日受凉,脸色还带着些苍白,便没有陪她出去,在家中惦记了一整天,这般开门一件,瞧见小姐眼睛通红,心里颇为心疼。
拉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问,“小姐,他们....不肯帮忙吗?”
白枝枝清澈的眼眸之中水光潋滟,让人看不出那是不是泪。
小脸儿有些苍白,软糯的嗓音轻轻的应了一声。
月儿瞧着更是心疼了几分,忍不住的骂了句。
“他们就一点良心都没有了吗!”
月儿口中的“他们”,指的是她兄长从小到大的好友。
白枝枝今日跑了一天,所见的正是他们二人。
这些时日,她与丫鬟天天往外跑。
为了救兄长,散尽家财,托人一级一级的向上打点,找人求人,但半月来,没有一人帮忙。
就连兄长最好的朋友都不想趟这浑水,更何况那些无亲无故的人。
她无能为力,却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兄长这般的含冤而死。
但是求了这么久的人,她也从他们态度中知道了,只要太子愿意饶恕兄长,那一切都有回转的余地。
可这件事本就有些说不通,她家兄长是二等侍卫,被陛下派去保护太子的,又怎么可能会刺杀他,何况他也是才被陛下任命的二等侍卫。
白枝枝想不通,但她了解自家的兄长,绝对不会做出行刺太子的事情来。
但保护太子的一众侍卫全部入牢,包括她的兄长,但凡那日在太子府当差的侍卫全都下狱受审。
数日后,有人被放出,有人却被定了罪。
她兄长便是那后者。
家中只有她与兄长从小相依为命,如今兄长入牢,也就只剩下她一个弱女子和丫鬟相陪,所有的重担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
小丫鬟还在骂着,但白枝枝却一语未接。
月儿发泄了一番也变不说了,瞧着小姐柔弱可怜的模样,想起了往昔的无忧无虑,如今落魄成这般,不免让人唏嘘,使人心疼。
她暗自叹了一声,不免想起那一直没有出现的苏家大少爷来。
“小姐,咱们为何不让苏少爷帮忙,他是您的未婚夫,肯定会帮我们的。”
脆弱的白枝枝摇了摇头,她又何曾没有想过去求苏郎呢,可苏夫人拦着她不让见面,还得了不少的冷嘲热讽,说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早没了往日见她时的热络,这婚事大概也没了。
月儿见白枝枝的模样,便也猜到了,气的头顶冒火,眼圈都红了。
“他怎么能这样,当初可是他们家求着这门婚事的!”
他喜欢她家小姐多年,从小乡村到京城,他们两家也算是认识多年了,说是青梅竹马都不为过。
当日求亲之时,他对少爷三叩九拜的相求,甜言蜜语说的天花乱坠,把好说都说尽了,瞧着一副就算让他为她去死,都会毫不犹豫。
没成想,少爷一出事,他那边却像是消失了一般,不见踪影。
“算了,他们家也帮不上什么忙。”
月儿闷着气,“小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为他说什么好话,以前他就差长在白家了,没有一天不登门的,现在都半月有余了,见过他半点人影?”
白枝枝手上的帕子紧了紧,抿着发白的嘴唇,身子颤抖了几分。
见此情况,月儿也不忍说下去了,连忙扶着白枝枝,“小姐,月儿扶你去休息吧,走了这么长时间肯定累坏了。”
还没走两步,叩门的声音响起,月儿连忙走了过去。
却见一个丫鬟婆子带着一众的下人站在门边。
“月儿姑娘,好久不见。”
月儿打量着的面前的人,勉强的扯出一抹笑,“赵嬷嬷,您这是做什么?”
赵嬷嬷浅笑,睥睨着白枝枝,“白小姐,夫人让我来此是为了退婚一事。”
白枝枝怔了怔,头脑发昏竟有些站不稳,苍白的声音响起,“苏郎同意了?”
“自然,少爷一向听夫人的话,婚事也一样。”
月儿立马就火了,“你们早不退婚,晚不退婚,偏偏在这个时候,一群势利眼的东西!”
赵嬷嬷轻嗤,“我奉夫人的命的,来拿回聘礼的。”
白枝枝捏了捏手,道:“在大堂里没有动过。”
赵嬷嬷带着一众人大摇大摆走了进去,让人打开了箱子。
“你们可得数清楚了,要是少了可有你们好受的!”
月儿冷笑:“你们也太小瞧人了吧,那点东西也值的我们小姐碰?”
赵嬷嬷:“我这不是以防万一,若是少了点什么,夫人可是要罚我的。”
“那赵嬷嬷可要数清楚了,别到了苏家就缺东少西的。”
赵嬷嬷冷哼了一声,让人足足细数了三四遍才作罢,带着人和聘礼离了白家。
月儿已经气的语无伦次“小姐......”
但刚说出的话便被打断了,“早就猜到了。”
白枝枝笑了起来,“苏家夫人向来势利眼,兄长一朝失势,我便没了用处。”
只是没有想到苏郎也会同意。
漫天的雪花随风而落,披着雪白风衣的裴芯伸出了手接住了片片雪花。
“如今已经是冬季了。”还是最冷的时候。
上辈子这个时候,是他从边疆击退敌军,取的胜利,赢得老百姓的爱戴。
皇帝也对此十分的欣慰,更是稳固了他手上的势力。
上辈子的她兴冲冲的去迎接,满眼欢喜,却也只得了一句四姑娘,请自重。
哪怕她荣登皇后之位,也未能在他的心里占有丝毫的地位。
“小师妹,你要回去了吗?”
一身单薄的白衣,身后背着一把重剑的少年,齿白唇红,站如松竹。
裴芯点头,“原本去年就该回去的。”只是刚好从上辈子回到了那段孽缘的开始,她从未走进过他的心,那便一开始就不要相遇,
这辈子她只想守着兄长,好好的过一世。
白鹰挠了挠脑袋,“是啊,结果你又突然反悔。”明明早就想回家的人突然决定在门派里多呆了一年,怎么想都很奇怪。
“正好,今年我要下山历练,我陪你回京城,如何?”他还没有下过山呢。
裴芯知道白鹰是第一次下山,虽然比自己年长半岁,但还是一个不成熟的少年。
“嗯。”
“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裴芯抬头望了眼天上飘着绵绵不断的雪花,“等雪停了在走吧,你多收拾点衣服,以免着凉。”
白鹰点头,得到了裴芯的同意后,心情都高兴了不知多少,连忙跑着离开收拾自己的行李。
客栈里,小二上上下下忙碌,大堂里坐满了人,空气却十分的冷滞,除了小二的声音,整个客栈都安静至极。
小二的额头充满了冷汗,他不知道来的是哪位贵人,但知道,哪桌是贵人的桌。
外面寒风大作,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走了进来。
“小二,有房间吗?”
小二看了过去,是一位清秀的少年,和他是身后披着青绿色斗篷的少女,他的余光瞟向了不远处的桌子上。
整个大堂的视线都落在了白鹰和裴芯的身后。
裴芯往左看去,对上了那双充满着复杂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是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
让她惊讶的是,男人的旁边是一个蒙着纱巾的女人,那个女人她还挺熟悉,上辈子集宠爱于一身的容贵妃。
不过这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
漫不经心的收回了视线,看向了小二。
“还有房间,不过上房的没有了,你们看...”
白鹰皱着眉头,对此不是很满意,偏头看向裴芯,“没上房了,怎么办?”
裴芯:“先用饭吧,等会儿去其他地方看看。”
“也行。”白鹰对小二说道:“那先上点你们这里的招牌菜吧。”
说完,他的目光往大堂的方向一扫而尽,“哟,你们客栈的生意这么好,吃饭的位置都没有了。”
小二讪笑,“一般,一般,两位请坐。”
大堂里最后剩下的一张桌子便是离面具男人最近的一张桌子,那张空桌似乎是专门留出来的,无人敢碰。
白鹰是个话痨,没有话题他也能胡乱的扯出一个话题,“兄弟,你们的菜还没上吗?那我们还要等多久啊。”
他看向了面具男的桌子上,那上面的菜似乎已经上齐了,毕竟小小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菜。
许久没有见过这么丰盛的菜,不由自主的吸了一口,笑着说道:“你们是什么时候上的,好吃不?”
裴芯正拿着自己的手巾仔细的擦拭着自己要用的东西,余光看了过去。
再一次和那双眼睛对上的时候,向来懒散的裴芯皱起了眉头。
这个人是在看她?
面具男终于开口,声音温柔磁性,很是让人沉醉其中。
“还不错,不过在寒冷的天气,吃这家店的古董羹是在合适不过了,这位公子可以试试。”
白鹰:“这样啊,那我们也要古董羹。”
当男人开口说话的时候,裴芯便知道了对方是什么身份了,上辈子的凤国皇帝,现在的太子殿下顾思年,对他的声音,她是在熟悉不过了。
顾思年还不知道自己的马甲已经被识破了,幽深的眼眸落在裴芯的身上。
在对方察觉之前,又不动声色的收了回去。
白鹰已经和顾思年同桌的人的打成了一团,唯有那带着纱巾的女人从始至终都没有理会过他。
吃饱喝足后,两人的脸色也回暖,外面的雪已经停了,还出了太阳。
白鹰懒散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我们是现在上路,还是在休息一会儿?”
“不知白兄是往哪个方向去,若我们去的是同一个方向,还能做个伴。”
白鹰:“嗐,我们是去京城寻亲的。”
顾思年故作惊讶,“京城,看来顾某和白兄弟真是有缘分,同是去京城,不如路上结个伴如何?”
白鹰睁大了眼睛,“真的吗?你们也是去京城,太有缘了吧!”
裴芯:..........
“咳咳”
一道轻柔的咳嗽声响起,白鹰那张喜悦的脸瞬间僵住,回过头看着面无表情的裴芯。
尴尬的讪笑,“这不是,人多热闹嘛。”
裴芯:“没有房间。”
白鹰眨了眨眼睛,才想起这件事情来,“啊这,那.......”
“姑娘若是想要住上房的话,把我的房间给你可好,我一个大男人没必要住的精贵。”
白鹰的眼睛再次亮了起来,“对对对,我们男人住什么房间都可以,你要的上房也有了,可以吗?”
裴芯见白鹰似乎真的很想同他们一起,即使她再不愿,也着实狠不下心来。
“好吧,多谢顾公子的谦让。”
顾思年弯着眼眸,低声的笑:“姑娘不嫌弃才是顾某的荣幸。”
裴芯挑眉,他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的......轻佻了。
视线落在白衣女子容音的声音,难道是因为容音?
想到上辈子同容音在一起时温柔儒雅,脸上不断的笑意的顾思年,似乎也没什么好惊奇的。
不过,容音不吃醋吗?啧。
裴芯没有理会他,理着裙子让小二带她往房间走去。
她要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