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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思宁觉得小宝就算把鞋子穿回去,刚才那劈头盖脸的气味也消散不掉,便也脱下鞋子,还把袜子也脱下来抖搂抖搂:
“褶儿太多,硌脚,还是你娘那种袜子好,就是不禁穿啊,没两天就被脚指头戳出窟窿!”
小宝正愤愤中,猛然一股奇臭迎面,瞬间就要暴跳,肖思宁垂下眼皮装没看见,嘴上却加紧了语速:
“也亏你想得周全,先一步把咱们的人送进沃斯,不然你娘那脑子一抽筋,非要帮助灾区百姓寻求活路,别说耽误功夫,还得让那帮臭不要脸的白占便宜,还落不得半点好!”
肖思宁在将近一年的功夫里,不但整个南方的水路都用船帮帮众给串联起来,并且联合各个渡口周边的主要陆地线路,与三顺镖局的线路相结合。
如今已经做到各州府有什么动向,他都能第一时间知道,就比方酉州府和吉顺府,百姓的怨言一出现,船帮就给他传信了。
只是这些消息很难进入沃斯,不能让小宝第一时间知道。两只金雕分别跟着楚清和小宝,肖思宁也没办法通知他。
“要是再弄来几只金雕就好了!”肖思宁说:“想跟你联系也联系不上。”
小宝转身就往回走:“走,不去学院了,去酉州找娘亲!”
反正自家有船,想出发就出发,都不用耽误功夫。
肖思宁一把拉住他:“着什么急!你娘又没事!”
小宝听到“没事”怔愣一下,这才想起娘亲都回来三四个月了,要真有什么事,不至于到现在肖思宁还不说。
肖思宁看小宝站那儿不动,边推着他上马车:“走走,路上再说,你也别骑马了,再折腾,你这小胳膊小腿儿都快成蚊子腿了。”
路上,肖思宁把打听到的消息说给小宝听。
酉州府的事情与他所言大差不差,但肖思宁毕竟不是官员,他所想的和酉州府知府想的还是差了不少。
酉州府知府已经换人了,原先那个直接就被罢官,面对灾情无所作为,还留着过年吗?
只是新上任这位薛厚薛知府做事有些投机。
沃斯国派使者来请求粮食援助的时候,他借机递奏折表达酉州府也需要粮食。
反正不论怎样,朝廷只要给沃斯支援,必然会有调运粮食的旨意,那给他分一份儿也不是大事,都需要粮食,怎会不优先自己国家呢?
薛厚这么做打的算盘是,酉州府今年蝗灾,势必虫卵遍地,明天夏收是不好保证的,如若现在多要一点,存起来,来年夏收若真的不行,也算是让百姓不至于饿死,如果收成好,那他等于刚上任就出成绩,把粮仓充实了。
但酉州府的灾情相对于吉顺府要轻,且又毗邻京都,京都对其支援已经算是及时有力,并没有更多举措。
这样一来,他就等于想给自己攒些底子的算盘打空了,
接着他又得到信息,说楚清向皇上建议让灾民去沃斯务工,这件事他又盘算起来。
按说把灾民迁出去一部分是好事,但是他刚到任半年,百姓要是很踊跃就跑走,岂不是他这个知府无能?不能让百姓安心过活?
再有,两国还在商议中,去沃斯的政策尚未确定,去多少人口、迁移费、安置费如何解决都未可知。
如果百姓真的去,上路的盘缠不能是自掏腰包吧?都灾民了,活不起了,哪还有钱?
让府衙出吗?他接手个烂摊子,堵窟窿都捉襟见肘,怎么可能把府衙的底子交出去?
而且过完年就要考虑春耕,人走了,谁种地?
倒不是说所有百姓都会走,去沃斯也去不了多少人口,但问题是那时候心散了,百姓本就成灾民,再无心种地,那他这知府还用不用干了?
就这样抱着等等看朝廷意思的心态,等到皇帝下了政令,第一批优先灾区百姓到沃斯务工,盘缠由各地衙门预支,最后再与宝清盛结算,这时候薛厚就觉得不能让去。
与宝清盛结算,那不就等于给楚清送劳工?不就等于他这个知府养不起百姓,让楚清养着?
如此一来,等于酉州府出人出力,楚清赚钱?这还是国家行为吗?这不是给楚清打工吗?
关键是你楚清一次要上几万人,我薛厚也认了,你能要多少?不就一个玉矿吗?能用多少人?我何苦丢这个脸?
而与这条劳务输出政令同时颁布的,关于鼓励大宣商人进驻沃斯开铺面的内容他就忽略了,因为在他看来,想都不用想,不会有人去。
道理很简单嘛,要是沃斯那儿买卖好做,商人们不早就去了?商人的鼻子不比朝廷还灵?
大商人已经垄断沃斯主要的货物交易了,人家每年都会派商队过去,可为什么人家不直接在那边开铺面?肯定是没油水呗。
再说,在那等野蛮的地方,被人杀了都没地方哭去。
薛厚没跟楚清打过交道,甚至都没见过,楚清参加宫宴的时候,他还没资格进京述职呢,所以对楚清并没有什么成见。
他所有的考虑都是基于自己的官声、政绩。
但是后来不一样了,先是没出正月就听说楚清他们弄到第一批玉石,已经运回大宣。
接着夏收前楚清也回来了,而且向皇宫进献了一种叫什么奶粉的东西,还说什么这东西就地取材,要多派人去制作奶粉,皇帝非常高兴。
头一个消息已经让他犹豫,可马上春耕,他到底没有松口鼓励百姓去沃斯谋生路;第二个消息到来时他就要抓住机会了。
那边玉石好采,不然楚清怎么大冬天的就能弄那么些石头?那边奶粉也好做,不然怎么楚清敢回来跟皇帝报告这件事?
夏收只忙那么一阵,忙完了就可以让百姓去沃斯啊,能采玉的去采玉,能做奶粉的去做奶粉,反正盘缠楚清出,到那边也是楚清养着。
而他这边要是人口少了,他正好可以响应朝廷政令以对农事产生影响为由头,请求皇帝的优惠政策,比如把今年的税收一降再降,他这知府椅子不就坐踏实了?
不止他这么想,作为最严重灾区的吉顺府也是这么想的。
吉顺原知府秦高金因为抗灾不力导致粮食绝产、民怨四起;当地著名书院还闹起“学潮”,而书院山长竟是秦高金的堂伯,影响极坏,如此种种,秦高金可不是被罢官那么简单,全族流放,他本人直接被绞刑。
新任知府秦康诺接手这样一个烂摊子,治下还有个那么出名能惹事的洪哲书院,关键是自己也姓秦,这很容易让人想起上一任秦知府啊!
所以这个秦康诺行事不得不谨慎。
对于听从楚清建议,对蝗灾进行有效防治的官员来说,楚清算是个吉人;
对于吉顺府、酉州府这样的,包括被换血换掉的那些官员,楚清就是个灾星,别看不认识,秦康诺是极其不愿与之有牵扯的。
但若有便宜可占那就不一样了。
所以,这些官员出发点不同,做法却殊途同归,在楚清归国后,都向朝廷上报要求迁移部分百姓到沃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