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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条,关于养殖鸡鸭以及禽疫……”楚清盯着胡恒秋,准备撒泼。
什么要低调;什么在男人面前不要话太多,免得引起反感;什么么扮猪吃老虎……我有那资格吗?我有那底气吗?
我就是一个被你们使唤来使唤去、在夹缝中求生存、努力赚钱养活孩子的普通人。
我就是一个能被你们任何人随意指责、诬陷的不入流的小官!
我就是一个你们权贵阶层想都不会想保护、只想着要成绩要结果的工具!
工具用久了还得保养和维护呢,我呢?
还扮猪吃老虎?还用扮?我就是一头被你们随便养养,想吃肉就杀掉的猪!
越想越悲愤,皇帝咱不敢指望,你胡恒秋可是我的领导,你干嘛吃的?我出事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靠!没好处,好像也啥没坏处。
楚清有点败兴。
既然我如此无依无靠,那还顾虑什么?必须撒泼!
命不要了也得把气先出了!
荆轲还“箕踞以骂”秦王呢,总得让自己痛快了!
在众人眼中,在皇帝眼中,楚清不是准备要撒泼,而是一直在撒泼。
不然,哪个臣子敢在朝堂之上公然就随便摘下葫芦喝水,又有谁敢说出“我有钱、我有人,我如何如何,怎么地吧?”这种句式。
“关于养殖鸡鸭以及禽疫问题,我密侦司均有调查结果,哪位大人想看,胡某带你去。”胡恒秋赶紧把话接过来。
又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可以问我!”也别第五条了,打住吧。
艾玛!
看楚清那眼神儿,再不说话,那娘们儿能把我大卸八块吧?
一口一个“是吧,胡大人”,一口一个“胡大人,是吧”,是什么是啊?
是皇帝让你来的,可不是我!我还给你通风报信了呢,咋就单冲我撒火呢?
胡恒秋摸了摸唇边的小胡子,偷眼看皇帝:皇上,咋整,这娘们儿要疯!
皇帝乜斜胡恒秋一眼。
为官,必遭参。
今儿参你楚清一本怎么了?
你走南闯北在外面逍遥快活,我这个皇帝却要天天枯坐朝堂替你善后?
今儿这才让他们吵你一回,你知不知道朕天天都过这种日子?
朕给你们官做,让你们吃我朝廷的俸禄,就是让你们好好办事的。
如果连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朕要你们有何用?
要说委屈,朕还委屈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楚清整年在外,朕如何放心?你能有脑子设计出高炉,难道没脑子在外面结党?
这一年多,听得最多的就是朝臣参你结党营私、邀买人心。
你搞什么蝗虫换粮,真的没有邀买民心的成分吗?
皇帝的心思,胡恒秋未必能猜到,楚清更是无从揣度。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谎言说上一千遍也成了真理。
这些人每天出于各种各样的心态,在皇帝面前没事就拿楚清磕打牙,日子久了,重复多了,皇帝对楚清的信任也开始减少。
可是,刚才楚清那一番撒泼耍赖似的控诉,又让他有些动容。
相比殿里这群仅凭一根嚼不烂的舌头见谁喷谁的家伙,楚清还真是个干了实事的。
虽说皇帝给她提供了发挥能力的平台,可人家在平台之上提供的价值可是远高于她所得。
至于私心和野心嘛……试问,殿里哪一个没有?!
想到这里,皇帝眼神变得柔和了些,不再似之前的漠然,望向正在酝酿着撒泼的楚清。
这眼神!
殿下跪着的那帮人就是一激灵!
皇上这是要干啥?
一直不叫自己这些人起身,这都跪了半个时辰了。
要说楚清也没有经过皇帝允许就起来,可她有借口呀,她是借着取纸笔起身的,还在他们之间走来走去地询问。
自己这些人却没机会,到现在还跪着呢。
眼下皇帝那神色,似乎心理上要偏向楚清那头,这怎能行!
不说别的,看楚清那嚣张样儿就不能忍。
刚才弹劾她的时候,一是忙着在心里打腹稿,一是被她那副少年感的形象给蒙蔽了,只把她当成个毛都没长齐的后生,抨击的过于简单,诛心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呢。
她可倒好,竟趁机叫上板了!
“楚清,你要造反吗!”张御史红头胀脸跳将起来,几步跨到楚清近前——艾玛,可算站起来了,刚才都差点儿摔倒。
楚清正酝酿情绪呢,猛然眼前跳出来个人,搞得有些发懵。
张御史愤然开骂:“你平抑粮价?
你力挽狂澜是吗?
你救民于水火是吗?
你每笔账每袋米都有记录就有理是吗?!
你以为你是谁?
你知不知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你今天所做的一切是应该应分的!
食君之禄,替君分忧,你穿着这身官衣,就该谨守臣子本分!
可你呢?你做好了吗?”
禽疫是不是发生了?是不是大范围让百姓受到损失?
你是不是到处出尽风头搞你的蝗虫换粮?是不是以多换少?
你是不是干涉了地方政务?
你有两个糟钱儿就颐指气使,又是大肆收购粮食、又是大兴土木建自家的酒楼,对也不对,冤枉你没有?!
今年已然是灾年,你却让百姓放弃田地不管不顾,去捉什么蝗虫,是也不是?!
粮食才是国本,你重牧轻农,是在动摇国本,动摇国家根基!
如今你叫嚣这也是你做的,那也是你干的,把你能的,大言不惭!
你跟谁邀功呢?
如此标榜,全天下就你一人力挽狂澜是吧?你要造反吗!”
张御史一边痛斥楚清,一边扣上“造反”的大帽子,力求一棒子削死楚清,一边还看似激动地走来走去,借机活动腿脚。
真是……一举多得。
其余跪地的官员一看:这样也行?张御史你是个大聪明啊!
于是乎,一会儿蹦起来一个骂:“没错!楚清,你打着为民的幌子邀买民心!”
一会儿又跳起来一个继续:“好大的狗胆!楚清,你分明是借着挑选棉田的由头到处干涉政务!”
再不就是看似激动到顾不上起身,连滚带爬地踉跄至楚清跟前:“你你你!”然后趁机坐在地上大哭:“皇上!此贼不除,国体不稳啊!”
哎哟我去!我还没来得及撒泼呢,让你们抢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