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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重威见村子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连只苍蝇也飞进不来,不由得倒吸一口气,连忙下令将士们设鹿角、挖壕沟,加固防御工事。
无粮无水,这仗如何打下去?没办法,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晋军开始在营中挖井取水。费老半天劲,眼看只差一点就可以取到水了。
不料,当天夜里,突然刮起了大风,越刮越大,一副世界末日的景象。更悲催的是,狂风将树木都连根拔起,把即将打好的水井也吹塌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真他娘的倒霉。无奈之下,士兵们只好用毛巾包住湿泥巴,拧出水来,轮流润口解渴。
然而,这么做明显效率实在太低,营中这么多人,光靠挤泥巴水怎么能够喝?
等到天亮,风更大了。
坐在契丹“非和谐一号”战车上,站在高处瞭望风景的耶律德光见状大喜:“晋军军队就剩下这一小撮人,他们饥渴无力,估计马上就gameover了。此乃天予良机,不可错过。狂风一停,就开始攻打晋军,今天全部给我活捉的,再南下夺取汴梁!”
随后,耶律德光下令让契丹的王牌铁骑“铁鹞子”下马,直接拔掉后晋军营寨外的鹿角,从四面攻入大营。同时顺风纵火,准备借助“天时”来灭晋军。
兵法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眼看风越来越大,伴随着沙石,迷离人眼。晋军上下被逼出血性,纷纷大声喝问杜重威:“大帅为何还不下命令?难道让我们白白送死吗?”
“等风停后再说吧。”杜重威这个怂货竟然不敢出战。
“福兮祸也,祸兮福也。现在虽然大风肆虐,与我不利,可是契丹人不知道我军虚实,我们正好利用这种情况拼杀,才有可能获胜。不然等风停了,敌人知道我军人少,必定合力灭我,到时候大家都得完蛋。”马步都监李守贞持不同意见。
杜重威依旧犹豫不决,不肯下令,老嘴崩得比那啥都严实。
与此同时,骑兵总指挥张彦泽也召集手下商议对策。很多部将和杜重威看法一致,认为敌人处于上风口,最好等大风转向,再顺风攻击。张彦泽觉得言之有理,于是按兵不动,坐等“诸葛亮借东风”的奇迹发生。
“我军已经断水多时,士兵们饥渴交迫,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如果再不有所作为,就将全军覆没。而且,敌人也认为我们不会逆风攻击,所以我们才要出其不意,以奇制胜,这也是兵家谋略的精华所在!”诸将中,只有骑兵将领药元福坚持出战。
“与其我们大家束手就擒,还不如以身殉国来个痛快!”大将符彦卿也支持主动出击。
“大帅您就好好守着大本营吧,末将带人与敌人决一死战!”大家统一了思想,李守贞知道杜重威怯懦,就让他把守营寨。
张彦泽、药元福等骑兵将领率万余名骑兵奋勇出击,李守贞率领步兵主力随后跟进。在他们的带动下,其余各级将领纷纷加入其中,双方又是一番混战,契丹军队向后撤退数百步。
“契丹稍退,局势不定,是进行“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的拉锯战,还是不管他三七二十一,继续向前冲?”符彦卿等人请示李守贞。
“事已至此,岂有回头的道理?当然不能拨转马头回营,要一直打下去!只有奋力向前冲,才能取得胜利!”
这时风势越来越猛,飞沙走石、遮天蔽日,整片大地都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中,如同夜晚一样。
打着打着,随着时间的推移,契丹军一个重大缺陷暴露出来了。由于“铁鹞子”将士身披重甲,平时在马上作战时无所谓,可下马步战时,重甲的拖累十分吃力,体力消耗也很快。
就在这时,符彦卿又率一支生力军冲出,呼声动天地,直取耶律德光的中军。契丹军拼命阻击,但却因为行动迟缓而被符彦卿部冲乱。
更要命的是,契丹军一身盔甲好几十斤沉,人一倒了没有外力帮助根本站起不来。晋军发现这个现象后,便以盾牌开道,横冲直撞,撞得契丹军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耶律德光做梦都没有想到,晋军会敢迎着狂风出营决战,眼看他们个个都杀红了眼,完全不要命地往前冲,契丹不敢迎战,大败而逃,势如崩山。
李守贞下令步兵攻击,步骑俱进,一口气向北追杀二十多里,杀到阳城东南的水边。契丹最精锐的重装甲部队——“铁鹞子”,仓促之间来不及上马,只能丢掉铠甲、战马,在黑暗和恐惧中绝望地四散奔逃。
“敌人心胆俱裂,不应给他们休整时间!”杜重威派精锐骑兵继续追击契丹军,契丹军渡河撤退。
此时,耶律德光也没时间再去想那攻占汴梁的美梦,他乘着“非和谐一号”的豪华坐骑,匆匆逃去,但晋军仍然狂追不舍。
这回,耶律德光是真慌了,也顾不得颜面,直接跳下豪华坐骑,找到一头用于运输给养的骆驼,慌乱中“嗖”的一声爬了上去,猛拍驼屁,头也不回地仓皇逃走。
晋军士气大受鼓舞,准备渡河追击。
“Stop!”杜重威下令停止追击,“取得这种过山车一般的侥幸大胜,对我们而言,已经是稳赚了,难道你们还想贪图战利品吗?不要命啦?”
“诸位,我们的士兵和战马已经两天没喝水了,今天终于喝上了水,双脚浮肿,下盘太沉,行动不便。不如平安撤退,见好就收吧。”这一次,李守贞和杜重威意见一致。
于是,后晋军队撤回定州,耶律德光则是一口气逃窜回幽州。契丹的第二次南侵宣告失败。
“第一次失败,这次又失败,你们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个个都是饭桶!”退回幽州的耶律德光收集散兵,开了个战后总结大会,追究败军责任,核心主题是一个字——“打”!
耶律德光下令,把随军出征的各部落酋长和带兵将领狠狠地打了一顿,据说每人都挨了数百军棍。唯独赵延寿免于责罚。
这场后晋和契丹的白团卫村之战,晋军在深陷绝地的情况下殊死一战,重创契丹最精锐的“铁鹞子”,打出了军威,彰显了血性,取得了后晋时期军事上最为辉煌的胜利。
就算是这之后与契丹对峙一百余年的北宋,也从未取得过如此辉煌的胜利。然而,这场大捷却很少被今人所知和提起。
诚然,此战的胜利虽不能改变后晋成为梁唐之后又一个短命王朝的宿命,却是五代史上难得一见的,中原政权以少胜多完胜北方游牧民族政权战役。此战场面极其壮观,过程惊心动魄,足以历史为之感慨万分和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