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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掉了“安氏组合”,没高兴几天,刚过完元宵节,石敬瑭就又有了新的烦心事。一连几天,朝中多人联名弹劾张彦泽。
看到“张彦泽”这三个字,石敬瑭头都大了。
原来,张彦泽的祖先是突厥人,虽说世居中原,但他的突厥血统十分显著,头上披着大波浪的卷发,脸色白得吓人,眼珠子是赤黄色的,夜晚时会发出猛兽般的光芒,因此见过他的人没有不害怕的。不过,也正因为有着非同一般的“优势”护体,没人敢得罪他。
张彦泽的老爹和爷爷都是阴山府的将军,将门之后的他不辱门风,能骑善射,入伍不久,就被任命为骑将,先后追随李存勖、李嗣源,累功升迁,后来又与当时最优质的潜力股石敬瑭结为姻亲。石敬瑭登基后,张彦泽出任护圣右厢都指挥使、曹州刺史,后又被授为镇国军节度使,再后来改任彰义节度使。
随着官越做越大,张彦泽的脾气也越来越大。横征暴敛,鱼肉百姓,这只是他的常规操作。他还是个暴虐狂,最喜欢折磨人,动不动就将手下剔骨抽筋,连亲生儿子也不放过。
他老觉得儿子太过文弱,娘里娘气,一点儿都不像自己,经常当着众人的面毒打儿子。于是,儿子在又一次被张彦泽鞭打后,离家出走逃到了齐州。齐州的官员也害怕张彦泽,不敢收留他儿子,便把这孩子送到京师,请石敬瑭看着办。
石敬瑭不敢得罪这个充满戾气的人,把这倒霉孩子又交还给了张彦泽。张彦泽非但不反思自己的教育方式,反而将恨铁不成钢的怨气发泄到极致,他要杀死儿子。
这天底下哪有因儿子离家出走,就要杀死儿子的道理?张彦泽手下的掌书记张式理解不了,赶紧跑出来劝他:“年轻人犯点错很正常,教训一下就行了,何必下此毒手?”。
“你算个老几,我们家的事情啥时候轮到你来指手划脚了!”见有人胆敢忤逆自己,张彦泽拎起来弓箭就要射死张式。还好旁边的人阻拦,张式才暂且保住小命。
惹上这么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混世魔王,还能有什么好下场?张式回去后左思右想,觉得待不下去了,便学习张彦泽的儿子,带着一家老小,也离家出走了。
谁知他刚跑路,张彦泽就立刻派人前去追杀,还下了死命令:“张式要是不束手就擒,就地把他杀了,将他的人头带回来给我。”
其实,张彦泽之所以要对张式赶尽杀绝,还有个说不出口的原因。张彦泽本就是个好色之徒,只要看见个美女,就想跟人家共度春宵,整宿无言。因此,当他听说张式的妻子是个大美女时,就蠢蠢欲动,他必须除掉张式这个绊脚石。于是有了上面那一幕。
张式运气好,一路撒开了跑,最终逃到了邠州。邠宁节度使求贤若渴,向石敬瑭求情,将张式流放到商州。虽说是流放,其实也是对张式的一种保护。
不过,张彦泽可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之人,很快他就派人到朝廷上要人,还警告石敬瑭:“如果不把张式交出来,后果你就自己想吧。我不敢保证自己做不出来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石敬瑭本来以为张彦泽会卖自己一个面子,听了这话后,立马怂了,他很害怕张彦泽借机造反,自己犯不着为了一个小小的张式,逼反张彦泽,赶紧将张式交给张彦泽处置。
可怜张式本是一片好心,却受尽一系列酷刑,他被挖开嘴、砍断四肢、剖开胸膛取出心脏后斩首。这样一来,他的美貌妻子顺理成章地被张彦泽接手了。
张式的父亲痛心儿子惨死,来到汴梁告状,要求皇帝惩处张彦泽杀人之罪。朝廷许多大臣借机陆续上书,历数张彦泽横行不法、惨无人道之事。于是,就出现了开头的那一幕。
然而,以保住自己地位为第一要义的石敬瑭对大臣们的上奏选择不闻不问。
“张彦泽如此凶狠残暴,难道陛下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吗?您这是是善恶不分,赏罚不明。外面都传陛下收了张彦泽100匹马的贿赂,为了这样一个人得此恶名,陛下您觉得值得吗?”大臣们继续上奏。石敬瑭听后,还是置若罔闻。
可刑部郎中李涛却不满皇帝如此纵容手下草菅人命,要王法何用?他长跪不起,请石敬瑭下旨诛张彦泽,以平息群臣的愤恨之情。
“朕早已跟张彦泽有誓言约定,恕他死罪。你想让朕做个言而无信的人?”在李涛的强烈要求之下,石敬瑭才说出了心中的顾虑。
“您与张彦泽私下有约,您不忍食言;范延光也曾经得到过您的免死铁券,现在他人在哪里?”
面对李涛的质问,石敬瑭无言以对。于是,他勉强罢免了张彦泽的职务,将他的官位和爵位各降一级,又抚慰了张式家人,把他的兄弟安排进去公务员队伍,这事才算翻过去一页。
天有不测风云,没想到张彦泽没死,石敬瑭倒是先他一步走了。942年5月,石敬瑭突然染上重病,屡治无效,眼看到大限就要到了。
石敬瑭知道阎王爷要请他过去了,但这时继承人问题还没有解决,他最年长的儿子石重睿也只是让人抱着拉屎撒尿的小娃娃。虽然侄子石重贵已经成年,但毕竟只是侄子。
病危的时候,石敬瑭虚弱地摆摆手势,示意宦官把石重睿抱出来,塞到宰相冯道的怀里,希望冯道能扶持石重睿上位,并下诏让河东节度使刘知远回朝辅政。可是,在朝中主事的齐王石重贵不喜欢刘知远,私自把诏书给扣了下来。
942年6月,石敬瑭去世,享年51岁。从起兵晋阳消灭李从珂算起,石敬瑭已经做了七年的皇帝,这在五代走马灯的改朝换代中,已经很了不起了。至于他本人,实在是比较复杂,我们不能简单以一个或几个词语去定义他。
一方面,他身上“儿皇帝”“割让燕云十六洲”“大汉奸”这样的标签是怎么都扯不掉洗不白的;另一方面,他在位期间,确实是以让百姓休养生息为主要宗旨,实行了一系列惠民政策,让群众不再流离失所,《旧五代史》给他的盖棺定论是“仁慈恭俭之主”。
只可惜,石敬瑭本人是个性格比较懦弱的暖男,心肠很软,优柔寡断。性格决定命运,所以他做了皇帝后,从来都不曾省心过。石敬瑭的身上压着“契丹的无礼要求”“国人的鄙视白眼”和“藩镇的屡次反叛”三重大山,因此忧郁成疾,骤然驾崩。俗话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要说,他离这个坎还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