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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登基为帝,位极荣宠,但还没有高兴几天,李从珂就开始犯起愁来了,他遇到了两大世纪难题。
他首先需要考虑的是,怎么去兑现曾经打过的白条?原来,在生死攸关的重要关头,凤翔城楼上那一场声泪俱下的演讲后,为了笼络人心,李从珂拍着胸脯向众将士承诺:“跟着我有肉吃,本王不会亏待你们的。等我们进入洛阳城后,每个人都可以得到一百贯钱作为奖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要知道,在五代期间,战事频繁,皇帝更新换代是家常便饭。大多兵油子都是认钱不认人,管他是李嗣源的亲儿子还是干儿子,哪怕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只要给钱。谁给的钱多,就拥护谁,跟着谁卖命。
如今,押宝押对了,李从珂当上了皇帝,将士们可都在眼巴巴地看着呢,也都眼巴巴等着皇上兑现当时的承诺。
李从珂没忘,他也不敢忘。到了洛阳之后,他找来财务部部长王玫,“老王啊,现在朕的国库里面,还有多少钱啊?”
“回禀皇上,虽然处于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国内经济也一直都面临着需求收缩、供给冲击、预期转弱三重压力。但臣日夜苦心钻研理财之道,也算是小有成效。咱大唐国库富裕,不吃不喝养活咱朝廷数十年,绰绰有余……”王玫摸不清领导意图,便开始往大了吹。
“说实话!别净给我扯些没用的。雕虫小技,账面上那些花招,朕见得多了。”不等他说完,李从珂就不耐烦了。
王玫慌了,忙命人速把真实帐薄拿了过来。
“what?areyoujoking?国库里面只有区区黄金不足三万两,绸缎也不到三万匹,这怎么够兑换那些白条,加起来也远远不够!”这一看不打紧,比王玫更慌的人倒成了李从珂。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流行歌曲唱多了,他着急得假声都不由自主甩出来了。
原本盘算着用国库里面的金山银海犒赏三军,完全可以兑现那些白条,哪知道,他的前任为了消灭他,也是下了血本,国库里面根本没剩下多少银子,耗子都饿得搬家了。
李从珂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皇位是兵油子们给的,油子们能载舟,亦能覆舟。他们没有信念,没有忠诚度,有的只是贪欲。
搞不来钱,就兑现不了那些白条。兑现不了那些白条,士兵们就不会放过他。士兵们不放过他,就会引起哗变。引起哗变,那我屁股下面的位置……
细思极恐,李从珂猛地打了一个冷颤,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连忙下令召开紧急会议,讨论解决财政危机问题。
经过激烈讨论,李从珂登基后的第一期御前会议,得出了一个结论——众筹,由朝廷下发《倡议书》,无论贫贱富贵,不分阶级层次,人人有责,强行逼迫百姓“自愿”捐款,帮朝廷渡过难关。
李从珂忽略了一个事实,他这个皇帝穷,脸比兜干净,但老百姓比他更穷。
几天下来,仅仅只募捐到了几万贯,远远不够填补窟窿的。
怎么办?朝廷又想了一招,对洛阳城内所有人征收房产税,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亲王官员,一律不得例外。不管这房子是你自住的还是向别人租赁的,一律先交五个月的租金,不得以任何理由进行推托。
又是一番挖地三尺的盘剥搜刮,也仅仅只进账六万串钱,还是不够。
“你们这是在挤牙膏吗,几万几万地凑,一群废物。”李从珂怒了,下令不分日夜地催促人们上缴租金,把缴不出钱的人统统关进监狱,严刑拷打。
接下来的半个月,整个洛阳城变成了地狱。官员们带着士兵,挨家挨户搜刮钱财,全城人家的存钱罐、首饰都被搜刮得精光。很多穷苦的百姓被逼得走投无路,只能投井、上吊,自杀者比比皆是,监狱也都被抓来的人填满了。
为了凑钱,宫里所有库存的值钱旧物以及各道贡献的物品,悉数都被挂在咸鱼网上进行拍卖,甚至连后宫里太后、太妃们用过的器皿、服饰、簪环什么的,也全都挂到网上了,才又凑出20万贯钱,仍不够偿还那些白条。
李从珂愁得是天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还是读书人的鬼点子多,这时候,枢密直学士李专美同学屁颠屁颠站出来,给领导排忧解难来了:“如今这情况,老百姓没有活路了,士兵们依旧是满足不了,长此以往,国之不国,何谈发展?不如就把现在能凑到的这些钱平摊,赏给他们吧。”
“反正债多不愁,虱子多了也不痒,就这么办吧。”
一语点醒梦中人,李从珂堂而皇之当起了老赖,
“传朕的旨意,从凤翔就投降归顺的将士,按照级别颁赏,士兵每人赏赐钱二十贯。在洛阳投降的,每人赏赐十贯钱。”
李从珂这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流氓嘴脸,瞬间让兵油子们炸开了锅。本想在李从珂身上多捞点油水,谁知道最终落到手里的每人只有这几个歪瓜裂枣。而那些原在洛阳中的兵们更惨,只得到了十贯钱。说好了的一百贯钱呢?敢情是逗我玩的么?
“早知道是这样,当初我们就应该眼睁睁看着你被皇帝弄死,那多省事啊。李从厚继续当皇帝,顶多也就你这副德性吧!而且李从厚还软弱好对付,哪像你这样一副如狼似虎的样子?”兵油子们满腹牢骚。
虽然李从珂确实不该信口开河,轻易打下那么多白条,许诺这样的重赏,但是考虑到当初的局势,其实他也是无奈之举。
登基之后,他也想兑现诺言,可无奈面对的是个烂摊子,也确实是难为李从珂了。
我们都知道,唐末安史之乱后,本就是混战多年,山河残破。后唐立国后也没有好好休养生息,尽管李嗣源在位的七年时间,中原地区有了恢复生产的态势,但仍是远远不够的。
国库本就不宽裕,李从厚在最后关头还倾其所有,打开国库大门,把大量财物都赏给了禁军。
虽说是一战未打,禁军就直接投降了。但是,那些兵油子们的胃口,早就被撑大了。一看很难从李从珂身上榨点油水出来,纷纷后悔不已,破口大骂:“造孽啊,当初真是瞎了眼,送走了一个生菩萨,不想却扶起来一只铁公鸡!”
不过,此时的李从珂无暇理会士兵们的这些抱怨,他还有另外一桩愁心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