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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孟子曾经写过一篇文章,大意是一个国家没有内忧外患,并不是一件好事,长此以往,国家距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居安思危、忧患意识,对于一个国家、一个地区至关重要。
而赵王王镕显然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王镕十岁继位,历经朱温、李克用、李匡威等大佬的欺负,好在足够年轻,熬死了第一批猛人后,与第二批猛人中的猛人李存勖交好,从此没有了外患。
910年,王镕在李存勖的全力帮助下,击退了朱温。此时王镕37岁,比李存勖大12岁,新晋王李存勖视王镕为叔,王镕自降辈分,与李存勖兄弟相称,并结为儿女亲家。
912年朱温被弑杀,幽州刘守光也被李存勖打得只有招架之力,随后李存勖又占领了强镇魏博,河北三镇都成了晋王李存勖的小弟,王镕的好日子终于来了。
虽然是晋国的小弟,但在赵州的地盘上,赵王还是说了算的。赵州不大,但足够赵王花天酒地的享受人生。
万物都是趋利的,植物尚且趋光趋水,人一有条件,就会堕落,这是自然规律,毕竟纸醉金迷、声色犬马的生活,谁有条件谁都愿意过。
王镕自然也不例外。身为赵王也有这个条件,大建行宫,广选女色,身体受不了后,又宠信方士,在西山建立会馆,同道士在炼春药的时候,又炼制长长生不老药,很眼熟吧?跟刘仁恭大安山上一个德行,再把眼光放远一点,跟所有历史上称王称霸的人晚年一个德行。
小时候听评书,常常不理解圣明的英主如李世民等到了晚年,为什么就昏庸糊涂了,亲近女色、小人,杀忠臣良将,感觉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现在渐渐明白了,不是人昏庸糊涂了,是人开始享受生活了,在绝对的权力面前,谁都会堕落。
赵王每次出游,都会选取面容姣好的女子,在前面系着锦缎开路,惹得沿途百姓争相围观。一到行宫,就流连忘返,歌酒度日,一切政务,都委任给心腹宦官李弘规、石希蒙。
当然,太监也有好坏,但一般坏人居多,或者说不正常的人居多。石希蒙属于一个坏太监,李弘规属于一个脑子不正常的太监。
石希蒙平素就善于阿谀奉承,了解王镕的所好,并尽一切可能满足赵王,自然深受宠幸,常随驾左右,这次就陪着王镕在西山会馆游玩,伺候赵王玩的尽兴,一个月了还没有返回赵州的意思。
李弘规此次也随驾,李太监为人还算尽职靠谱,就劝谏赵王:“今天下强国当属晋国,晋王李存勖尚不避刀枪,亲征一线。但大王呢,只是搜刮民财,恣意游玩,离城空宫,经月不还。当使一将有异心,闭城不纳,试问大王您将能去那里呢?”
话虽不好听,但确实有道理,惊得王镕出了一身冷汗,就命令左右侍从收拾收拾,准备即日回宫。偏偏死太监石希蒙与李弘规不对付,为反对而反对,当着李弘规的面挑衅,说李弘规危言耸听、居心叵测。
本来两个太监争宠吵架也属于正常,但偏偏李弘规脑子有点不正常,属于偏执类型的。
李弘规本来一听石希蒙说话就烦,再听石希蒙竟然故意与自己唱反调,且恶意中伤自己,很生气,就继续怒声劝谏:“石希蒙奸佞小人,怂恿君恶,罪在不赦,请我王诛杀之。”
太监声音本来就尖刻,李弘规又声嘶力竭,态度非常恶劣,惹得赵王王镕很不开心,就没有搭理他。
石希蒙也在一旁气定神闲、洋洋得意。
赵王冷漠的态度与石希蒙可恶的笑容,触动了李弘规脑子不正常的偏执劲。李弘规传令护卫甲士,将石希蒙拖出去斩首。
当时李弘规掌握着赵王外出游玩的护卫工作,这些卫兵也有老婆孩子在赵州,长久在外思念亲人,正是烦躁异常,一听到李弘规命令,径将石希蒙架出去,一刀毙命。
赵王王镕制止不及,更有可能是也喊刀下留人,但李弘规及众护卫权当没有听见。
石希蒙的人头被扔到赵王的面前,赵王无奈,只得命令即日就回赵州。
对于任何一个君王来说,李弘规这行为都属于作死。赵王镕咬着牙回到赵州后,就命令长子王昭祚派人抓捕李弘规。
王昭祚是少王爷,自然不会亲自去,就派义兄王德明抓捕李弘规及族属,并全部杀死,同时命令追查参与此事的亲军卫兵。
一时间赵州城内,众亲军卫兵皆不自安,人心惶惶。
王德明原名叫张文礼,原本跟着刘仁恭,后来刘仁恭被刘守光囚禁,张文礼又来投奔王镕。
张文礼本来就是奸诈的军痞,没啥文化,但喜欢吹牛,在军中常评价这个将领不行,那个将领不中,自诩自己可比孙武、白起等,反而蒙骗了很多人,在军中博得一些名头。
因此被王镕看重,遂收为义子,改名王德明。王德明本是投机分子,见赵州城内军心涣散,觉得里面大有文章可做,富贵险中求,自己可以搏一把,谁说义子就不可以继承王位。
趁追查参与西山事件这事,王德明借机扩大打击范围,抓捕了500人关入牢中。然后趁机挑唆:“赵王已经下令,让我把你们全部活埋了,都是兄弟,我实在不忍心,但军令难为,不知如何是好?”王德明说的情真意切,声泪俱下,感动了被关押的500人。
众人纷纷表态:“人终有一死,与其不明不白的死,不如拼死一搏,说不定还能博得些功名!”王德明等的就是这话,把众人全部从牢中放出,与自己的亲军500人合在一处。
趁夜黑风高,王德明率领一千兵士直接冲向赵王府,废话不说,将赵王王镕及王昭祚诛杀,同时将王氏家族全部杀死,只留下王昭祚的媳妇梁国公主。
可叹义武王家,世代镇守赵定,历经三世,将近百年,此刻被王德明一网打尽。可怜赵王王镕,年少嗣位,纵横于强藩之间,也算英雄有为,最终落得的身首异处的下场。
霸业王图,生死就在一瞬间。权力就如罂粟,很诱惑但也很残酷,局中人终逃不掉在局中亡的宿命。
王德明叛乱成功后,就把名字又改了回来,仍然叫张文礼,同时自称义武留后。先是遣使到汴梁称臣,汇报说是王氏为乱兵所弑,所幸公主无恙,今赵定空虚,请速发精兵万人来取。又遣使到契丹,请求阿保机领兵南下,同攻河东,则晋国可从此覆灭了。最后遣使到晋阳,说是兵乱,请晋王册封自己为义武节度使,其实是试探军情。
三路遣使,说明张文礼同志心里很虚,怕晋王李存勖来削他,就指望依靠后梁、契丹这两座靠山。
梁使朱友贞览表,犹豫未决,梁相敬翔奏请趁机收复河北三镇,却被赵岩等以张文礼首鼠两端为由反对,梁主决定按兵不发,惹得敬翔狠狠而出。
梁国不乘虚而入,一方面是梁主战略眼光不行,另一方面原因,在于梁军主力正与晋国在得胜城鏖战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