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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刍驹也抬眸望向了阿湄,正对上了她审视的目光。
他锐利的目光一瞬间看透了她的心思,这女人,似乎是也对他有点意思。
确认过眼神,应该是擦出了火花的人。
刍驹突然觉得有点想笑,但又意识到似乎不太合时宜,便又强行忍回去了。
他招了招手,示意小和过来。
小和恭敬地走了过去,听到刍驹低声的吩咐道。
“去将我的琴拿来。”
小和应声后就退了出去,很快便抱回了一把古琴。
刍驹轻轻将手抚上古琴,修长的手指在琴弦间轻轻拨弄,一段优美的旋律就这样随着他指尖的变幻飘然而出。
阿湄听着悠扬的旋律,不禁有些沉醉在了这琴曲之中。
一曲奏毕,刍驹轻轻起身。
“你是不是也不太相信,像这样的一双手,会像你听说的那样沾满了血腥?”
阿湄的眼中忍不住流露出了一丝认同和惋惜。
刍驹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面前的阿湄,突然走到了她的眼前。
“其实,我也不想打仗,在战场上杀敌,一点意思都没有。”
阿湄忍不住应声赞同道:“如果能够实现永远的和平,相信没有人会愿意陷入战争。”
“所以,我需要你帮我。”
阿湄顿时一脸惊异的望向刍驹,没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
“我帮你?帮你上阵杀敌?帮你跟晋国打仗?”
他居然存的是这个心思?阿湄简直要风中凌乱了。
她都顾不上保持自己恭恭敬敬的谦卑态度了,连自称都给忘了。
难怪这将军昨天冷不丁的突然说要做她师父,教她习武,敢情是在这等着呢?
莫非他是想培养个武艺超群的女将军出来,然后自己退休去找个地方平安的养老?
似乎是看出来了阿湄的胡思乱想,刍驹急忙解释道。
“我不是想让你上战场,你是女子,怎么能上得了战场……”
说到这里,刍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怕阿湄误会,赶紧继续补充道。
“别误会,我不是说女子肯定会比不上男子学武艺学得更好。
我的意思是说,上战场本就应该是男子的责任,女子都是应该被保护的。”
说到这里,刍驹谨慎的想了想,感觉应该说得问题不大,不至于惹阿湄反感。
阿湄看出了刍驹的惊慌失措,不禁有点哑然失笑。
这个将军,怎么看起来性格突然大变了呢?昨天明明还不是这样的。
难道这就是铁树开了花,冰山融了化,木头疙瘩开了窍?
猜测到刍驹可能心里有着跟她一样的心思,阿湄就忍不住想要逗弄他了。
“将军,您用不着跟奴解释这么多。”
“您只要告诉奴,您到底要奴做什么就够了。”
这回刍驹倒是注意到了她的自称变化,脸上不太自在的僵硬了下。
“你在我面前,不用总是自称奴的,让你做我的私奴,只是名头罢了。”
“我真正想让你做的事情,不是仅仅让你做一个普通的女奴这么简单。”
阿湄对这件事早有预料,所以并没表现得很惊讶。
刍驹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突然问道。
“对了,你有没有名字?没有的话,我给你取一个?”
“啊?哦,我有名字,我叫阿湄,所谓伊人,在水之湄的那个湄。”
“阿湄?很好听的名字,你去过秦国?”
刍驹越来越觉得讶异,这个女孩,看起来身份真的不太简单。
别说是普通的女奴了,哪怕是贵族出身的名门闺秀,在家中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根本不可能去过其他国家。
而他能清楚地分辨得出来,眼前这个少女的言谈方式,明显用的就是晋国的方言。
他与晋国交战多年,对于作为敌军的晋国人可以说再熟悉不过。
虽然现在并非是两国交战期间,但是,在骊戎的土地上,出现了一个晋国来的少女,而且,还是一个气质不凡,明显有着什么特殊身份的少女,这实在是让他不得不产生一些防备。
更何况,这个女孩还知道,自己的名字来自秦国民间的《蒹葭》一歌。
倘若这是晋国当地的民歌,那也就罢了,在自己国家的民间偶然听到并不稀奇。
可是,这偏偏是秦国的民歌,一个晋国少女,名字却是来自于秦国的民歌,这怎么想怎么令人觉得奇怪。
除非,她家里有来自秦国的亲戚,又或者,她看过民间抄录的《诗》一书。
可是,正经的贵族家庭,谁会给女儿看这种民歌集选的杂书呢?
更何况,据他了解,晋国与秦国可是素来没有过什么贵族之间互相和亲的友好邦交,反而是前几年还互相交战过很多次。
也就是在那次秦晋河阳之战,晋国战败之后,晋国才突然发兵袭击骊戎的。
事实上,之前秦国也曾经屡次讨伐骊戎,不过,秦国会把他们跟其他西部的犬戎分支部落一起统称为是西戎。
在秦国看来,这群西部的戎狄部落都是一样的野蛮部族,全都是该被他们吞并的存在。
总之,无论是晋国,还是秦国,对于骊戎来说,都是势不两立的仇敌。
想到这里,刍驹的脸色再次凝重了下来。
眼前这个少女,身世简直迷雾重重,似乎同时跟秦国和晋国都脱不开干系。
她到底什么人?难道真的是敌国派来的细作?
可她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真的能够担当得起细作的任务么?
还是再看看吧,毕竟,他不希望无端的冤枉了一个无辜的普通晋国流民。
晋军是晋军,晋国的流民是晋国的流民,这一点,刍驹还是分得清的。
阿湄看出了刍驹的脸上表情变幻莫测,时而凝重,时而放松,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敏锐的本能让她隐约察觉到应该是跟她有关。
她仔细地凝视着面前这个翩翩少年的脸,不禁有些失神。
比起上次在围猎场上中毒又带伤后迷迷糊糊的相处,眼前的这个男子,现在这一刻显得真实无比。
他的褐眸如湖水般澄澈,在这清澈见底的湖面中,阿湄能够清晰的看到她的面庞正倒映在湖心的最深处,不断摇晃荡漾,勾泛起了层层涟漪。
一阵恍惚之中,她似乎在刍驹的眼中,同时看到了申生和杜适两个人的影子。
在那个明媚的春日午后,在那个寒风凛冽的冬日雪夜,那两个风姿秀雅的少年用温暖的关怀融化了她心中所有的防备和顾忌。
一切美好都仿佛就发生在昨日,可是,眼下的现实,却毕竟不再是昨日。
想到这里,阿湄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抬头看着刍驹俊美的脸,严肃地问道。
“刍驹将军,您把我救出来,究竟有何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