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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哗啦~”海浪扑在战船上,激荡起片片雪白的浪花。
五千料的大船除了地方足够大,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稳!
风浪之下其他海船会稍微晃悠的有点儿大,越小的船晃的越厉害。
大船也得加上压舱石,这才能保证在海上的平稳。
当然,现在张小公爷的这艘不用压舱石。
成箱的金锭、各式珍宝,足够做压舱石了。
最为贵重的珍宝,自然是要装载在这艘战座船上的。
而为了押送这批缴获,戚景通不惜调动了水师一半以上的战船。
可以说,这一波相当于是押上了水师最强的作战力量。
张小公爷站在了船头,望着片片海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身后的妙安小姐姐有些心疼的让姬武将们把幕幔拿过来些,遮住暴晒下来的烈阳。
服部两位小姐姐,则是用矮塌端坐在边上垂首伺候着。
张小公爷则是捏着手里的信,满脸的无奈。
信是唐伯虎和徐经来的,这俩在信里就差哭了。
恩师啊!您再不回来,弟子们可就要完了!
太子……太子殿下他疯了啊!
规划图上这位爷二话不说先把新皇城修起来了,修起来就罢了可空城如何住人?!
皇城自然得须皇城迹象,可咱这位太子爷那几乎是随着自己性子来。
工部那边过来找茬儿不是一两回了,主要是逾制的问题。
逾制不仅仅是说用度超过自己本身地位,才能叫“逾制”。
达不到的也叫“逾制”。
千百年来皇朝更迭,华夏一脉传承下虽然各王朝有所不同。
但在建筑等级上的划分,还是极为分明的。
大明则是在建国之初,即对亲王以下的各级官民的宅第有着明确的制度。
这包括了整个宅邸的规模、形制、装饰……等等,全都给你写的详细无比。
比如《明会典》里面就载:公侯者,前厅七间或五间,中堂七间,后堂七间。
官一品、二品者,厅堂五间九架。
官三品至五品者,后堂五间七架。
官六品至九品者,则厅堂三间七架。
而庶民的正厅,则不得超过三间五架。
然后包括了屋檐、鸱吻,这些全都有着形制的要求。
来信的字里行间中,张小公爷仿佛看到了自己那位弟子的苦瓜脸。
没了他的压制、弘治皇帝又忙于朝中事物,于是熊孩子就开始放飞自我了。
今儿扑腾一下铁轨,赶着工匠们改进铁轨的光滑度、车轮与铁轨的契合等。
明儿突然想起火炮,又溜达去铸炮厂鼓捣一阵子。
他的鼓捣到也出现了些许成果,比如开花弹就鼓捣出来了。
然后还盯着新皇城的营造事宜,考虑到了防护和火灾的问题进行了大面积改动。
人都说智障儿童欢乐多,这聪慧的熊孩子欢乐更尼玛多。
尤其这熊孩子还经过了张小公爷的熏陶,同时又手握重权。
又有张小公爷给他送来的二十余万战俘劳力,这尼玛乐子可就大发了!
熊孩子二话不说先挖了一条宽大的护城河,比京师原皇城内的还大!
外间则是挖通了潮白河,由潮白河水灌入进来。
并规划通过一条条的暗渠,最终汇入到了潮白河下游去。
中间分成了好几个支流,几乎环绕了新城一圈。
城内的水渠则是熊孩子瞅着张家新庄子内的鹅卵石铺池不错,于是水渠全铺上。
搞这些的同时,皇城的外部、内殿也大致修建完毕。
钢材水泥加砖石的好处,就是修造的速度极快。
张小公爷接到这封信的时候,新皇城大体已经修造完毕了。
这个时候铁轨车又发挥了一个效用,它可以从石料场里运来巨大的石料。
还能运来大量的水泥,这也让京师、簪缨两家货殖会看到了铁轨应用一丝希望。
看着唐伯虎的信,张小公爷其实心中是惊讶的。
因为这些货殖会已经开始逐渐的用自己的眼光,去发现商机了。
京师货殖会看到了熊孩子对铁轨的应用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可以用来运人!
从新皇城到码头、再到京师城内,完全可以用这些铁轨马车拖行。
运输货物的话它们载重更大,人乘坐的话装载的更多。
规划出来一条专门的轨道,用于大众乘车、均输货品。
这是极为合适的。
反正这条铁轨已经修造到了城内,那么不如就保留它。
再将它拓展开,逐步的延伸出去。
熊孩子的一个举措,造成的是整个大明商贾们的变动。
阖上了信的时候,张小公爷自己则是感触颇大。
最先感触到世界变化的往往不是官员、不是百姓,而是这些商贾。
商贾们逐利没错,但他们同时也在敏锐的感触着世界。
并随着世界的变化而变化。
低头想想自己,张小公爷不由得苦笑。
当年自己和处男哥,可不就是如此么?!
只有把握住了世界脉搏的人,提前感触和探知世界的变化。
才能够抓住那转瞬一逝的机会,然后乘风而起!
大明的商贾们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变化,他们正在跟上这种变化。
按照原本的历史线,大明的商人们现在应该热衷于功名。
亦热衷于抱团取暖,形成一个个的商帮、行会、商会。
然而,张小公爷搞起的货殖会却打破了这个局面。
货值会的资本囊括了户部、内库,且还有勋贵们。
一下子就让商贾们有了最强的靠山,陛下都有股子啊!
敲里吗!谁敢拦着劳资挣钱?!
户部?!户部巴不得爷们多挣钱点儿,这些钱他们也分润呢。
在利益的驱使之下,无论是皇家还是户部都选择了默默支持他们。
而有着这两方撑腰的货殖会,很快的也杀出了一条血路。
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几家商帮,如今完全无法和他们形成竞争。
同时他们还掌握了对外征伐的战利品销售权,这让整个货殖会大发其财。
如此一来,其他的商帮、商会如何能与他们竞争?!
就比如这一次,他们运回去大批的粮食必然对市场形成冲击。
还有很多珍宝,那些珍珠直接可以将其他商会掌握的珍珠业打死。
这种情势则是张小公爷有意为之,唯有驱虎吞狼才能彻底湮灭那些心怀不轨者。
当然,张小公爷也不是要一棒子打死他们。
在他们摇摇欲坠的时候,自然会给他们一道能逃出生天的绳索。
只是这条绳索要也是勒紧他们脖子的锁链,链子的一头要控制在大明手上。
微微咸腥的海风吹过,将这少年玉螭虎的玄色衣袍吹起。
海风没有能够吹破他那白皙透红的鹅蛋面儿,反而是渗过来的阳光让他脸上映出莹莹之光。
纤纤玉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椅子的扶手,那双丹凤桃花让人目眩神迷。
甲板上的海军军卒们正在进行日常操练,高英杰肥硕的身躯在人群中是那样的显眼。
他拿着棒子呼喝上竟灵巧如蝶,上下纷飞间将几个与他演练的军卒挑翻。
“走吧!要起风了。”
玉螭虎笑了笑,悄然起身转过来。
对着身后的妙安、足利鹤二人,轻声道:“叫姐姐们担心了。”
“恭喜夫君堪破挂碍!学问再进一层!”
妙安小姐姐倒是不知道学问的挂碍意味着什么,她只是知道公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如此。
有时候会发愣好一会儿,这个时间可能持续好几天。
但他醒来之后,人就会变得更爽朗、更亲切。
“还有多久到粤北?!”
为了尽快赶路,船队沿途尽量都不靠岸。
补给的船只在几艘战舰的护送下补充完毕物资,然后整个船队就再出发。
“明日午时可以到了,先头的船队已经去安排了。”
张小公爷点了点头,看着小周管家匆匆上来似乎想说什么。
不由得笑着道:“瑾山啊!有什么要说的,便说罢!”
小周管家这才微微躬身,轻声道:“谍报司那边的人来说,东吁王明吉逾想要见您……”
“见我?!”
张小公爷闻言不由得一愣,但小周管家随即递上来了一封迷信。
接过这封密信打开来,便见得落款是李福达。
其实密信里所言倒也不复杂,李福达只是提及了自己与这位明吉逾的见面。
包括了他是如何投降的,事无巨细全都说了一遍。
张小公爷沉默的看完后,那双丹凤桃花微微眯起。
果然!这世间崛起者,无一侥幸啊!
这位明吉逾能够在区域两大国夹缝中崛起,最终还累积了让儿子一统地区的实力。
可见这位老家伙,那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历史多有提及大成就者,无数人去研究大成就者的发迹。
但很少有人去探究,这些大成就者背后所蕴藏的累积。
比如,大家都说汉武帝。
即便是再不喜欢他的,也不得不对于他决胜匈奴敬仰之。
然而有谁探究过,汉武帝为何能够有如此力量决胜于匈奴?!
那是因为他的父、祖两代人,给他累积下来了足够的资本让他去与匈奴血战!
《汉书·食货志》载曰:“京师之钱累巨万,贯朽而不可校……”
“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于外,至腐败不可食。”
钱都已经多到串钱的绳子都坏了,粮食多到从仓库里面溢出以至于散落在外的腐烂掉。
这足以说明,当时的大汉富足到了什么程度。
没有这份的富足,哪里来的汉武帝出征匈奴?!
打仗是要烧钱的、要粮秣的,尤其是在古代。
产出比根本就没法跟后世比,他们每次出征所需的粮秣、钱财只会更多。
战争不仅仅是战争而已,战争是一个国家体系的全面对抗!
而这种对抗在古代,更多的来自于国家自身的累积。
明吉逾显然深蕴其中之道,所以他给自己做了足够的累积。
这份累积终于让他的后代莽应龙,将边上两个互相打的气喘吁吁的地区强国彻底吞灭。
这是个聪明人呐!
张小公爷看着李福达的来信,心中轻叹。
李福达冒险一击其实在被他发现的时候,就已经算是失败了。
即便是东吁王城撑不住,明吉逾还是有机会率队逃出的。
逃出后他再与自己边境上的十万大军汇合,留下小股部队层层阻击。
主力则是立即杀回东吁王城,那即便是李福达拿下东吁王城也极有可能被夺回战败。
可……即便是如此,又能如何呢?!
他难道赌一波,大明会因他占据了东吁王城、手握数万残兵而与他谈判?!
很显然,大明不可能跟他谈的。
当李福达带着木邦、孟养两土司的兵马来的时候,这件事情就注定了。
明吉逾选择投降,这是最明智的决定。
如果注定了要战败,那么手上还有资本的时候投降……
总比手上彻底的没有资本投降,要好的多。
不得不说明吉逾这老小子,一定程度上摸到了大明的脉络。
如果是顽抗到底最终被擒,抑或是被逼投降的待遇不会好到哪儿去。
可若是还有一战之力,却投降的自然能换取稍微好点儿的待遇。
毕竟大明自诩是礼仪之邦嘛。
即便是为了千金马骨做个榜样,让后来人主动投降也是要做做姿态的。
“告诉他,安排一下!”
张小公爷突然对于这位明吉逾,亦产生了一丝的兴趣:“便见上一见罢!”
小周管家闻言赶紧躬身应是,随后缓缓的退去。
没一会儿,便见得一艘相对较小的车船从大船上放了下去。
扬起风帆开始飞快的向着远处驶去。
这种中型的硬帆车船,是短途中使用的。
要的就是轻便,能够飞快的往来于各处。
夷州与闽南之间的快速往来,如今都是使用这种车船。
很快的,在粤北码头上的李福达就接到了来信。
将手中的信飞快的看了一遍,随手在烛台上烧化并投入水中搅拌了一会儿。
李福达这才打开了自己的房门,向着楼下“咚咚咚~”的走去。
楼下的几个看似在喝茶的汉子隐蔽的抬首望去,见是李福达便低下了头。
穿过前柜,走到了后院。
年迈的明吉逾早已经换上了一身的大明道袍,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的晒太阳。
“那位玉螭虎,是不是答应要见我这个老蛮子了?!”
他眼皮都没有抬起,似乎就猜到了李福达的到来。
“是,明日午时船队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