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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数日时间,最先抵达的是春城南面的军伍。
双方的探马不断的飞驰试探,但却默契的没有交手。
只是不断的将消息带回,一阵沉默之后便是明军的营寨开始缓缓的后迁。
毕竟这处营寨最初是滇南叛军修造的,而他们自然是将营盘建的距离春城略远。
明军缓缓的退出营盘,但很快的就在春城城下又建立了另一处的营盘。
这处的营盘看起来更像是春城城墙外,凸出来的一块瓮城。
滇南土司叛军默契的接收了这处营盘,却没有追击明军。
而是默默的扎营后,和明军形成了对峙。
在滇南叛军抵达后没几日,东吁的十万大军隆隆杀奔而至!
亦是这个时候开始,整个春城及周边开始充满了一股肃杀的气息。
新修的营寨寨墙上无数的军卒开始日夜巡视,春城的城墙上亦布满了军卒。
但最终一锤定音的,是来自于安南足足三十万的大军!
他们毫不客气、遮天蔽日的将春城最后空缺的两个方向,堵了起来。
安南军伍的到来直接让这种气氛,上升到了最高峰值。
整个春城顿时被一股死气包围了起来,若不是黔国公府的弹压或许就乱起来了。
别说宵禁,便是平日没有得到允许亦不许轻易出来。
衙役们不断的开始巡查街道,行走在街道上随时可能遭遇盘查。
青壮们被抽调出来,在城墙上帮忙运送军备。
甚至还有人训练他们,似乎正在准备随时将他们推上战场。
城外来自于城池四面的营寨内,烟尘滚滚。
驻扎的军帐一眼望不到头,明军在城墙外压缩兵力顺着城墙延伸出了一个包围着的瓮城。
“他们为何没有入城?!”
郑公路已经在李福达的引领下,与滇南的沙定州、东吁的莽瑞体汇合在了一起。
此时的他们正在安南军的营寨内,对明军的城寨观望。
“某亦不知,或许他们寄望以此多抵抗一阵罢!”
沙定州听得李福达的话,哈哈一笑:“先生说笑了,他们如今可用军伍可不多!”
“某只想知道,黔州、桂西答应的反旗何时能够举起?!”
东吁的莽瑞体目光闪烁,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多。
“破城之事需尽快达成,否则等明国回过神来就麻烦了!”
这话说的其余几人都脸色肃然,便见得众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李福达。
因为他才是整件事情的联络人和主导,所有人几乎都是他一举牵引而来的。
东吁信任安南吗?!信任滇南诸土官么?!
不见得啊,但他们有限信任李福达。
就如同安南并不信任东吁,之前双方秘密往来多次也没有真正的达成协议。
李福达才是促成事情的人,所以他们自然是望向了他。
“诸位且先随老夫来。”
说着,李福达先走下了寨墙。
一行人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老实的跟了下去。
营寨的寨墙下是不断行走巡查的军卒,无数人都在不断的忙碌着。
伐木扎捆云梯、准备攻城器械,还有弩箭的分配……
号称是三十万大军的安南军,其实水分是极大的。
比如他们的总兵力实际上没有达到三十万,仅仅是二十余万。
其中还得算上大量的车马辎重均输,而这之外临时召集的农兵亦超过了十万。
所以,这此出征真正作为主力的仅有不足五万可称之为精锐。
这个事实李福达是知道的,东吁的莽瑞体也看出了些许端倪。
只是所有人都不想提及此事,毕竟人家实打实的派出来二十多万了嘛!
这处城寨虽然是安南人的,但出于对李福达的尊重郑公路还是给他安排了营帐。
而且允许他带着自己的侍卫住在这里,其他人不许靠近。
穿过了大片安南人简陋的军帐,营地略靠近主帅营帐的区域便是李福达的营帐。
众人入内后,李福达率先挥退了自己的几个侍卫。
郑公路、沙定州他们几个见状,亦是让身边的侍卫离开。
“安头领,您再不出来老夫可就说不清楚了。”
李福达这才微微一笑高声道:“您再不出来,老夫可就解释不清楚了。”
便见得李福达身后的帐幕,有一个身影缓缓的走了出来。
这人低着头,直至走出来后才掀开了自己的头盔。
“安荣贵!”沙定州作为滇南的头领,自然是跟安家打过交道的。
所以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安家如今的族长安荣贵。
“沙头领别来无恙!”
安荣贵对着他点了点头,随后对着其余几人行礼道。
“某乃安荣贵,黔州、桂西诸头领们代表!”
郑公路脸色阴沉缓缓起身:“你是何时进入我营寨中的?!”
毕竟这可是安南军的营寨里啊,若是说安荣贵能混进来……
岂不是说他这营寨跟破筛子似的,明军的其他细作也能混进来么?!
若是如此,他这个主帅能睡的安稳么?!
“三日前,某已在军中了。”
安荣贵似乎对于郑公路的诘问亦很不满,脸色略有些阴沉的应道。
边上的李福达则是笑着打圆场:“安头领前几日便到了,只是不曾现身。”
“并非是今日才混入营寨中的,郑将军营寨稳如泰山!”
稳个屁!这群傻卵连口令都不曾制下,换身衣裳、会些许安南话就能混进来了。
郑公路似乎好受了一些,但脸色还是很难看。
“安头领既然自称代表黔州、桂西两地土官,却不知何时能够履行尔等所言?!”
莽瑞体才不关心到底是安荣贵手段高超混进来,还是安南军城寨防御如同破筛。
他现在只在乎什么时候发动进攻,春城什么时候可以攻破。
抽调十万人出来,还有数千象兵。
东吁可谓是调动了自己最大的兵力,若是此时白古、阿瓦对东吁发动强攻……
莽瑞体想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情况。
他只想尽快的拿下春城,然后回师东吁灭掉木邦、孟养、孟密……这几个仇家。
“时间紧迫,老夫长话短说。”
安荣贵似乎也不打算绕弯子了,对着这几人拱手沉声道。
“我等亦是算过了,若是现在发动或许能暂破明军……”
“但肯定不能击破春城,甚至我等会被一直拖延在此。”
对此其余几人倒是没有反对,情况刚才在城墙上他们也是看到的了。
明军和黔州、桂西两地的壮勇,都被集中在了城外的营寨内。
若是他们现在起兵或许能击破城外的营寨,但春城却不是那么容易拿下的。
“所以,我等只有在最关键的时刻发动才是最好的方式!”
安荣贵说着,顿了顿扫了一眼这几人。
“强攻几次,待明军疲兵且放松对我等监查之时……”
“再发动总攻!”
安荣贵说着,双目精光四溢:“届时,诸位大军外攻营寨!”
“而我等大军,则是直破春城!”
他的话让沙定州、郑公路和莽瑞体几人,脑子开始疯狂的转起来。
不断的计算如此计划的利弊得失。
诚如安荣贵所言,若是他们现在发动未必就能够攻破春城。
他们会被安置在城外营寨,显然就是那位明军少年主帅对他们不放心的表现。
否则的话,他们全都进入春城防御岂不是更好么?!
“我亦不瞒着诸位,如今我等头领身边皆有那位主帅所派之人随行……”
便见安荣贵说着,撩起了袍子亮给了这些个头领们瞧了一眼。
却见那袍子下有着一道带着血迹的伤口,看起来是凝结了。
外面包着一层层的布条,看着略有些狰狞。
“为了离开营寨出来见诸位,某亦是给了自己一下!才能寻着机会。”
郑公路看着这道伤口眼皮子抽搐了几下,诚恳的对着安荣贵行了一礼。
“安头领受罪了!”
莽瑞体等几人虽然没有说话,但看起来似乎也多信了几分。
“安头领且说说,你方打算如何配合我等?!不是真要我等强攻破寨罢?!”
安荣贵听得此言微微一笑,将衣袍盖回来。
扫了他们一眼:“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所以……自然是要真打!而且我黔州、桂西,必然卖死命、死力气打!”
郑公路猛然脸色一变,豁然起身便要说什么。
但一直不怎么说话的莽瑞体却先开口了,便见他站起来双目凝视安荣贵。
“好!好一个真做假时假亦真!”
沙定州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他们打什么哑谜。
倒是郑公路似乎才想明白,一脸愧色的对着安荣贵拱手:“老夫莽撞了!”
“将军客气!”
安荣贵似乎不以为杵,继续道:“重要的是这个‘真’字!”
“必须得真,若是不真必引怀疑!”
说着,安荣贵顿了顿:“某出来时间太长恐怕不成,所以一会儿就得走了。”
“诸位如何攻城不必告知我等,但必须真攻、强攻!伤亡不计!”
安荣贵说着,双目精光四溢:“所有的‘真’,只为了最后那一刻的‘假’!”
说着,他便要拱手告辞。
莽瑞体则是沉思了会儿,见状赶紧大声道:“此计甚妙!不知是何人所做?!”
“乃我黔州米鲁头领所作,桂西莫头领亦是同意的。”
莽瑞体闻言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米鲁,难怪!搅动明国西南之英豪啊!”
若说是米鲁制定的计划,他是真的信了。
毕竟米鲁的名头实在是太大了,别说大明便是东吁也曾听闻。
毕竟直接干掉了一整个行省的三司,外带镇守太监这事儿。
还真就米鲁一个人做到了,其余哪怕是李福达都不曾做到过。
“若是此番事成,还请安头领引荐一番!”
莽瑞体对米鲁有兴趣,除了她做出的这番大事之外自然还有她的艳名。
米鲁的艳名可与她做下的这番大事一样,传遍了整个西南的。
所以,莽瑞体对于她自然是有着非常之大的兴趣。
“此事不难,米鲁头领亦喜欢结交各路英豪!”
安荣贵哈哈一笑,拱手道:“相信米鲁头领,会很喜欢与您这样的当世英杰一见的!”
说完,安荣贵告罪一声便钻入了屏障后面。
沙定州等人则是拱手目送他离开,随后才开始讨论作战方略。
“若是照以往行事,我等应当先试一试这明军的成色。”
郑公路当年也是随着安南圣宗,一并发动过偷袭大明边境的。
只是当年大明一声诉责后,那位圣宗到底缩回去了。
“老夫以为,我等可照此执行。”
莽瑞体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见,点了点头道:“先各家皆出三千兵马,试试这明军的成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