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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生见过夫人。自从上次尝过宫小姐亲手烧制的临江鱼,就好奇如此美味是怎么做出来的,方才宫小姐正给小生讲解呢。”
“是吗,悠儿?”陈氏半信半疑。
宫铭悠挽了母亲的胳膊撒娇:“您还不信我的手艺啊!咱们走吧,今日刚好送来了几件罗裙,母亲帮我挑一下看今晚穿哪个好。”随后歪头从肩膀处瞟了眼苏景辰。
宴席安排在前厅里,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宫恒奕和陆子令进宫去了,其他人早早便到了。
因为有陈氏在,大家都不怎么放开饮酒,只是拘谨地夹菜。
“大家放开吃,放开喝,别拘着,都是悠儿那丫头,非要我这个老婆子过来,反倒弄得你们年轻人不自在了。”陈氏热情给大家斟酒,到云戟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夫人您客气了,小年本就讲究个团圆,有您这个长辈在,我们打心底里高兴。”梦璃举杯:“我敬您一杯。”
“好好好。”陈氏一饮而尽格外高兴。虽然是以这种方式,但好歹也是家人团圆了。
大概是各有心事,桌上的人虽热络,但却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此时宫铭悠也举了杯,暗暗吁出一口气望向云戟:“先前多有误会,饮了这杯酒,我们还是朋友。”
大家心知肚明,不由地看向云戟,只见他执了杯,淡淡望着杯子。
宫铭悠很怕他拒绝。
因为那酒里有她提前下好的毒药。为了把这出戏唱下去,她又敬了一次。
“云戟……”梦璃拉拉他的衣袖。
“好。”终于,他点了头,一饮而尽。
宫铭悠摊手向鱼,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氏见状,也招呼着大家吃鱼,“多吃点,悠儿说这是临州家乡的味道。”
看云戟夹了一块,又迫不及待问道:“如何?”
“这鱼……有种熟悉的味道,我好像在哪里吃过。”云戟说着使劲按了按额头,压下了脑袋里因回忆产生的痛楚。
“那……那你多吃点。”陈氏起身将鱼盘往他面前推了推,不知不觉,眼角又泛了泪花。
云戟旁若无人地大快朵颐,边吃还边赞叹:“这鱼的确有家乡的味道。”
陈氏看他吃鱼,拿帕子不停揩着眼泪,直到盘子见了底,这才小心地问道:“你……你刚才说吃出了家乡的味道,那你的家乡在哪?还记得家人吗?”
云戟摇头:“不记得了,我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最早能记住的是在云梦楼。”
陈氏伤心愈甚,宫铭悠赶紧起身收了空盘子:“母亲,既然云戟喜欢吃,那悠儿再去做一盘吧。”
陈氏急忙点头,“去,去,快去。”
梦璃压低了声音,偷偷赞许了一句:“孺子可教也!我差点就信了。”
“师傅,我没乱说。这鱼,我以前真的吃过。”
“什么时候?”
“忘了”
“在哪?”
“忘了。”
“……”
宫铭悠径直去了母亲卧房,一进门便翻找了起来。
自小灌输着规矩礼仪长大的宫铭悠,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她的心始终悬着,忐忑与不安时刻伴随,多待一刻便多一份紧张。
时间一点点过去,心也越崩越紧,仿佛下一秒母亲就会出现,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不停叫嚣:快些!快些!再快些!
可床褥、妆台、柜子、箱奁统统翻遍了——全都没有!
怎么办?
要放弃吗?
她无助地坐在床沿上,目光游离不经意落在帷幔挂的香囊上,绣了五福的香囊好像有某种魔力,使得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捏了一下。
硬的!
迫不及待打开后,宫铭悠脑子嗡一下炸开了。
这把折叠小刀怎么会在这里?!
自从丢了后,她暗暗找了好久,想着或许是下人贪财拿走了,又或许落在旧衣服里弄丢了,再或者是带出去的时候掉在了什么地方,可万万没想到,它竟然会出现在母亲的卧房里。
母亲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竟把他的东西放在香囊里日日夜夜看着……
她把小刀拿出来迫不及待往袖子里放,手上一滞又想到什么似的塞回了香囊。
此刻她的脑子很乱,无数种假想交缠在一起,头疼欲裂。她微微张着嘴急促呼吸着,想以此来平息慌乱的心情。
装了小刀的香囊沉甸甸的,宫铭悠犹豫了片刻终于挂了回去,本以为这一切神不知鬼不觉,可当目光扫过门口的时候,她的心瞬间被强力挤压又轰然炸裂。
陈氏此时正定定站在门口的逆光里,目不转睛盯着宫铭悠!
那神情,很难形容。
震惊、愤怒、失望、厌弃,像判官的审视又带了一丝不屑与嘲弄。
……
……
一辆华丽的马车疾驰在灯火通明的长街上。车角的灯笼一晃一晃,宫恒奕的心也跟着一晃一晃。
他垂了头不停抠着手指,直到指甲处渗出点点嫣红。这个动作已经好久没有过了,如今却又不自觉地抠了起来。
逼仄的车厢内,陆子令就坐在身旁,终于,她受不了了,打破了眼前的静默:“喂!我就这么惨不忍睹?你上车以来都不敢看我一眼。”
“不不……”宫恒奕急忙申辩,抬头又愣住了。
眼前的陆子令一袭盛装,内着霞光玫瑰香胸衣,腰上束着湖蓝撒花软烟罗裙,外罩着一件百鸟朝凤红底彩绣金萤纱,脚旁堆着的挽迤至少三尺有余。
她为了进宫着了女装,与那日浅淡素雅的妆容相比,今日的她云鬓花颜,艳丽高绝。
“不好看吗?”陆子令有些泄气,说着就要拽头上的金步摇:“我就说这玩意儿麻烦,母妃非要……”
“好看,”宫恒奕握住她的手:“我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妆容,也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
陆子令耳根发热,抽出手一下就恼了,她也不知道是恼他的直白,还是恼自己的脸红。
“油嘴滑舌!”
宫恒奕一笑,真诚道:“子令,谢谢你。你放心,等风头一过,我就把和离书给你。”
“凭什么和离?不必!”
陆子令也笑了,笑得眼前这个男人甚至有一瞬间产生了一丝期待。
“到时候我给你一封休夫书就好,然后再告诉全京都的姑娘,你、不、行。”
宫恒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