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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雨很快便停了,船上重新清洗一番,赵怀义带着罗浥尘回到了官船。
因为罗浥尘所在的船舱门窗都损坏了,赵怀义便让她去了北舱。北舱原是赵怀义的舱室。
脱了油帔衣,赵怀义才发现她走路的样子有些别扭,细细打量一番竟然发现鞋面上有殷红的血迹。
她脚受伤了?!
他一个箭步上前,手越过她的肩臂,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罗浥尘口中惊呼一声,下一刻,自己已被人抱到了怀里。
左右还有不少士兵,罗浥尘垂着头,耳尖已泛起了红晕:“快放我下来,成什么样子。”
赵怀义不理她无用的挣扎,快步走到了北舱,将她放到榻上。
还没等罗浥尘反应过来,赵怀义已经俯下身,脱下了她那只沾满了血迹的鞋。
罗浥尘眉心一拧。
是疼的。
之前脑中的弦一直紧绷着,也没发觉有多疼,现在静下来,这才感觉左脚心一抽一抽地疼,而且,脚也肿胀起来了。
“之前踩到了碎瓷片,不过我已经简单处理过了。”罗浥尘见他蹙起了眉,忙道。
赵怀义仍不放心,沉着一张脸,脱下了她缚脚的鞋袜。一看之下,脸色又凝了起来。
原来之前她和那两名黑衣人周旋,本来就未凝痂的伤口又裂开了些许,加上脚泡了雨水,涂的草药早已冲掉了,此刻那伤口看上去有些骇人。
“没关系,再涂点药,歇上几天就好了。”
屋内只有一点油灯,投下一圈圈昏黄的光,罗浥尘侧头看去,正正对上赵怀义一双漆黑的眸,那里写满了怜惜,还有隐隐的自责。
罗浥尘抬起手,触上了他瘦削的下颌。
语气更柔了:“真的没事,你别担心。”
一点暖黄的火光,映在一双剪水明亮的美丽眼眸当中,她漾起一丝微笑,温柔看着自己。赵怀义心中的那一丝怨恨便慢慢散去。
他点点头,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木柜前,翻找起来。终于,没多久,他便转身,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小瓷瓶。
“这是专治外伤的药,效果很好。”
说完便蹲下身。看样子是想给她涂药。
罗浥尘不由双脚瑟缩,偏头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然而赵怀义却没有听她的,他捉住了她欲缩回的脚,拉到眼下。
见她还要动,不由抬起眼:“莫要再动了,乖乖坐好。”
罗浥尘望了一眼他的手臂,他的手臂也受了伤,虽然已经包扎好了,但眼下也不宜过度用力。
担心他的伤口裂开,罗浥尘抿抿唇,便不再动了。
赵怀义让侍从打了热水过来,先仔细擦干净脚底的血污,再挖了一些药膏,轻轻地涂在伤口上。
那药膏也不知是什么药材做的,涂上去冰冰凉凉的,除了一开始有些痛感外,后面慢慢竟不怎么痛了。
这药膏,效果居然比自己调制的外伤药还好。那方才她给他手臂上药时,他怎么没提出来用这种。罗浥尘心中如是想着,嘴上也忍不住问出来。
赵怀义上好了药,左右又看了一阵,这才慢吞吞道:“之前一时没想起来。”
罗浥尘瞧着他的表情,心中又想,哪里是没想起来,是不想打击她吧。
罗浥尘本就是大夫,若是赵怀义直接提出要用旁的药膏,面子上或多或少有些挂不住,赵怀义正是考虑了这一点,之前才没有说出来。而现在是罗浥尘自己受伤了,赵怀义紧张她,这才拿出了药膏。
面前蹲在她身下的这个男子……竟考虑如斯细致。
一时之间,罗浥尘不知该好气还是感动。
“明天我给你换药时就用这个吧。”罗浥尘开口。
“不用担心,我岂是那般小心眼的大夫。正好,我还可以研究一下这药膏的用料呢。”罗浥尘眨眨眼,略带顽皮地笑道。
赵怀义抬起手,刮了一下她的秀鼻,嘴角噙着笑:“小聪明。”
油灯突然“呲”了一声,室内陡然明亮了不少,罗浥尘想起方才的黑衣人,不由问道:“那些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偷袭官船?”
顿了顿,赵怀义的目光再次凝起:“应该是为了灭口。”
“有人不想让官府知道他们干下的罪恶之事,便雇了死士。”
“难怪那些黑衣人一进门便说东西在哪,想来他们要找的东西应该是那些账册吧?”罗浥尘问。
赵怀义点点头,脸上一片凌然。
账册他已经秘密遣人先行带回汴京了,为的就是防止有人中途盗取。但没想到,那些做得更绝,不仅想要拿回账册,甚至将嫌犯都灭了口。
一时间,他想到了远在大名府的赵业。他那里,不知是否也遇到了劫杀。
看来,他这一次果真捣了某人老巢,有人坐不住了!
夜已深,一场惊吓过后,罗浥尘撑到现在已是十分疲乏,赵怀义见她眼底的青紫,不禁站起来,柔声道:“你早点睡吧,我先走了。”
见他转过身就要离开,罗浥尘不禁开口问道:“你呢,今夜你睡哪?”
她占了他的船舱,他又去哪里睡?
赵怀义迈步的脚倏然顿下,他勾起嘴角:“那么,一起?”
他眼眸中流出的意思太明显了,罗浥尘慌得摆摆手,“这,这怎么可以。”
见她一脸羞赧,赵怀义只捏了捏她的脸颊:“不用操心我,你快些睡吧。”
说完,便提步出了房间,反身轻轻关上舱门。
赵怀义出去了,罗浥尘隐约听见他嘱咐门口的士兵小心守护。
揉了揉被他捏过的脸颊,罗浥尘靠着软枕,小心地打量这间小小的舱室。
原来赵怀义住的地方和她差不多,除了睡觉的窄榻,柜子,书桌,两三样东西下来,便将他这间船舱占得满满当当。
罗浥尘慢慢躺下来,扯开了一旁的被袄,盖在身上。
被袄有一股清浅的气息,淡淡的,却十分好闻,正是他身上的味道。
这种感觉,好像自己又被他环抱一般。
虽羞赧,但却十足的安心,罗浥尘打了一声哈欠,终于抵不住浓浓的睡意,闭上眼,在他浅浅的气息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