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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晨忽然有种呼吸不受控制地变得紧绷的感觉。
气氛微变。
席晨张了张嘴,最终在男人无声的压迫下硬着头皮开口:“时小姐回来了,我在门诊大楼遇见她了,时小姐好像……怀孕了。”
终究没胆量明说,他自作主张加上了好像两字。
然而,病房内的气压仍然以不可抑制的速度迅速变低,不出两秒低到了底。
岑衍面沉如水,静静地看着他:“然后”
席晨心里倏地咯噔了下。
“然后……”
圣诞节的到来让整座江城都陷入了节日的热闹气氛中,哪怕还只是周五的下午,但马路两边不少商场店铺已人满为患,不少人脸上都挂着开心的笑容。
但时染无心欣赏。
“婳婳自己回去的?”她问纪清让。
纪清让双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没有,我送完她再回来接的你。”
时染点点头,放心了些。
“谢谢啊,纪医生。”挽了挽唇,她朝他笑。
纪清让神色一如初见清冷,没顺着她的话回答,而是挑出了其他话题:“心想事成了吗?”
时染扭头看他。
“成了啊,我把他甩了呢,”精致的脸扬起大大明艳的笑容,时染打趣,“我心想的事成了,那纪医生呢?心想事成了么?如你的意了么?”
纪清让看了她一眼。
“你和……”时染冲他眨眨眼,故意拖长音调,“那位青梅小姐姐怎么样啦?你有和她解释我们的关系不让她误会么?”
纪清让没作声。
时染笑得像只狡黠的小狐狸,神情愈发的意味深长:“纪医生要加油呀,我好想看看修仙的纪突道长跌落凡尘谈恋爱是什么样子的。”
纪清让:“……”
瞧着他的样子,时染顿觉心情好了不少。
“哎,纪医生……”
“周末有场摄影展,已经买好票,我请你。”不给她继续打趣的机会,纪清让打断了她的话。
说这话的时候他仍目视着前方,以至于并没有捕捉到时染唇角笑容的微僵,以及眼底一闪而逝的排斥。
时染忽然想起,当时萧阿姨极力想要撮合她和纪医生时,就曾说纪医生也是摄影爱好者,很开心地说两人一定会有共同话题。
没等到时染的回答,纪清让下意识侧首,解释说:“算是谢谢你。”
时染已回过了神。
“谢我什么呀?”她明知故问,黑白分明的眸里染满了比刚刚更为明显的打趣笑意。
纪清让难得语噎。
见状,时染卷翘纤长的睫毛扑闪着,故意用傲娇的语气说:“等我回去看看我的档期啊,我很忙的,想约我都得提前预约呢。”
说罢,她转过了脑袋,看似要思考似的看向了窗外。
实则……
是逃避。
纪清让没有发现,他只是默了默,而后叫她:“时染。”
“嗯?”
“你的气色更差了。”
时染身体微僵,先前那股排斥情绪似乎悄然变得强烈了几分。
纪清让猜到了几分。
“睡眠情况是不是还是不好?”他说,“明天来医院,我再替你开药。”
时染不得不转身,一副感动得快要哭的表情:“纪医生你对我真好,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幸运,可是纪医生,你确定你的小青梅不会吃醋生气不理你么?”
纪清让:“……”
“时染。”
时染笑得乐不可支:“不行了不行了,我一定得告诉婳婳,原来你是这样的纪医生,你也有今天。”
她说着就要拿包找手机。
手一摸。
“我的包呢?”眉头微皱,她愣住。
顶楼,VIP病房。
眼前是紧闭的门,时染站着,神情温淡没什么特别的起伏,只是想到自己刚刚先去医生办公室找包,被告知席晨拿走了带给她,最后再被告知岑衍的病房号,心里多少有些排斥。
但再排斥,还是要进的,如果只是包和手机,她可以不要,但里面还有其他重要东西。
“叮咚——”
她按下门铃。
几秒后,听着沙哑的沉沉声音钻入了耳中。
“进。”
她推门进去。
私人医院的VIP病房设施极好,堪比精装修的小套间,时染视线快速扫视一圈,没在外面小客厅看到属于她的包。
那么,在里面。
里间的门并没有关,其实从她进来就能看到最里面是什么情况,而她现在所站的位置,准确地一抬眸,恰好便能和男人视线交汇。
没有觉得尴尬,更没有任何逃避心理,时染漫不经心地看去。
他在吊水,还在处理工作。
更在看她。
唇畔泄出些许笑意,时染勾着唇,不疾不徐走进了里边,没什么心理负担地打招呼:“岑四哥,好久不见。”
嗓音是一贯的温淡慵懒。
无论是神情还是其他,都一如往昔,只不过比离开前更漂亮了,举手投足间皆是动人风情,恍人心神,勾人魂魄,十足十的妖女。
岑衍眸光深暗。
哪怕这两个月她每到一座城市他都能及时知道,也能每天看到她的新照片,但终究是隔了距离。
如今再见,她就站在自己面前,眸光潋滟,灿若玫瑰……
岑衍终于有了重新呼吸到氧气的踏实感。
“玩儿得开心么?”他开腔,语调同样一如既往的疏淡,仿佛不曾有半分情绪起伏,哪怕重新见了她。
放下手中的笔和文件,他沉眸望着她。
时染眼神清澈,在听到他的话后调皮地眨了眨眸:“岑四哥问哪种开心呢?是甩了玩了你开心,还是这两个月世界各地旅行开心?”
她的嗓音变得轻快而甜美,听着像是撒娇,然而她的眼底只有嚣张和挑衅。
她是故意的。
岑衍的眸还盯着她,眸色深得如泼墨。
时染瞧着,笑意渐深。
“当然开心啊,”她偏了偏脑袋,明眸浅笑,“外面的风景很美,每到一处地方都让我觉得惊喜,都让我乐不思蜀了呢。”
“是么?”
“对啊。”
岑衍嗓音沉得像是从喉骨深处溢出,偏生平静得很,始终波澜不惊,丝毫不显山露水:“既然开心,为什么还要回来?”
时染微讶。
“岑四哥,”润泽的红唇一张一合,她眸色清亮无辜地反问,“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难不成你以为我出去玩儿是为了躲你么?”
岑衍没有作声。
时染作势思考了几秒,笑了开来。
她坦荡地回视他:“岑四哥,你误会了呢,再者,我为什么不能回来?这里有我爱的人啊,怎么可能会为无关紧要的人放弃这里?”
言外之意,他便是那个于她而言一点也不重要的人。
话落,诡异安静蔓延。
岑衍静静地看着她,终于在她要开口时问:“气消了吗?”
他始终平静,亦冷静得可怖。
倒是时染,在冷不丁听到他这话时心情微不可查地有所波动,最后化为眼底的嘲弄。
她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更知道,这话本质上是一个陷阱。
若是回答气消了,那便代表她原谅了他,若是回答没有,那就更代表她心里是在乎他的,哪怕不爱只是恨,也是因爱生恨。
可惜……
嫣红的唇勾出几分笑容,时染走近。
站在床边,隔着很近的距离,她弯腰俯身,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
“气消了啊……”索性如他所愿点头,她浅笑盈盈,坦荡真诚,“终于也玩弄了四哥,甩了四哥,从此能和四哥一笔勾销,当然气消,开心极了。”
“四哥,这样,满意了么?”她叫他四哥,模样妩媚娇艳。
近在咫尺的距离,只要他伸手就能扣住她的脑袋,吻上她的唇。
但岑衍没有那么做,哪怕内心早已蠢蠢欲动。
“既然气消,”双眸漆黑不见底,他淡淡地说,“时染,何必还要在我面前虚与委蛇,逢场作戏?不是不在乎?不是放下了?”
忽的,他的左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时染,”他的神情依然清冷淡漠,只是眸光之中隐约闪过了一丝不甚明显的其他情绪,“勾销不了,你如何报复我,我们之间都勾销不了。”
她的肌肤细滑温热,是在这寒天里他唯一的温暖。
“你甩了我,想借此让我放过你,想一笔勾销,可时染,你算错了,即便如此,我仍不会放你离开,我们之间……算不了。”
左手一路往上,最终还是扣住了她的半边脸,将她慢慢压下自己。
刹那间,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几乎没有,四目相对,暧.昧似乎悄然涌出,偏偏他的指腹还在她脸蛋上轻缓摩挲了几下,掀起别样感觉。
眼看着,两人的唇就要……
“四哥,”掌心将他挡住,时染轻笑着,问,“席秘书难道没有告诉你,我怀孕了,但孩子不是你的?毕竟你我也没睡过呀。”
他的鼻息就喷洒在自己指尖上。
时染望着他线条分明的脸廓,愈发娇媚的笑从她红唇中溢出:“怎么,四哥这样也能忍受么?”
她顿了顿。
“四哥,你是不是看不清呀,我早就不是当初喜欢你的时染了啊。”她拿开了自己的手,继而拿掉他的左手,站直了身体。
“四哥,”她用眼神示意了他吊着水的左手,轻描淡写地提醒,“回血了。”
只是提醒,她没有管,也不会管。
“席秘书拿了我的包,我来拿,包呢?”唇角还噙着淡笑,时染说明来意。
到底是高烧不退加胃病的折磨,饶是岑衍再能撑,如今也挡不住脑袋昏昏沉沉,但他依然不曾表现出半分,只是扯掉了手背上的针头。
“不在这里,席晨送去了香樟公馆。”他神色如常地说。
时染和他对视。
半晌,她缓缓笑了起来:“我懂了,四哥是在生我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