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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陆嘉树很是自然地盛了碗汤放到了时染面前。
“喝点汤。”
时染同样自然地端了起来。
“谢谢嘉树哥。”
她朝陆嘉树扬唇浅笑了下,甚至,两人视线还交汇了两秒,彼此唇角皆噙着笑。
她没有看他。
似有什么重物锤击在了岑衍心尖上,他薄唇霎时紧抿成线。
“不知道,”淡漠撩唇,盯着时染,每个字,都像是从他喉骨深处溢出,冷沉而紧绷,“与我无关。”
“啧,”时遇寒看热闹不嫌事大地低笑,“真的假的?”
岑衍眯起眸,异常冷静淡淡地睨了他一眼,只是眼底眉梢间分明染着只有两人能懂的阴霾。
时遇寒恍若不察。
“真是神秘姑娘啊?”唇角勾着,他很是真诚地建议,“那姑娘对你如此情深义重,辜负了可不好,不然,我帮你打听打听?”
“臭小子先打听打听你自己吧!”时父时旭岩作势吹胡子瞪眼地狠狠瞪他一眼,“阿衍至少有姑娘喜欢,你呢?多大了?啊?”
时遇寒笑得隐约有几分痞气:“爸,你怎么知道没有啊?”
“哼!”时旭岩嫌弃,摆起架子当即就要数落,“你说你……”
“好了好了,吃菜吃菜,都要凉了,都不准再闹。”宋清作势也瞪了时遇寒一眼,头疼无奈地说。
这么一打岔,话题就算揭过,谁也没有再提,仿佛刚刚就只是随口一聊而已,无人当真也无人在意。
但,其实并不是。
心中愈发黯然,苏浅望着碗中的美味佳肴,提不起一丝胃口。
她突然很想离开。
而岑衍……
视线所及,是时染和陆嘉树轻松说话的模样,时而笑笑,时而在陆嘉树低声说了什么时候点头,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两人皆是养眼画面。
深眸中暗涌悄然涌动,他觉得,刺眼异常。
气氛始终温馨热闹,晚饭快结束时,宋清说笑间无意间扫过时染皓白细嫩手腕,那里空荡荡的:“染染今天没戴手表啊?”
时染彼时正放下筷子。
“急着回家见爷爷奶奶、大伯父大伯母,所以给忘了呀……”水润嫣红的唇微微嘟了嘟,她撒娇,作势楚楚可怜博同情。
宋清原本便只是随口一说,闻言被她哄得开心,嗔怪似的说:“就你嘴甜,吃完了上楼,给你带礼物回来了,就在你房间。”
时染娇娇软软地笑:“谢谢大伯母。”
她笑时唇形微微上挑,轻轻袅袅,眉目间流淌着明媚肆意而又张扬。
岑衍望着,目光幽沉。
宋清失笑摇头,后知后觉想到身旁的苏浅,想说也给她带了礼物,但想到染染和苏浅……
最终,她决定等染染上楼了再说。
时染上了楼。
岑衍恰好结束和时老爷子一局棋,瞥见她的身影,他低着嗓音哑声说:“时爷爷,我有事要找时染,等下再陪您来一局。”
他顿了顿。
余光瞧见陆嘉树似有上楼的架势,眸底闪过极端森冷,他面色不变淡淡地说:“陆嘉树的棋艺比我更厉害,不如让他陪您玩儿一局。”
时老爷子是棋痴,闻言喜笑颜开开心得像个孩子,忙朝陆嘉树和时遇寒一块儿招手:“好好好,没关系,你去吧,就让小陆来玩一玩。”
岑衍颔首,优雅起身。
转身时两人到来。
四目相对,时遇寒要笑不笑地朝他扯了扯唇。
岑衍淡然处之。
他没有马上往楼梯那走,而是先去了花园和客厅连接的地方,将在花房里亲手修剪装饰、进来时暂时放在那的玫瑰花拿在了手上。
而几步外。
苏浅怔怔地望着他的动作,他脸上一闪而逝的极少见的珍重温柔,顿时愣在了原地,眼看着他就要转身朝自己这走来,慌乱中,她急急推开旁边一扇门躲了进去。
心跳加速间,她想到了他在饭桌上的那句话——
“不知道,与我无关。”
除了冷漠,再无其他一丝多余的情绪。
三楼,朝南房间。
四年前她出国时是什么模样,此刻仍是什么模样,看得出来每天都有人细心打扫,就如同她的公寓一样,什么都没有变。
心中暖意流淌,时染抬脚进入。
一眼,她便看到了放在梳妆台的礼盒,还用丝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盒子上还有张卡片。
时染忍不住扬起了唇角,开心走近。
自小她便喜欢拆礼物的感觉,于她而言,会让她觉得自己被宠着被珍视。
一边想着这次大伯母又送了什么礼物给她,她一边拆,心中愈发期待。
丝带解开,盒子拿掉。
时染低眸望去……
“砰——”
是什么东西坠落在地发出的声音。
很沉。
走到门口的岑衍神色一凛,眉头紧皱,他径直快步走进。
却是见她身体隐约颤了颤。
“时染。”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突然出现,将时染思绪猛地拽回。
男人气息在逼近,愈发强烈。
她阖眼,不再看那份礼物,极力敛去所有不该有的情绪,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要放轻松,绝不能让任何人看出她的不对劲。
很快,她转身,唇畔掀起几分凛冽讽刺的弧度:“岑四哥,女孩子的房间是你可以随意进的吗?你当这里是你们岑家么?”
凉薄倨傲的眸瞥见他手里的玫瑰。
“哦……送花啊,”时染凉凉地笑,白净的手伸出朝他翻开掌心,温温淡淡的嗓音似缠绕着少女的期待和娇羞,“不给我么?”
岑衍的眸愈发漆黑。
明知她是故意,明知她的笑意丝毫不达眼底,但他还是给了她。
她要,他便给。
然而……
“真好看的花呢,”时染幽幽地道,似在叹息,她看了他一眼,随即侧身走了几步,“可惜了。”
话落,玫瑰花被决绝冷漠地扔进了垃圾桶里。
她转身,精致的五官染满冷艳挑衅。
岑衍喉结倏地就滚了下。
喉间艰涩,而眸底,浓墨倾倒,暗涌翻滚。
“时染。”他叫她。
“咚咚咚——”
门被敲了敲。
“染染。”是时遇寒的声音。
似笑非笑,像是在看他的好戏,一如在花房。
“哥。”时染轻快回应,直接将岑衍无视,快步朝时遇寒走去。
无人看见,短发下,岑衍那张俊漠的脸顿时阴郁到了极致,温度更是因此下降到了冰点,仿佛结着一层冰,久久不能消融。
下楼时,客厅欢声笑语不断。
早在餐桌上时时染便答应了时老夫人今晚留下来住别墅,其实就算不说,时染也是决定留下来的。
因着晚点儿还有个局,时遇寒和陆嘉树要先走,时遇寒没说什么,只是当着岑衍的面,让陆嘉树加了时染回国后重新申请的微信,而后朝岑衍要笑不笑地扬了扬唇。
车子缓缓驶离别墅,陆嘉树从后视镜中瞧了眼岑衍的那辆黑色宾利,失笑:“我说,今儿照你的意思来了这么一出,他会不会打击报复我,坏了我的合作?”
时遇寒懒懒地睨了眼后视镜,把玩着打火机哼笑:“有可能。”
陆嘉树想了想,啧了声感慨:“岑衍这人,是最有耐心的狩猎者,无论是野心,还是感情。”
“啪嗒”一声,幽蓝色火焰跳跃。
时遇寒挑了挑眉,意味深长:“谁说不是呢。”
但,那又如何?
夜渐深,时染陪着时老夫人和宋清聊了好久的天,撒娇卖乖好不容易将两人彻底哄好便被赶回了房间,用宋清的话说女孩子家必须得早睡。
时染哼哼唧唧地又磨蹭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她一走,时老夫人拍了拍宋清的手背,微叹口气低声问:“你说,真像遇寒说的,染染这丫头是真的放下阿衍不再喜欢了?”
宋清没有回答,而是笑盈盈地说:“染染是不是还喜欢着我不知道,但我算看出来了,阿衍怕是对染染有了心思,否则,怎么染染回来了他就突然登门拜访了?”
时老夫人却是摇头:“不一定。”
宋清不解:“妈?”
“我从不觉得他对染染有心思,他也不适合染染,”时老夫人慢悠悠抛下一句,眼神清明,“阿衍这孩子藏得深,从不露半分情绪,从没人能看透他在想什么,你忘了这上流圈里是怎么评价他的了?”
宋清微怔。
杀伐果断,冷心冷情,野心永远排在感情之前,眼中从没有女人……
说的便是岑家那位自小不在岑家长大的岑衍。
“妈,那你的意思是……”
时染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大伯母带给她的那份礼物还在,只不过被她慌乱间重新盖上了盒子,她将整间卧室的灯全都开了,灯很亮。
可是,她的身体仍是僵硬寒冷的。
只要她看到礼物,想起……
但最终,她还是步伐艰难地走了过去,将礼物放进了衣柜最深处,不是不喜欢,而是,不愿……也不敢再看。
藏完,时染轻舒了口气,额头隐约有冷汗冒出。
她移开视线。
微信消息声在这时响起,她回神,逼着自己压下那股内心深处蠢蠢欲动的情绪,她转身走向床边。
是“你的宝贝”发来的消息。
时染正要点开,一串陌生数字突然跳出映入眼帘,是一条短信——
“手表在我这,下楼,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