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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德贵先是微微诧异,然后感受到身子下面的大地传来的阵阵震动之后,骤然反应过来金刀统领出门前特意叮嘱过的问题,也不管是否会吸引敌方火力了,骤然跳将起来,如同捕食的猎豹一样蜷缩在地下,浑身肌肉紧绷到临界值的程度,大声喝道:“有老鼠打洞,南边傍地走,北边双刀会,风紧扯呼,早回去的早吃饺子!”
王德贵喊得是西凉这边常用的黑话,在斥候与西凉卫之中广泛流传,要是不知情的外人第一次来到西凉军之中,肯定会以为掉到了土匪窝子里,不为别的,就因为西凉军斥候里面的黑话用的比真正的山贼土匪还敞亮。
其实西凉斥候用黑话交流的传统延续的时间也不短了,少说也得有三四十年的光景,原先西凉还未并入大乾的时候,主要便是与汉人交战,那时候的西凉穷山恶水,又不像现在这样,替大乾守国门,草原蛮子吃饱了撑的才会找西凉这块地方的麻烦。
所以当日在与汉人的战斗之中,西凉军斥候为了在交战之中不让敌方察觉到自己的真实意图,所以在危急时刻都是用黑话交流,现在这么多年下来,黑话都已经成了西凉斥候的标配,也成为了西凉斥候的一个传统。
王德贵刚才喊得黑话意思说起来也是简单,他是第一个察觉到这种声音律动不是因为契戎的骑骁过来,而是因为契戎的穴师从地下挖土过来所造成的缘故,在这些西凉斥候第一次出门之前,金刀统领就三令五申地让他们小心契戎的穴师,契戎原本是没有穴师这样的高级配备的,但是自从逐鹿之战中,不少的汉人或流放或投靠契戎蛮子之后,契戎蛮子的势力日渐增强,不仅刀甲配备之上有了不俗的变化,而且就连穴师这样专业打洞的配置都有了。
金刀确实是三令五申小心契戎的穴师,当时王德贵他们确实也记到脑子里了,但是这么些日子过去,传言中的契戎穴师一个也没有看见,这不禁就让西凉斥候放松了这方面的警惕,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个声音传到自己眼前的时候,才发现是契戎的穴师在搞鬼。
王德贵知道,这次契戎既然出动了穴师,那就说明今天的进攻不再是往常那样的小打小闹了,很有可能是大战之前的预兆,只有规模足够大的战役,西凉与契戎才会最大程度上出动兵力全歼对方的斥候,让对方成为瞎子与聋子,这一点是在西凉与契戎都共同承认的。
所以这次契戎蛮子既然出动了穴师,那么王德贵敢肯定,契戎的军队就在十里之内了!而且很有可能是大部队!
为了能及时把这个消息传递给黄莺城,王德贵第一时间就下定了决心,他方才喊得黑话其实也很简单:“有穴师从下面打洞过来了,西凉斥候跟我挡住他们,西凉卫回去报信,不要管剩下的,能回去一个是一个,这次消息太重要了。”
在王德贵刚刚出声的时候,但见在他面前的那个拐角处顿时灰影一闪,王德贵定睛一看,赫然看见三个穿着一身黑色劲装的彪形大汉胯下骑着三匹灰色大马如同离弦之箭一般迅速冲将过来。
光是王德贵一愣神的功夫,这三个人就已经冲击完了一半的路程,三匹灰色大马的马头离王德贵已经不足三十丈远了。
按照道理来讲,不论是契戎还是西凉,在选用担任执行重要任务的谍子之时,是不会采用那些格外瘦小或者格外强壮的显眼之人的,这些人容易在任务开始之前就被敌人发现,而再看这三人胯下的灰色大马,发力速度一流,爆发力强劲,尤其是皮毛,哪怕是刚刚过了一个冬天,也是油光水滑的,这样的大马,怎么都不可能是斥候的标配。
再看这三个人身上传来的气机与腰间挎着的一模一样的金黄色圆月弯刀,王德贵心中凉了半截,但是他并没有选择后退,而是稳住阵脚之后直接拿起身边的鱼凫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往里面填充了三支弩箭,鱼凫弩里最多同时容纳六只弩箭,不是王德贵不想填满,而是现在这种千钧一发的关头,时间就是生命,多耽搁一会儿,他可能就会被来势汹汹的三骑直接就斩于马下了。
王德贵双手持弩,抬起双臂单膝跪地,瞄准最左边那一个看起来实力相对差一些的敌人,双臂稳定如磐石,接连不断地扣动扳机,四支弩箭如同闪电一般飞速射击而去,那名契戎蛮子看着冲着自己来势汹汹的四支弩箭,脸上狰狞地冷笑一声,不退反进,双腿一夹马腹,胯下灰色大马速度再度提升三分,整个人跃出阵型,就朝着那四支弩箭直接迎过去。
那四支弩箭射击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但是这名契戎蛮子的速度更快,只见他右手握紧装配在马鞍旁边的圆月弯刀,右臂上的肌肉顿时爆炸般的齐齐鼓涨起来,然后下一刻只听怆啷一声,金光闪闪的弯刀便直接从皮鞘之中直接炸裂出来,然后只见这名契戎蛮子右手握紧刀柄然后反手一撩,冲在最前面的两支弩箭便如同鸡蛋撞到了石头上,只在相撞的第一个刹那便彻底断为两截。
就在这名契戎蛮子的弯刀砍断头两支弩箭的时候,第三支弩箭已经到了他的眼前不足一尺之处,这名契戎蛮子握刀的右手并没有放下,而是左手松开缰绳,左臂向上一探,屈指稍微一弹,粗壮的手指与弩箭箭头相撞,弩箭顿时加速三分,再次倒飞回去。
但是就在他的左手刚刚弹飞第三支弩箭的时候,整个人竟然身形一个踉跄,然后灰色大马就顿时哀鸣一声,前蹄一扑便跪倒在地,而坐在灰色大马之上的那个彪形大汉在没有防备之下,直接便被甩飞出去。
王德贵的第四支弩箭没有射人,而是选择了射马,有这前三箭作为铺垫,王德贵的这第四箭非常容易地就从灰色大马的眼眶贯入,箭头直接插入马脑之内。
王德贵右手握紧埋在沙土里的西凉刀刀柄,猛然发力,随着一阵尘土飞扬,西凉刀越土而出,锃然一声便斩断那支倒飞过来的弩箭。
王德贵甩甩微微有些发麻的右手,右臂抬起,双手持刀,一个箭步上前,冷然面对冲过来的剩余二骑,低声再次喝道:“来的是金老鼠,点子扎手,大伙别防风了,并肩子上!”
此次来的这三人,正如同王德贵所说,是精锐中的精锐,骑骁中的骑骁,传说中的金帐刀手,直接隶属于单于王庭领导,人数不超过三百人,但是战力却是独占鳌首的强劲,在单于王庭乃至整个契戎的地位,便如同顾家密影在谍子中的地位一样。
剩余两名仍在马上的金帐刀手用力催动胯下战马,瞬间,战马速度再度提升三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王德贵冲杀过来。
王德贵冷笑一声,暗道今天就算战死在这儿,王爷赏的抚恤金也能让老子这宝贝儿子长大成人了,自己老王家有后了,还有什么值得顾虑的?
当下王德贵手持西凉刀,双手紧紧握住刀柄,迎着对面的两名金帐刀手凛然地便冲将过去。
端坐于马背之上的两名金帐刀手自然是看到了以不要命的势头冲击过来的王德贵,不过这二人能坐在金帐刀手之中的尖刀出阵,实力自然非同凡响,看到王德贵近乎于送死的态度,二人面色依旧冷静,枯井无波地二人连对视都没有,左边的那个金帐刀手便怆啷一声拔出皮鞘中的圆月弯刀,直直冲着王德贵冲杀过来,而另一名金帐刀手先是看了一眼落马之后的那名袍泽,确定他身无大碍之后,才把目光放到了左前方,他在等,太相信这个地方如此玄妙,不可能只有一个西凉斥候伏击在这里。
西凉斥候拿王德贵做鱼饵,这一名金帐刀手又何尝不是拿自己的袍泽做鱼饵?
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在战场之中,角色的调换都是瞬息万变的。
那名金帐刀手骑着战马的缘故,不到三个呼吸的功夫便来到了王德贵近前,轻轻弯腰,手中圆月弯刀瞬间由静止变为狂暴,一个简单的横扫便荡开王德贵势大力沉的一刀,然后紧接着左手成拳,砂锅大的拳头便直直向王德贵胸膛捣去。
这一拳,势大力沉,摧枯拉朽。
王德贵此时的眼神不像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更像是一个狡猾的狐狸,一个嗜血的野兽,一个被逼入绝境的孤狼。
面对这势如破竹的一拳,王德贵冷笑一声,不退反进地直接挺起胸膛,直直地便朝那名金帐刀手的拳头冲撞过去,不得不说王德贵确实是个老兵油子,在硬碰硬的交战过程中,谁先胆怯就是谁死,所以在这种情况之下,王德贵直接选择了在紧绷肌肉的情况下直接把胸膛朝着对方送过去。
一拳从开始到命中目标,不同的阶段,所造成的伤害肯定是不一样的。
若是让这一拳实打实地打中王德贵的胸腔,金帐刀手绝对有信心,这一拳能把这个西凉斥候的胸腔直接打烂,拳头从前面进去,后后面出来。
但是王德贵轻轻把自己的胸腔往上一送,直接就缩短了这个金帐刀手的蓄力距离,最后金帐刀手的拳头肯定是印在了王德贵的胸膛之上,王德贵也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胸腔的受力点也凹陷了几分,但是也到此为止了。
王德贵冷笑一声,左手在肋下摸出一块类似于废铁一样的三角形半个手掌大小的铁片,双手握住这一枚铁片,直接狠狠就刺到了这名金帐刀手的手背之中。
铁片虽然不起眼,但是却异常锋利,这一刺下去,直接把金帐刀手的手掌刺了一个对穿,中指跟无名指的筋脉都被这铁片刺断,白色的筋膜暴露在空气之中,模样甚是吓人。
那名金帐刀手闷哼一声,右手忍着剧烈的疼痛再度发力,王德贵又是一阵鲜血喷出,真个人便倒飞而出。
于半空中,王德贵的脸色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咱在西凉军中吃饭的,拿命换命那不是常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