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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酒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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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伯,我…我一会儿还有些事儿。”傅婉书想到程大人兴许已经到柳江苑了,心里有些急,抬眸看了一眼父亲,试探地道。

    她怕的不是简单地喝几盅,而是自己抛下程大人回府享乐子,良心会惴惴不安。

    “什么事儿能如此之急,陪七殿下用膳可是难得。”傅宁笑着瞥了七皇子一眼,瞧他脸上神情未变。

    “是案子的事儿,我和程大人须得去柳江苑一趟。”傅婉书听父亲问他,赶紧回答。

    “柳江苑?那地方不去也罢。”傅宁皱着眉摇摇头,又吩咐候在珠帘外的小厮,叫他去摆膳。

    他打定了主意要叫女儿和七皇子同席就坐,天大的事儿也得靠后安置。

    “殿下,您今日若是不给老臣一个准话,老臣只好大着胆子喝醉了您,再留您在府中过夜了。”傅宁站起身子,笑着邀请七皇子去正厅。

    皇子在丞相府过夜,即使不说结党怕也是要被扣上营私的帽子。

    七皇子也站起身,看了傅婉书一眼,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傅相要想留住我,也得看您和小傅公子有没有这个酒量。”

    他一贯优柔寡断,听了傅相的劝说,面上一派沉静,心中却已翻江倒海,不知该做何抉择。

    自己之前和三哥事事相争,也是父皇授意,要借此磨砺三哥的性子,可如果真的要夺位,就不能不慎重了。

    “大伯,程大人还在柳江苑等着我,我…”傅婉书随在父亲身后,小声嗫嚅。

    傅宁闻言顿住脚步,回头扫给了她一记冷冽锐利的眼风,傅婉书立即住了嘴,抿着唇不敢再说。

    七皇子看他垂着头不敢言语的模样,方才有些浮躁的心忽然安稳下来,甚至觉得有趣,忍不住勾起嘴角浅笑。

    可惜一会儿在席上却不能对他手下留情,不然就真的要被留在相府过夜了。

    三人来到花厅,花厅中间早已摆好了晚膳。

    “殿下,请!”傅宁端坐在席间,拿着坛子给七皇子斟满了酒盏。

    “逸徭,你也来点儿,练练酒量。”傅宁给自己也斟满了酒,把坛子放在桌上,抬起下颌,随意地朝傅婉书说了一句。

    傅婉书看着面前的大酒坛,右眼皮跳了跳,这还是亲爹吗,这是要自己拿命留住七皇子啊。

    不过父亲视女如儿的心情她能理解,大哥不在,这种席间劝酒的事儿只得由她自己顶上。

    她自斟满酒,绷直了双臂端着酒盏,等着父亲提酒,眼底略含壮士断腕,逼上梁山的孤勇。

    七皇子细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搭在她右臂上,笑着将她端着的双臂按了下来,“不必紧张,傅相方才不过开个玩笑罢了,要想酒席酣畅,兴致淋漓可不能光靠拼酒,再者说你还年幼,酒量大可以等以后再练,这次咱们尽力而为便可。”

    他一番话说的妥帖,傅宁双眸渐渐染上笑意,对傅婉书说:“逸徭,在七殿下面前,你尽可以自在些。”说完便执起筷子夹了一块酥肉,送到了傅婉书的碗里。

    “嗯。”傅婉书点点头,将食物送入口中,脆嫩的鸡肉顿时在唇齿之间生出酥香。

    她垂着头,轻轻眨着眼睛,浓密的眼睫似是乌黑的羽毛,轻灵地跃动在双眸之上。

    七皇子坐在她身旁,与傅宁觥筹交错间,余光里尽是惊艳。

    这傅家小公子似乎俊得过分了些。

    傅宁的酒量与七皇子不相上下,三人推杯换盏间或说些民间趣事,或谈学问文章,从万仞高山到烟雨西湖,从赤壁怀古到大浪淘沙,不知不觉各自七八盏下了肚,脸上已带出片片绯红。

    傅婉书从开始的拘谨到最后的侃侃而谈,也灌下了不少黄汤,酒气上了头,如玉白皙的俊脸飘上酡红,朱唇越发瑰丽红艳,修长的素手抵在额头上,敛目阖眸。

    “逸徭,你…以后若有什么难处,找我…我能助你的,定会相助。”七皇子缓缓侧过身直视着她,唇角温润地笑着,而后又拿一个酒坛子给傅婉书斟满了酒盏。

    一场酒席下来,从丞相到皇子再到傅婉书这女扮男装的小公子,谈情说义,亲似兄弟。

    或许,这就是酒的妙处。

    “谢…谢七殿下。”傅婉书勉强睁开迷离不清的双眸,下意识地又一饮而尽。

    “殿下,您醉了,就在府里歇息一晚吧。”傅宁捋了捋胡须,突然拔下一丝儿,下颌顿痛,头脑也随之清醒了许多。

    “不…不了。”七皇子摇摇头,摇晃着站起了身子,双臂撑在桌上,仰着一张俊俏粉嫩的脸,说:“傅相,你说的事儿,我心里有数,明日…我明日定给你准信儿。”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不知殿下还有何顾虑。”傅宁皱着眉,也站了起来。

    傅婉书听见凳子挪动的声音,抬起头看了看他俩,赶紧从木凳上站起身子,与二人并肩而立。

    “殿下…可愿意娶我相府嫡女?”傅宁眯了眯眼,盯着七皇子问。

    相府一旦与七皇子联姻,就是明摆着的七皇党,男女姻亲,这关系扯不断也撇不清,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七皇子闻言,抬头看着傅宁,疑惑他怎知自己的顾虑,自己的确忧心党羽不够丰厚稳妥,会斗不过三哥,可如今他竟然主动把嫡亲女儿奉上,相府的诚意,让他不能不为之动容。

    “傅相说笑了,愿不愿意,自然还得问过父皇母后和姑娘的心思。”七皇子尚未娶亲,若是能得相府嫡女为妃,在朝野之中想必也会愈发势重。

    可他高傲的像纵情遨游天际的鹰隼,强人所难,不是他的性子,他也不愿把男女私情当做谋事的手段。

    再者说,相府嫡女,他见都没见过,哪能随意与其定下婚姻之事。

    “殿下若是肯点头,老臣定会扫清一切障碍。”傅宁不肯放过,看了看傅婉书,又紧跟着别有深意地说了一句。

    傅婉书听得耳畔传来的言词,脑中嗡嗡作响,这俩人,是在说自己吗?

    “傅相,明日再议吧。”七皇子皱着眉,不愿再说,摆了摆手,然后转脸又拍了拍傅婉书的肩膀,半睁着双眸,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小傅公子出自文献之家,博学多闻,知道那么多新鲜的事儿,性子又好,真叫人舍不得走。”

    “那殿下就别走了。”傅宁笑了笑,眼里闪过算计,心想他别得意,自己迟早拿女儿绊住他。

    英雄难过美人关,女儿不仅美貌出众,又才华横溢,不逊男子,他若不动心,岂非有病!

    傅婉书努力睁大眼睛,看着父亲,仍有些发懵,她是不是醉了,父亲是要把自己嫁给七皇子么,她记得原书里的丞相是把自己女儿嫁给了十皇子,怎么如今却变了呢?

    “不了,不了,傅相饶过我吧。”七皇子踉跄着走了几步,身子几乎要歪倒过去,守在门口的侍卫眼尖,立马冲进来扶住了他身子。

    “丞相大人,殿下醉了。”侍卫一边扶着七皇子,一边和傅宁说道。

    傅宁心知七皇子是佯装醉酒,但也不想较真强行留人,挥了挥手,道:“把你家主子好生送回去,吩咐婆子煮点醒酒汤,明日老臣再去拜访。”

    “是。”侍卫应了一声,然后半托着七皇子的身子离开了。

    傅宁回过头,看见傅婉书还呆愣愣地杵在那儿,想到她在桌上说的那些趣事儿,竟能惹得七皇子频频生笑,二人还真有些合适。

    遂走过去问:“你觉得七皇子如何,给你做夫君可还行?”

    “啊?”傅婉书张着小嘴,还没从原文情节里回过神。

    傅宁无奈地笑了笑,“行了,回院子里休息吧。”

    洗砚一直在旁侯着,听到相爷这话儿,忙上前扶过主子,领傅婉书朝后院走去。

    夜风微凉,渐渐驱散了些许酒意,从正厅到后院,傅婉书脑中也渐渐清明,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心顿时沉了下来。

    完了,程大人是不还在柳江苑等着自己呢?

    不行,自己得去,不能让程大人白等,她定了主意,立马转身就朝府门口走。

    “姑娘,您要去哪?”洗砚拉着傅婉书的手,赶忙问。

    “我得出府办事儿去,你先回吧。”傅婉书看了看洗砚手里的鱼尾铜灯,说道。

    “天都这般黑了,您还要去哪啊?”洗砚皱着眉,扯着傅婉书的袖子,拉住了她。

    “听话,我与人约好了,不去不行,你叫浣墨来接你,我提着灯走。”傅婉书拍了拍洗砚的手,随即拿过她手里的铜灯,脚步匆匆,头也不回地又朝府门口走去。

    洗砚见拦不住,只好伸长脖子喊了一句:“姑娘可要早些回来。”

    “知道了。”

    傅婉书拐过后花园与抄手游廊,终于走到门口,气喘吁吁地请司阍开门,待府门吱呀一开,一道人影直接出现在眼前,吓了她一跳。

    “别怕,是我。”只见那人从暗处缓缓走了过来,傅婉书提着铜灯挪近两步,昏黄的光晕打在他脸上,给他一向英俊冷冽的脸庞平添了些许柔和温润。

    “将军!”傅婉书忍不住惊呼,他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