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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江穆眼底随着这番话隐隐升起几分戾气,我连忙把话扯开,道:“江简囚禁了穆老掌门二十二年?为什么?”
阮明严摇头:“不知道。按理来说穆老前辈和江简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千机山又与一般主修仙法内功的仙门不同,于十大仙门来说当属中庸一流,难登魁首,却也不可任人小瞧,与江简应该无甚利害关系。更何况江简自从——诛杀了魔尊之后就隐居起来不问世事了,若非上暄城一事,云州都有人猜测他是不是早就死了,穆老前辈和他是如何对上的,我也想不通,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曾经目睹过江简做了什么事,这件事对江简极为不利,所以江简才要对付他。”
“如果是这样,那江简最应该做的不是杀人灭口吗?”我道,“为什么却囚禁了穆老掌门这么多年?这不是……”我看了江穆一眼,小声道,“不是留下祸患吗,斩草除根,他应该懂这个道理才是。”
阮明严紧蹙着眉:“没错,我也正是觉得这点很奇怪,才劝说大家一道去水牢一探究竟的,就算不能将穆老前辈救出,也可问一问当年发生了何事,只可惜还没听到最关键的部分,就被江简抢先了一步……”他叹了口气,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面上神情七分懊恼三分悔恨。
“水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看他这么磨磨蹭蹭地说两句感叹三句,我心里着急,又不好在面上表现出来,只能按捺着性子道,“什么叫做被江简抢先了一步?他对穆老掌门下手了吗?还有之前,我被云霄带出来时好像听他说过一句‘这里要塌了’,也是他搞的鬼吗?还是——”还是因为我启动了风寒阵才导致的?
“发生了什么?你这么问我,让我也有点不知从何说起……”
“哎呀,阮大哥,”小楚看上去也被阮明严这磨磨唧唧的说话方式给弄得不耐烦了,他跺了跺脚,恨铁不成钢道,“当然是从头说起了!这样吧,你不说,我来说好了,花朝姐姐,事情是这样的……”
小楚和阮明严的说法又有点不同,他不像云霄那样早在一开始就知道事情始末,要说的话,他对于地下水牢一事知道得比我还要晚一点,不过也没晚多久——我前脚刚跟着施睿隐离开,他后脚就结束了静坐修炼,正奇怪不见我的人影,白湘就左右张望着来到了竹林中,让他大吃一惊。
原来,我在桥上招魂的那一晚他跟着白湘离开,了解到了江穆与穆承渊的兄弟关系,又以为我和云霄应该早就结束了招魂一事,便直接回了别苑,白湘自然也跟着他走了一路,知道了别苑的位置,也知道了怎么避开我设下的迷障阵法。
“可是那天我怕你出去找我,我还特意在外面多加了一层结界,以你和白湘的法力应该是破不开的啊。”我看向白湘,惊讶道,“你怎么进去的?”
“啊?结界?”小楚一愣,“什么结界?我、我不知道啊。”
白湘看上去有点局促,她交握着双手,先是冲我讨好地微微一笑,这才软言道:“当日江公子在山中布下阵法对付你们,为了防止我误入陷阱,就给了我一张护身符,这件事你们也是知道的。我见那护身符的确有几分用处,便留在了身边,想着日后或许也能派上什么用场。没想到我还真留对了,花朝姐姐的结界的确厉害,我非但破不开,就连靠近触碰都不能,只是我从江公子那听来了一个万分紧急的消息,敲了许久的门都不见有人来应,情急之下,只能把那护身符往结界上掷去,我本来只是想着试试看,可没想到那结界却真的破了,我当时也很惊讶……”
阮明严听得咋舌:“不是吧?区区一个护身符就有这么大的威力?那江简当真这么厉害?”
江穆神色冷凝。
施睿隐笑着摇了摇头:“看来这仙门也不尽然都是名不副实之徒,最起码这金仙之称,他是配得上的。”
云霄冷哼一声:“有人学艺不精而已。”
我瞪了他一眼。
小楚讪笑着看了我们一眼,挠头道:“啊?原来还有这么回事啊,真是的,我都不知道,湘儿姐姐你也不跟我说一声,害我搞错……”
他清了清嗓子,再度说了起来。
就像我和云霄猜测的那样,白湘的确是先回了一趟桑山,处理了一些事情,就去澜剑门找了江简,想要问清楚她的杀父仇人到底是谁。她自然没能得到答案,不过却意外地听到了江穆与穆承渊为亲生兄弟的消息,就专程过来告诉了小楚,本来她也没多想,和小楚分别后就想着去别处打听消息,看看能不能找到真正的杀父仇人,只是心里总放不下这件事,觉得江简为人可疑,思来想去觉得不放心,加之上暄城又出了一点乱,听闻金仙也因为此事特地从澜剑门再赴城中,她就去了上暄城一趟,没想到却在城门口撞见了自称是流江城一派的弟子,而那流江城主却并非江穆,乃是另外一个自称江穆的男子!
她当时惊讶不已,直觉此事不简单,便在夜里潜入了城主府,本想去看看那个“江穆”是何来历,没想到却见那“江穆”与江简在书房内夜谈,她在屋顶上听了个分明,靠着他二人的对话外加几分猜测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那金仙早就知道了江大哥的事情!”小楚道,“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流江城真正的城主是江大哥,而不是那个傀儡,但他却隐忍不发,没有说出去,直到阮大哥查到了地下水牢一事,他才开始坐不住,许他流江城主之位,要那傀儡出手相助,在阴门之路上拦住花朝姐姐你们!花朝姐姐,他真的什么都知道,云霄大哥让阮大哥查什么,他知道;江大哥的身世,他知道;甚至你和——和这位施大哥会从阴门入手前往地牢,他居然也知道,还让那个什么傀儡来拦住你们!”
他看向我,面色几分震惊几分后怕,带着一点求助般的神情道:“花朝姐姐,他不会真的已经修成仙了吧?不然怎么会这样知道天机?”
“并非是预知天机,”施睿隐道,“此乃算无遗策。世上诸事皆有迹可循,只要有心,总能找到蛛丝马迹,连我这不上道的徒弟都能从一开始的无从下手查到今日的水牢之事,更何况他?且那金仙一开始就是整件事的幕后之人,他若是想推断公子的行迹,可比你们推测他要来的容易得多。”
阮明严干咳一声:“原来是这样,我说你们两个怎么和江穆一块突然出现在了地下水牢,倒把我们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谁来了。”
小楚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当时情况紧急,我这不是没空跟你们说清楚嘛,现在说也一样,一样。总之,湘儿姐姐听见这番话后就想过来找我们,本应该在今天早上就到的,只是她离开城主府时不小心惊动了府内弟子,为了躲避那些人就在后厨那里藏了会儿,却不知为何昏迷了过去,直到不久前才醒来,这才急匆匆地赶过来,却已经来不及了。云霄大哥一整天不见人影,花朝姐姐又找不着,我一咬牙,就跟着湘儿姐姐来了城主府,央了江大哥从城主府的生门下去找你们,还好赶上了。”
“赶上什么?”云霄轻哼一声,“你是救了穆启还是阻止了江简前来啊?”
“这怎么能怪我?”小楚急了,“我都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江简要过来了,是你们要在那里赖着不走的!”
“不然怎么办?你去把捆着穆启的铁链砍断,把那阵法破开?但凡有一点能带走穆启的办法,我们也不会耗在那里,赖着不走?你倒说的轻巧。”
“可是——”
“够了,不要说了。”江穆打断了小楚和云霄的争辩,他紧皱着眉,就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一样,“已经够了。”
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云霄敛着眸开了口:“是我的错,我不该贪多,想把那句话听完,这才给了江简下手的机会。”
江穆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平静的神色,淡淡道:“事已至此,懊悔之言已经没有必要说了,还不如想想办法如何除去那金仙,也好让我爹安息。而且我也不姓江,更不叫什么江穆,我姓穆,本名承江,以后你们唤我本名便可。”
他顿了顿,又道:“这位小兄弟说的话虽然详尽,但也仅止于水牢一事而已,真正具体的事情,还是我来告诉你们吧,从二十二年前那一场妖乱开始,直到今日。”
对于整个云州的仙门正道来说,千机山第二任掌门穆启死于二十二年前的那一场妖乱,其妻施绮含也因悲伤过度而于次月逝世,穆启临走时将门内一干事务托付于施绮含,在穆启死后,施绮含也就成了名正言顺的掌门继承人。只是继任大典尚未举办,她就追随亡夫脚步而去了,千机山顿时一片混乱,还是金仙专门为此召开了一场仙门大会,这才在众人的推举讨论之下确认了新的千机山掌门人——沈河。
沈河本就是穆启的入室弟子,他本人天资聪颖,在门中也颇得人心,他任掌门,千机山上下无不心服口服,他也的确是将千机山治理得井井有条,直到十二年前,因为一次意外,沈河身亡,由穆启之子、同时也是沈河弟子的穆承渊接任千机山掌门一位,一直到今天。
“想必你们都猜到了,我娘并非因为伤心过度而死,”穆承江道,“她是因为发现了我爹的死有蹊跷,所以才被杀了的。”
“可是江简怎么会让你哥当掌门呢?”小楚问道,“你娘既然发现你爹的死有蹊跷,没道理不会告诉你哥,斩草该除根,那姓江的要是不想让事情败露,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你们一家人都灭口,就像我爹我娘那样,怎么还会让你哥当千机山掌门?”
穆承江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大概是因为不得已吧。”
“不得已?”
“世人皆知穆启与施绮含只有一个孩子,那就是今日的千机山掌门穆承渊,但其实我娘当年是生下了两个婴孩的,其中一个是我兄长,另外一个就是我。只是不知为何,爹娘他们并没有对外宣称我的存在,只说诞下了长子,爹也从小就把我养在人后,不让任何人知晓我的存在。我曾经对此疑惑过,但见爹娘兄长他们对我都没有半分的隔阂,也就将此疑惑压进了心底,直到爹娘出事的那一年,我才恍然惊觉他们的用意。”
施睿隐微微一笑:“穆老当真是思虑深远。”
云霄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不错。”穆承江道,“原来早在一开始,爹娘他们就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出事,所以才掩去了我的存在,为的就是当有这么一天到来时,我与兄长能够一明一暗地互相扶持着生存下去,同时韬光养晦,伺机而动。”
“他们早就知道……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到来,从一开始,就在防备着那个暗中之敌。到底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