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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阒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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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老爹!”白湘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陈尹身旁跪下,惨白着一张脸颤声道,“陈老爹,你、你醒醒啊,你别吓我!你醒醒……”

    她慌乱地看着躺在地上了无生气的陈尹,手伸到半途又缩回,就这么反复了几次,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触碰陈尹:“陈老爹?陈老爹?云霄公子,”她回头看向云霄,慌张又无助地道,“你把陈老爹怎么了?”

    “你看不出来吗,他死了。”云霄冷眼道,“你急什么,他和江简联手骗你,丝毫不顾你的安危,我和花朝的脾气若是再差一点,你早就成为了他们的替死鬼,为这种人的死而伤心,值得吗。”

    “什么?他死了……?”

    “是啊,他死了。”

    我怔怔地望着地上陈尹的尸体,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看向云霄,有些艰难地开口:“云霄……是你杀了他?”

    “是啊,我杀了他。”他漫不经心地瞥了陈尹一眼,看向我似笑非笑地道,“他既然想死,那我就帮他这个忙好了。”

    “是因为……”我涩然道,“他刚才想要偷袭我吗?”

    “不是想要,是已经偷袭了你。”他轻哼一声,“若不是我刚才拉了你一把,你早已经被他偷袭成功了,那些虫子现在也都会钻进你的经脉里,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闻言,我就抿紧了唇。

    自从刚才陈尹被云霄掐住脖子的那一刻起,我就做好了他会被杀掉的准备,只是没想到他最终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惹怒了云霄,惹来了杀身之祸……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陈尹他下手在前,又偷袭我在后,说他死得活该也没什么错,可是……云霄他——

    不不不,这并不能说云霄就犯下了杀戒,毕竟陈尹并非无辜之人,而且是他先起歹心在前,所以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若是换了别人,留给他的也照样是一条死路。

    对,云霄没有错,错的是陈尹。

    他该死。

    “好了,别在那里纠结这个纠结那个的了,人都死了,就算你再纠结,他也不能死而复生,别杵在那浪费时间了,有这个空你还不如来看看这些虫子。”正当我努力说服着自己云霄刚才的举动没有问题时,云霄就在身后扬声唤了我一句,“我总觉得这些虫子有问题,你快过来看看。”

    他这句话正合我意,我也不想因为陈尹之死和他有所嫌隙,因此我连忙应了一声,就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往脚边看去:“怎么了?”

    “喏,就是这些虫子。”他扬起下巴,指了指正满地乱爬的那些黑虫,“我是怕了那个江简了,这一招接着一招一记连着一记的,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后手,可别解决了妖灾之后又来个虫灾。你看它们这满地乱爬的样子,恶心得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我看看。”我也觉得这些虫子不会那么简单,就蹲下/身仔细看了几眼那些黑虫,只觉得眼熟,可又想不起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皱眉想了半天,还是从指间弹出一缕火苗,试着烧死了其中几只黑虫,细细观察了它的死状,又闻了一下味道,才明白过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是阒盂。”我道。

    “阒盂?那是什么?”

    “这是一种虫子,只生活在……”话说一半,我忽然想起了阒盂的特性,连忙起身看向云霄,紧张道,“云霄,你刚才没踩它们吧?”

    “当然没有了,它们长这么小,我一脚踩上去也踩不死,还会被它们趁机爬上来,我可不想体验一下江简给我们准备的虫子会是什么滋味,脑子进水了才去踩。”云霄道,“怎么了吗?”

    我松了口气:“那就好,这些虫子可千万不能踩,你要是踩了,绝对会后悔的。”

    他立刻来了兴趣:“怎么说?”

    ……虽然话是那么说,但我怎么觉得他挺兴致勃勃的呢。

    默默腹诽了一句,我解释道:“这虫子名叫阒盂,体黑个小,喜水惧火,畏寒怕热,它可以待上一整个数九寒冬天都不死,却敌不过一缕小小的火苗。而且这东西很怕热,你看它们现在这样满地乱爬,其实就是怕热造成的,寻常阒盂都待在深山老林的湿泥洞里,一整天都不会动弹一下,像现在这样满地乱爬都是因为周围太热了,熬不住,所以才会这样。而且这些东西不吃别的东西,只喝兽血,以血为生,所以——”

    “所以你怕我刚才踩它们不死,反被它们爬上来,吸食我的血液?”

    被抢去了我准备说的话,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点点头,道:“没错,毕竟这东西我也只是在异志里面看过而已,真正见到还是第一次,要不是因为它被火烧时闻起来会有一点酸味,我还真不能确定它们就是阒盂。”说着,我蹙起眉,“不过异志里也只说它们喜饮牲畜之血,倒是没说它们吸不吸人血,但我一直以为这东西都是杜撰出来的,没想到还真有。也不知江简从哪里找到的它们,还将它们都炼化到了木塞里,这份本领和修为……”

    有这么多阒盂,还都把它们炼化了,江简的修为着实不低,我……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就是喜好饮血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相比起我的忧愁,云霄倒是没怎么在意,漫不经心地道,“蚊子还叮人呢,这些虫子吸血也不奇怪,而且既然是江简用来对付我们的,那就更不奇怪了,就算你说它会吞食人的魂魄,我也相信。”

    吞食魂魄?我心中一动:“还别说,这世上还真有吞食魂魄的东西,不过不是虫子,而是一种很小的小鸟,肉眼难以得见,修炼起来更是费劲至极,不仅需要极为恰好的时机,对于修炼者的法力修为也有很高的要求,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其反噬,但若是修炼好了,那绝对是一种神兵利器,杀人于无形,且毫无解法。”

    “你也没有办法?”

    我摇摇头:“没有。”

    “这么厉害?”云霄就颇感兴趣地笑了,他摩挲着下巴道,“被你说得我都心动了,哎,那鸟哪里有啊,要不我也去捉一只来修炼试试?”

    我惊道:“这玩意可不是拿来给你修炼着玩的,一不小心就会被其反噬,你可别抱有这种想法!而且这种恶鸟本来就不该存在于世,也不知那些修炼它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种一听就不容于天地之道的东西,就算修炼成功了,到最后也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行了,我也只是说着玩玩而已,你别紧张,那种东西我才不屑于去修炼呢。要杀人什么方法没有,还缺一只鸟了。”

    “你……”我张了张口,却发现无话可说,只能道,“算了,还是先把这些东西处理掉吧。”

    “怎么处理?”

    “烧掉。”我道,从指间弹落几缕火苗,看着它们落到那些虫群中间,顿时,一阵火光亮起,那些阒盂在一瞬间都被我的红莲邺火烧成了灰烬,只余下淡淡的酸味飘在空中,再无任何虫群的踪影。

    阒盂既灭,火自然也就熄了,看着逐渐消散的点点火星,我叹了口气。

    “怎么忽然叹起气来了?”

    “没什么。”我脱口而出,又觉得这样说不太好,便又加了一句,“……我只是遗憾而已。”

    “遗憾什么?遗憾那个江简不是你的大师兄?又或者是你的大师兄,但不是什么好人?”

    我一惊,奇道:“云霄,为什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你是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

    云霄就笑道:“就你这满腹心事都写在脸上的性子,我就算再笨,也能猜出你在想什么。好了,别多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那江简用了这么一招连环计来对付我们,想必是不除我们誓不甘休,总有一天还会再碰上的,再遇之日,就是他的末路之时,到时一切就都能揭晓了。”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

    其实不用等到那天,只要爹爹收到我寄给他的信,一切就都能结束了。

    大师兄也好,镇魂诀也好,魔尊遗子也好,只要爹爹收到信,一切就都会有个了结。

    因为和江简并没有什么交情,我对把他的事透露给爹爹并没有什么疑虑,因此在信上说得很是详尽,也没有用灵鸟传书那么麻烦的法子,而是直接就用术法把信送到了爹爹身边,就算那江简身份成迷,查明他的身份需要一点时间,但几个时辰也尽够了,可没想到我等了好几天,都没有等来爹爹的回信,不由得有些焦躁起来。

    莫非是这云州和三清神界的时间流逝相差许多,所以我才迟迟没有收到爹爹的回信?那要是这时间流逝的速度是天上一天、人间一年那种的,可该怎么办?我可不得要等上好几个月了?到那时说不定江简又想出好几个法子来对付我们了!

    唉,怎么这样!

    而就在我焦急地等待着爹爹回信的这几天,城中又多了一件让众人都为之心慌的事,那就是松月楼的陈掌柜被人发现死在了酒楼中,而且死相悲惨,吓坏了早上去大堂打扫的酒楼伙计。

    说起这事,阮明严就摇了摇头,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我说云霄,你也真是的,既然都下手杀了人家,那怎么就不处理一下?这下好了,城里又要谣言四起,江穆也肯定会找我算账,说不定还会怀疑到你身上来,到时可就好看了!”

    “哦,那陈尹与江简联合对付我还是我的错了?”云霄抬眸看了阮明严一眼,“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反倒先说起我来了?”

    “找我算账?”阮明严不可思议道,“难不成发生这件事还是我的问题?”

    “怎么不是你的问题。”云霄把茶杯一搁,“你说,你在这城里待了多久,怎么连周围人的底细都没查清楚?那陈尹面有胎记,在城中是个极为显眼的存在,你居然连他的底细都没查清楚?你这几年都干什么去了?”

    “都开茶坊去了!”阮明严一翻白眼,“我又不是什么掌门门主的,把周围人查那么清楚干嘛,怕人家害我啊?而且就是因为陈尹他太显眼了,显眼得过了头,松月楼也都开了几十年了,所以我才没有注意他,谁会想到那金仙会把线埋得那么长,把棋子放得那么深,我能想到才有鬼了!”

    “是啊,你想不到,那你不能算到吗。”云霄似笑非笑,“某人不是号称最擅推演测算吗,怎么真到了关键时候就不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