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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瑞那里的日子不好过,城内的唐杰日子同样不好过,论起伤亡一营的伤亡数字远小于李瑞部,这一天下来李瑞的伤亡能够达到一千多人,而一营的伤亡也才二百多人。看起来两者差别巨大,但是压力却都是同样的。
因为李瑞部的大军人数更多,所以即便是他们伤亡达到了一千多人,可看着城外残留的大军仍然给人一种泰山压顶的气势。反倒是城内的一营,本来总兵力就只有六百多人,以前的伤亡再加上现在的伤亡,伤亡人数已经快达到一半了。以前靠六百多人防守浮梁唐杰就感到压力特别大,现在更是感到捉襟见肘。
今天这一天打下来能够力保城门不失就连唐杰都感到运气,没办法现在整个浮梁的防守漏洞太多了,除了四个城门之外竟然还有二十多个两三米宽的豁口,再加上本来人数就少,而李瑞部的猛攻就特别激烈,在这种情况下唐杰甚至都做好了被攻破浮梁然后他就带兵退守浮梁衙门的打算。
但是令唐杰没有想到的是,四千多大军的猛攻竟然迟迟攻不破他们六百多人防守的城池。当然,唐杰知道之所以能够取胜,靠的是大量机枪的存在,靠的是一营将士悍不畏死的的拼搏。唐杰自己就一直身处在战场当中,他能够体会到今天这一战打的有多么残酷。可以说他的一营完全就是在用生命防守。所以,战后唐杰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巡视城墙,挨个像所有一营的士兵表示感谢。
不过这些所作所为并不能改变唐杰所面临的窘迫,之前六百多人的时候他防守浮梁都感觉吃力,现在只剩下了一半兵力,浮梁的防守更加捉襟见肘了。
“西奥那边怎么还没有一点声音传来?”这个时候唐杰唯一能够指望的就是远在武汉的西奥了。剩下的兵力肯定是越打越少,而梦想机里剩余的梦想点也是越来越少,这场战斗再打下去唐杰会感觉越来越吃力的,到时候要是朝廷再给李瑞派来了援军,唐杰都不敢肯定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所以,他唯一可以指望的就是西奥了,没有西奥再打下去他就只能带着家人逃窜了。至于说靠着手上的那个洋人和朝廷谈判以要挟朝廷承诺放过自己,恐怕就是朝廷答应了唐杰都不敢相信朝廷的话。背后没有一个让朝廷忌惮的人物为他背书,唐杰可不敢相信朝廷的那点公信力。
随着李瑞部的退去,时间也渐渐的来到了傍晚,看了看外面渐渐黑下来的天色,唐杰感觉李瑞再发动大规模进攻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他也得防备着李瑞趁着夜色突然搞袭击,浮梁城上那么多的豁口,要是李瑞在晚上发动突然袭击,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本来守军就少,再加上夜晚比较混乱,到时候可能一营稍有不慎就会被李瑞部突入城内。
所以即便是夜晚唐杰也不能放轻松警惕,想了半天都感觉不放心的唐杰只能选择继续使用盘外招,“去把那个洋人带过来。”关键时刻洋人还是可以顶一顶用的。
将那个洋人安尔南再次推放在城墙上,然后唐杰让人告诉李瑞,晚上不得发动偷袭,否则安尔南小命不保。按照唐杰的命令,到时候城墙处任何一个地方遭到偷袭只要一发出枪声则立即结果了安尔南。这个时候唐杰不介意用一个鱼死网破老要挟李瑞。
果然,得到唐杰传信的李瑞部都大为光火,这种被人要挟的感觉可真不好受,本来他们不少人都认为夜晚袭城会是一个攻破浮梁的好方法,但是现在唐杰一把安尔南推出来,他们投鼠忌器之下再想发动偷袭就不可能了。因为没有人愿意冒着巨大的风险去袭城,到时候能不能得到朝廷嘉奖还两说,弄不好反倒是可能被朝廷追究责任。
“传令下去,紧守大营,晚上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离开大营一步。”李瑞也只得放弃夜晚袭城的计划,转而选择紧守大营以防止有哪个小兵私自行动坏了大事。不过李瑞想不到的是,他的这一次放弃彻底让他没了继续攻打浮梁的机会。
晚上,唐杰安排一半士兵休息、一半士兵戒备,然后到了后半夜双方换防。至于他自己则一直在城墙上巡视到很晚才躺在城墙上休息,就这晚上不放心的他还是多次醒来。
不过有惊无险的是,这一晚上整个浮梁都静悄悄的,李瑞根本就没让大军走出营帐一步,更别说发动偷袭了。到了早上随着天色渐渐明亮起来,见李瑞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唐杰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早上开饭的时候唐杰往城外看了看却发现李瑞部竟然没有集结大军的迹象,除了封堵城门之外,所有的士兵竟然十分凌乱的在大营内外走来走去,根本就看不到一点战前的紧张感。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打了?”城墙上不少的一营士兵纷纷好奇的说道。如果真的不打了,那对于他们来说自然是最好了。
不过唐杰却是不敢放松,自古战场之上各种计谋百出,谁知道李瑞这样做是不是在迷惑自己,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一遍遍的提醒所有士兵注意警惕,前往不能被对方打一个措手不及。
事实证明,唐杰这一次真的多虑了,战场之上虽然计谋百出,但是相对于已经发生过的数不清的战争,大多数的战争其实都是堂堂正正,没什么计谋、取巧可言。而且这一次李瑞也不是在想什么奇谋,他根本就是没想继续打下去了,至少在朝廷的援军前来之前,他都要采取围困而不进攻的方法来对待唐杰。
昨天傍晚,李瑞已经紧急派出了士兵返回南昌使用电报将浮梁的战事上报给了陆军部,特别是着重的强调了在朝廷派来援军的同时一定要带来重炮。最起码在朝廷的援军以及他所期望的重炮到来之前,浮梁城外是不会再发生战事的。
白天,城墙上下的双方大军相互对峙着,但是却都相安无事。而唐杰见李瑞采取的行动,也猜到了他估计是向朝廷求援了,现在之所以围而不攻只不过是在等待朝廷的援军而已。不过这样对唐杰来说最好不过了,朝廷的援军在短时间之内肯定不会到来,这样他至少还有短则数天、长则半月的安全期,在这期间李瑞发动进攻的可能性都不大。
而他虽然到现在都还没有得到西奥的一点回信,但是他相信不会再等太久的,他派出去的那么多人这个时候早就该带武汉了,纵然其中一队士兵失败了,但总会有成功的一队。只要有一封信送到西奥手上,唐杰相信到时候他肯定不会见死不救。
临近中午的时候,唐杰将城内所有的郎中集结了起来,除了留下一部分继续给自己的受伤士兵治病之外,他将其余所有的郎中都带到了城外送到李瑞的大营里。同时一同带过去的还有大量治伤的药材。
唐杰这样做在很多人看来不是在资敌吗?毕竟现在双方还是交战方,这个时候把郎中和药材送过去,除了会帮到敌人之外对自己没有一点的好处。所以唐杰的所作所为也在一营引起了巨大的争议,虽然大家没人敢当面质疑他,但是在私底下却有不少的人认为唐杰此举太过于妇人之仁了。
得知下面的情况之下,唐杰亲自出面澄清,“这不是妇人之仁,往大了说这叫做人命关天,城外那么多的伤兵如果得不到救治,恐怕大半都会死去。虽然现在他们和咱们是敌对的,但是不要忘了大家都是江西新军的士兵,大家以前都是同袍。而往小了说,我这样做也是希望咱们一营不至于自绝于江西新军。”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也不管谁是正义的,这一次交战江西新军有大量士兵死伤在一营枪口之下这是不争的事实,虽然以前唐杰在江西新军多有好名声,可是再大的名声也抵不过死在、伤在一营枪口下所产生的怨恨。
所以唐杰可以想象,这一战结束之后在江西新军内部肯定会有很多人对自己产生不满,毕竟他们那么大的伤亡都是唐杰造成的,很难不让他们怨恨唐杰。而且他以前在江西新军营造的良好名声估计也会毁于一旦。
这种事情唐杰可不想让它发生,因为他还不想让自己、让一营自绝于江西新军。虽然现在双方在交战,但是在唐杰的眼里他仍然是江西新军的一份子,而江西新军也仍然是他眼中在未来的助力。甚至往大了说,在唐杰的心里他是希望自己在将来将整个江西新军吞并了的。
如此,他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城外的大量伤兵死去,因为这些人可能未来都是他的手下。而且他这个时候出手,不但会淡化双方此次交战所产生的仇恨,更会进一步强化自己的在江西新军内部的好名声。到时候他完全可以营造出一种双方交战只是受朝廷胁迫迫不得已,而他救治伤兵则是仁义的表现。
如此,唐杰说完之后,一营士兵再也没人说什么了。而唐杰身边的钱书更是对唐杰此举称赞不已,交战只是暂时的,未来才是长久的。现在双方还未停战,唐杰便已经开始为未来布局了,不得不说这种手段十分高明。当然钱书也知道这种手段有收买人心的嫌疑,不过这也算不得是虚伪,人家刘皇叔不也是这也干的吗,如果没有刘皇叔到处留名,他焉何能够起起伏伏几十年,而且还在最后建立起一番伟业。
果然,随着大量的郎中和药材被带到城外的李瑞大营,得知此消息的李瑞也是久久不语,看着外面的郎中和药材,良久李瑞才无奈的谈了一口气说道:“唐杰此人真仁义也。”如果不是双方在交战,李瑞甚至都恨不得亲自却结交一下唐杰。以前唐杰在他的眼里只是一个武夫,但是现在他却看到了唐杰真正高明之处,因为唐杰并不是在做一个将领该做的事情,而是在做一个政治家该做的事情。一个有武勇、有军事才能、又懂得政治的武将才是最可怕的,这样的人你只要给他机会他便可以乘风而起。就像古代的刘秀、曹操、朱元璋等人一样,这样的人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便能够迅速摆脱武将的限制创立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基业。
只能说古往今来能够像唐杰这样做的人不多,真的不多。虽然此举看起来有资敌之嫌,但是真正的聪明人却可以看得出来这里面的深意。李瑞看的出来唐杰藏在仁义下面收买人心的用意。但这才是李瑞认为唐杰的可怕之处。真正仁义之人反倒往往不能成事,想要建立一番功绩没有一颗果敢乃至狠辣的心是绝对不行的,就像仁义的陶谦和仁义的刘表、孔融等人,他们最后都免不了基业毁于一旦的结局。一个懂得用仁义来收买人心的武将,才是最可怕的武将。
李瑞看的出唐杰收买人心的用意,但他却拒绝不了唐杰的好处,所以只能无奈的发出了一声“唐杰此人真仁义也的”的感叹。因为此时的他却是缺少郎中以及药材。现在他手上一千多个伤兵还都在等着救治呢,要是没有这些郎中以及药材,李瑞都不敢肯定这么多的伤病到最后有几个能够活下来。但是现在有了唐杰送来的郎中和药材,最起码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保住一条性命是无忧的。吃人嘴软、拿人手软,纵然现在他和唐杰还是交战方,但李瑞也不得不为唐杰说两句好话,谁让他不是那种心胸狭窄、喜欢以小人之心揣君子之腹的人呢。
李瑞说这话时候的心情到底如何没人在乎,反正随着他说完这话,迅速唐杰仁义的名声就在大军里传开了。标统说的话,传的能不快吗?而且随着这些送来的郎中开始为伤兵治病,不少的士兵心里也确实觉得唐杰挺仁义的。不仁义的人能够在这个时候为他们着想送来郎中和药材吗?
不得不说唐杰此举非但没有损害他以为在江西新军里的名声,反倒使得他仁义的名声更上一层楼,这算是有所为必有所得吧。
仁义和虚伪往往只在一念之间,你心中想的是仁义,那么虚伪便也是仁义,心中想的是虚伪,仁义便也是虚伪。
随着唐杰送出的郎中和药材,双方相处的氛围反倒更加融洽了,如果不是被炸得到处都是豁口的城墙,你甚至都会感觉这是两股友军一样。
傍晚时分,李瑞一直等待着的传令兵终于回来了。只不过回来的传令兵并没有带回朝廷答应支援的承诺,而是要求李瑞立即停战并将大军后撤以待和谈。看完电报之后,李瑞目瞪口呆,在电报上陆军部要求李瑞立即停战,大军后撤。然后朝廷要和占据浮梁的唐杰展开和谈了,而和谈的的负责人赫然便是江西巡抚。也就是说,这件事情没他李瑞什么事情了?
“没我事了?”这才是让李瑞目瞪口呆的原因。太不正常了,这太不正常了,陆军部怎么会下达这样的命令。
“这是陆军部发来的电报吗?”李瑞不确定的问道。
“启禀大人,这却是陆军部发来的。”那人也知道这份电报肯定会让很多人怀疑,但是这确实就是陆军部的电报,他也只能实话实说,虽然他自己都觉得这电报不正常。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李瑞相信朝廷肯定不会轻而易举的改变计划,像唐杰这样的人在朝廷的眼里那就是和反贼没有区别,肯定是要剿灭的,要不然先前朝廷也不会派来他围剿唐杰了。可是现在陆军部却又亲自下令要和谈了,要说这里面没发生什么事情李瑞一点都不相信。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李瑞暂时搞不清楚,不过他却不得不按照陆军部的命令将大军后撤。然后等待巡抚前来和谈。
而城内的唐杰等人见状,却是大喜。后撤了,这个时候李瑞后撤了,如果不出意外这场战斗短时间之内打不起来了。而唐杰心里更是想到,“是不是西奥已经出面了?”正常情况下即便是李瑞等待援军也不会下令大军后撤,面对现在半个营的守军他们都后撤,那对士气的影响是极大的,正常情况下李瑞绝对不会这样做。而现在他后撤了,那肯定是朝廷改变了主意,所以他不得不这样做。
能够让朝廷改变主意,在唐杰的眼里目前只有西奥出面这一种可能。
而城外李瑞这一后撤,顿时惊呆了他手下的一干标统们,特别是林芝夏更是当即跑来李瑞那里询问情况,“是陆军部下的命令,朝廷要和唐杰和谈了。”李瑞如此回应道。
“什?什么?和谈?”当即林芝夏目瞪口呆,“怎么能和一个反贼和谈呢?朝廷到底是怎么想的?”